第二卷 温情何脉脉 第48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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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寒一直很清楚,苏瑾年很聪明,白云庄那些小打小闹的事端,无不透露出这人熟练的布局谋划能力。三年的相处,对这样一个极聪慧却意料之外地重情的孩子,他或许是分外纵容了,以致于他对“智”的依仗如今竟肆意到这般机关算尽!
听着他牵强的解释,一瞬间苏离寒既惊且怒,惊的是自己竟对他话中的隐瞒生出愤怒之心,怒的是他竟敢瞒着他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思及此,苏离寒微微有几分怔忪。三年前,他纯粹只是看中了苏瑾年的天赋和心性,然而三年来,这个并不纯粹的孩子,终究是在他心中占据了极重的一席。
唐澜不情不愿地放下配置解药的工作来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面色冷凝却高傲得给人一种无尽疏离感的男人,唐澜不由蹙了蹙眉,微微顿了顿才抬脚走向主位。
看到拜帖上署名苏离寒,唐澜并没有多当一回事,但真正见着这个孤高冷傲的男人,唐澜心中的震惊只有他自己知晓——以苏离寒对亲子的绝情,他唐澜都已经赠过一次药了,何至于冷情如苏离寒居然亲自登门!
“苏庄主若是为了解药而来,那唐澜只能说尽力而为。”一落座,这个外表阳光俊朗的少年便率先开口,似乎率性而实诚,实则试探意味十足。
苏离寒抬起头,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一声“多谢”让唐澜眸色一动,难抑惊异。盯了苏离寒半晌,唐澜微蹙的眉头深深叠起——好吧,就算他苏离寒真是为了苏瑾年求药而来,他都说了尽力而为了,这人还钉在这里消耗时间是何意思?
“苏庄主可还有其他事,若是没有,唐澜便不作陪了。”想到那依然没有进展的试药实验,唐澜有些急躁了。然而,苏离寒却对他摆明了赶人的话语听而不闻,一张冷如冰霜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波动。
想要解药还敢故意打扰他配药,这是逼他凭空变出解药吗?开什么玩笑!唐澜微微有些火大了,然他还未及开口讽刺,却见苏离寒的心腹封明匆匆走来,在他身后,赫然便是慕容婠婠!唐澜一下子从凳子上惊起,说到底,再天才,他也不过是个才一十八的少年,惊愕之下,几乎以为苏离寒这是挟持了慕容婠婠!一双眸子深深地看了眼娥眉轻蹙的少女,唐澜语气恶劣地转向苏离寒,“苏庄主这是何意?”
“唐公子误会了,我家主上找二位只是想进一步弄清事实真相。”司空步上前解释,向来温文从容的脸上依稀几分忍耐和冷漠。
“真相?”唐澜念了这二字,突然勾唇一笑,复又坐回椅中,一双眼毫不怯弱地盯着苏离寒,“整件事问苏瑾年小公子不是更清楚?”
慕容婠婠对这生出了些许火药气的场面只是挑了挑眉头,便安静地坐到苏离寒对面。她相信月落当晚所言还不至于捏造,不过,现在的问题却是——沈大盟主是一无所知还是知情谋局?
果然,苏离寒只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五色雨。”
唐澜眸色一动,与慕容婠婠相视沉默。他们不是白痴,不会听不懂苏离寒此言真意,只是,如果将五色雨的事公布出去,不管沈亦帆是否知情,洞庭山庄的脸面荡然无存,这仇,想不结都难!
“二位可曾想过,此刻江湖中所有名门大派精英荟萃,若是沈大盟主……抑或是有心人,就像是对待靳家那般,依样画葫芦地来上这么一手,”司空步顿了顿,见唐澜和慕容婠婠面色沉凝地盯着他,这才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的威逼之言,“五日之内,正道消亡!”
饶是这二人无愧于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称号,面对司空步这样以大义威逼,唐澜和慕容婠婠两人皆是脸色一变。
慕容婠婠还能即刻将实情禀明父亲以作部署,唐澜却得全权代表唐门作出抉择,是公布此事得罪洞庭势力,还是瞒下此事时时受制于威胁!重责遽然压肩,一时间,这在兄长庇护下长大的十八岁少年再无往日的得意嚣张,俊朗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几分无措。
思量良久,慕容婠婠一咬唇,起身倔强地正视苏离寒,“我会说服父亲,不过,我慕容家绝不会率先出头!”慕容婠婠敢说出这话,依仗的自然是她对父亲的了解。苏离寒是需求助于他们作证方才邀约,这一点她看的透彻,故而,她所言不过是要苏离寒亲口承认白云庄必然身先士卒担下领头之责!
“自然。”苏离寒面色不改,口气清淡,仿佛与身为武林盟主的洞庭山庄为敌也不过就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唐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苏离寒年少成名的不止是他的剑法,这个男人以十三之年继任白云庄,所定抉择,无不关系一庄生死,却从未见其犹豫,更未见其怯弱。而今他这般轻描淡写,反倒显得自己更加懦弱无能了!思及此,唐澜怒极反笑,眸色中竟隐隐闪烁着几分诡异。
是了,不就是区区一个洞庭山庄,一旦事发,以洞庭蒙羞之名,如何担得起武林盟主之责!洞庭败落,武林盟主之位花落谁家,可不就是群雄逐鹿的时代!如此大好时机,可不能单单被白云庄承了武林群豪的情!
“苏庄主可是打算联系群雄,质问沈亦帆此事?”淡定下来,唐澜的语气中几分肯定。
“不错。”苏离寒扫过唐澜一眼,淡漠地移开视线,“本座欲以白云庄和唐门之名,邀众掌门一聚,不知唐公子意下如何?”
唐澜听得苏离寒如此上道,心中一阵欣喜,面上却作出一副以白云庄马首是瞻的样子。
苏离寒神情冷漠地一颔首,留下司空步与唐澜商议具体事宜,起身便朝外走去。
“主上,唐澜如此轻易便为名利所动,让此人给四少解毒,是否需要早作准备,以防他伺机要挟?”见四周无人,封明缓缓道出心中忧虑。
“传下消息,一有医如狂的下落,立刻回报!”
“属下已命人前往医谷,”封明凝视着苏离寒孤寂的背影,半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医如狂行踪难觅,五日之期,只怕……”太短了……
苏离寒脚步一顿,封明也随之止步,抬头看了眼面色冷得令人心颤的主上,封明那句未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跟随苏离寒二十余年,他从未见过主上对谁抱过如此大的期待、更倾注了如此心力,此番苏瑾年若真出了事,只怕再无人能得主上另眼!
封明一震,躬身抱拳请命,“主上,封明愿往医谷追查医如狂行踪!”
“没有必要!”苏离寒神情一凛,掠过封明的眼神带着几分警告,封明心中一惊,不明白主上这突然的怒气因何而起。正待开口,却见衣袂翩飞,苏离寒已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