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云凌峰虽然筹划已久，但遥国的强大也同样不容忽视，他将日子定在十日之后，一来是要和元焕祁确定讨伐蛮兵的情报，二来则是将国内大权暂时交由他比较信任的几人管理。
     临行前日，君臣同聚在正殿外举行大宴，萧远筠和姜贵妃自然是平坐在云凌峰身边，大臣们则是各怀心思围坐在台下享受这出战前的最后一刻平静。
     言昆沉闷地喝下几盅酒，此时的他早已明白自己是被云凌峰算计了，只不过事到如今已无回天之力，眼神无意中瞥见萧家那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有说有笑地坐在皇上身边，他顿时怒火烧身，壮着胆子进言道，“依照我们云国的习惯，征战前必有宫妃以舞曲助兴，臣斗胆请筠妃娘娘献舞以鼓士气。”
     云凌峰眉头一皱正要推辞，旁边的姜贵妃却已笑着回道，“皇上，臣妾愿代为献舞。”
     “皇上，”言昆仍不罢休，“这战前献舞乃是后宫之首的职责，姜贵妃虽然地位高贵，但衔位不及筠妃，怎可越俎代庖？”
     云凌峰虽然不忌讳言昆的势力，但他所言句句属实，自己贸然阻止反倒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些朝臣对他宠幸男妃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明日便要出兵打仗，如今护着萧远筠岂不是陷他于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臣妾愿意献曲。”萧远筠晓得其中道理，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接下了这桩差事。
     “你行吗？”云凌峰低声询问，“还是让琴姐来吧。”萧远筠一听心中突然莫名冒火，“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大话说完，萧远筠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厅中央，宣人将古琴摆上，脑袋快速地回想着自己所知的所有鼓舞士气的诗词，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绿绮轻拂刹那玄冰破
     九霄仙音凡尘落
     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
     奇谋险兵运帷幄
    
     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缓带轻衫惊鸿若
    
     浅斟酌影婆娑
     夜阑珊灯未缀
     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
     岂抛年少任蹉跎
    
     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
     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
     奏一曲舞纤罗君多情应笑我
     且挽兰芷步阡陌
    
     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
     扬眉淡看漫天烽火
     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
     缓带轻衫惊鸿若
    
     江东美名卓伴当世明君佐
     豪情肯掷千金重一诺
     奏一曲舞纤罗君多情应笑我
     且挽兰芷步阡陌
    
     晓寒轻晨光朔
     残红翩双影落
     更深红袖添香闻桂魄
     漏尽未觉风萧索
    
     弹指樯橹破忆千年竟如昨
     而今空余故垒江流豁
     展文武定疆廓惜星陨似流火
     风云散聚任评说
    
     大江东去千古浪淘过
     乱世尘灰转眼没
     帅将鸿儒只堪载轩墨
     从何阅尽纤豪错
     才俊风流傲三国
    
     一曲作罢，萧远筠悄悄松了口气，他过去哪里留意过什么歌曲，只是几年前听于敏敏哼唱这首歌时，突然觉得很有韵味记下了歌词，没想到今日竟帮了他的大忙。虽说词本身并非句句符合当下情景，可意境和气魄还是有的，在这么大的场地声音也小了许多，就算有人听出端倪也不可能当面拆皇上的台，除了言昆以外。想到这，萧远筠不由得拿余光瞥向言昆，却突然发现对方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再把视线放在别人身上，也都是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
     萧远筠心里咯噔一下，这次恐怕是搞砸了，早知还不如唱水调歌头，又短又精练，歌词他也熟悉。
     “啪啪啪——”
     首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坐在云凌峰身边的姜贵妃，紧接着其他人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算是给足了皇上面子。
     酒下三杯，萧远筠已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无论是前世的庄鸣平还是今世的萧远筠都不是擅饮的人，云凌峰也不为难他，直接唤了绣婷送他回去。
     穿过石门，凉风迎面袭来，倒让萧远筠除去几分酒劲，鬼使神差地望了一眼殿外端坐在正中央的主角，却不想与那人视线相对。一个石门内，一个石门外，这种状况正是对他们现在关系的最好诠释。今夜他会留在姜贵妃那边吧，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毕竟明日以后他便要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禁欲生活了。
     再过个一年半载，或多或少，等他班师回朝的那一刻，自己便没有了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到时候或许自己该像古诗中说的一样，找一个世外桃源，孤孤单单地死在异乡。摇了摇头，萧远筠企图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到一边，他怎么会这么想？这样不就像自己已经离不开云凌峰了吗？不会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等到明日，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主子，夜里凉，回去吧。”少爷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绣婷不由得担心地唤了一声。
     “是有点冷了，”萧远筠身上的落叶轻轻扫去，“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