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千山暮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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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战哈哈大笑!
“想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萧重走过来,在宇文战身侧坐下,看着院落中孤单的寒梅!临州府的寒梅别具风骨。
“呵,想想那两个傻子!”宇文战侧身挨着他,他们坐在院中一块抚去雪假山山石上:“那两人,又单纯又傻,虽然一个贵为阴教教主,一个为阴教公子,可心性就是孩子心性!”
“他们……那个西门暮雪好像……喜欢你!”萧重不自在的说。
宇文战靠着他:“没有西门暮雪!只有兰陵,爱着西门暮雪的兰陵!”
“西门暮雪,他自己扮演西门暮雪,谁又成了兰陵?”萧重很难过,要怎样的深情才忘了自己,一心一意成了自己的恋人。
“他忘了自己是谁!不管他是西门还是兰陵,都注定孤独,我帮不了他!不是我的错!”宇文战有些迷茫,如果当初没有攀上千山雪原……
怕冷似的往萧重怀里钻一钻,伸手揽他他的腰,鼻音重重的道:“为什么不喝遗痕?喝了就全忘了,就不苦了?”
“就是不舍得你一个人苦,所以才没喝啊!”萧重紧紧揽住他:“会不会有一天我就成了宇文战?”
“就算成了宇文战,你又到哪里找个萧重?来爱他!”宇文战捧着他的脸,轻轻咬着。
“父亲逼你了?”萧重怜惜的道。
“去千山雪原之巅看日出吧!师父一直想去的!”宇文战神情迷茫而寂寞:“看完日出我们一起喝遗痕,一醉方休!”
忘了彼此,忘了不可能的绝望和恐惧,开始一段没有彼此的生活,虽平淡,但至少不绝望。
萧重狠狠揉着宇文战的眉:“你就这么残忍吗?我倒是宁愿苦!”
“傻瓜,不止是苦!如果像兰陵那样忘自己还不自知!”宇文战有深沉的同情,同情着自己和萧重
。兰陵在三日后醒了,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坐在远处的萧重,宇文凌爬在火炉旁的软榻上,半眯着眼,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萧重说话:“你和哥哥谁先爱上谁的?”
“当初你哥哥说我对他不够真心!我绝望过,却发现自己放不下!可现在他求我放下!”萧重苦涩的笑。
宇文凌咬着牙:“其实哥哥他是有点自私,他其实怕失去你,宇文战的灵魂上有了萧重的印记,如果没你他会疯的,你忘了他也许是保全你们两的最好方式!”
宇文凌看着萧重痛苦的神情,叹口气:“我想萧重的灵魂上也有了宇文战的印记吧!忘了很难对吧,其实更难的不是忘了,而是不能相忘却还要假装忘了!”
宇文凌意味深长的笑了。
窗外的雪在融化,都说瑞雪兆丰年,希望老百姓衣食无忧,生活安乐,宇文战说,靳瑜的野心不显山不露水,却能毁天灭地。
锄豆南山东,朝露沾我衣。
踏月荷锄归,犬吠鸡鸭鸣。
室陋烛火暗,饭稀菜羹浓。
稚子初学语,呀呀梦中呓!糟妻睡相憨,不知春花落!
宇文陵笑着望向苍穹,其实百姓的日子也好啊!自己深思了片刻,又莫名其妙道:“其实师父他是爱哥哥的,除了爹,没人比师父更明白哥哥,他带走了萧慕,就希望他好!呵呵,还把萧寒留在哥哥身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师父他终究失算了!”宇文凌支着下巴叹息。
萧重想问些什么,可心里堵得慌一句也问不出。
兰陵撑起身,看看无聊的两人,轻轻嗯了声,宇文凌一脸惊喜:“他醒了!站起来往床边跑,又突然转身:“其实听说飞花阁风景不错!”
奔到床边扶住兰陵却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
兰陵勉强一笑:“我渴了!”
“噢,好!”慌忙端起水,兰陵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眨眨眼:“有吃得吗?”
“我去弄!”宇文凌起身走出去!
兰陵撑着身子戏虐的看萧重:“伤得不轻吧?”他那几刀他心里有数,虽不至于危及性命,却也伤筋动骨,可当时明明心里明白,就是控制不住的烦躁,发了狠,拼了命才舒坦。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萧重狠狠剜他一眼。
“是谁又能怎样呢?兰陵有兰陵的无可奈何,西门有西门的尴尬无奈!”兰陵撑起身靠在床头,闭着眼:“有时候清楚的知道世上没有西门暮雪这个人,他只是宇文战一个漫不经心的谎言,是兰陵的幻象,他干净纯脆,豪放不羁,才情满腹,挥豪泼墨,天地浩大!他是兰陵灰暗暴躁的人生里显明的亮丽,纯静的可求!”
兰陵自嘲的笑:“兰陵的世界太阴暗,太狭隘,太晦涩,太寡情,太滥情,不可收拾!”
“对兰陵感到绝望时,有觉得自己是西门,单纯的嘻笑怒骂,纯脆的爱慕钦佩,眉目含笑的欣赏着千山万雪,欣赏着兰陵的洒脱放荡,戏虐看着兰陵不停挣扎!却为那个人感到心痛!”
兰陵苦笑,“西门总能一针见血的看透一切,兰陵只能挣扎。怕了这种爱恨纠葛的挣扎,所以觉定作西门暮雪,成了西门暮雪,才伧惶的发现兰陵的西门暮雪,失了最初的洒脱,带着深沉的悲哀,那时,已掉入一个叫西门暮雪的梦魇里不能自拔!”
西门暮雪终于站到了千山之巅,睥睨着黎明前的群山隐在灰暗中,深深的呼吸,心情畅快淋漓,东方的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殷红一点一点涔进来,心瞬间明快起来,云海翻腾,折射着太阳的微光,变幻成千姿百态!裂缝越来越大,太阳从云海深处翻涌上来,千山雪色,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有种生命博大的霍达,心情也跟着飞越起来!
兰陵站在远处看着西门暮雪神彩飞扬的脸,冷酷刻板的脸上勾起一抹大雪初霁的明快笑容:“喜欢吗?”
西门暮雪回头,回他灿烂一笑:“嗯,果然名不虚传!”
千山雪原上,少年矫健的身影灵动跳脱,归狐猎鹰,纯朴快活!三个月,说短不短,却也能叫人迷恋半世!
雪原上几株倔强的寒梅开了,西门暮雪似乎格外喜欢,捧了梅瓣煮茶!
一日黄昏后,西门暮雪拉住兰陵:“我们踏雪寻梅去!”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到处游荡,明媚的眸子中满是笑意,在梅树下点起一堆篝火,将猎来的狐兔架在篝火上不停翻转,片刻便丝丝肉香,喝一口醇烈的鹿茸酒,西门暮雪惬意的笑着:“好酒、好菜、好风景!”
看到他高兴,兰陵也心情舒畅,执剑轻舞,剑气击起的飞雪,抖落了梅花无数,花影中,紫衣少年挥豪高歌:
“千山雪中媚,梅下酒色清!”
夕阳已暮,零星的篝火轻盈舞动,就像唤归的号子,别有温情,眼里流动着久违的温馨:
“篝火暖照里,狐兔野味新!”兰陵望着雪原上孤独的太阳,有些涩然,他就像雪原上的鹰,即使飞的再高原,也无依无归,剑尖直指,轻吐心里的涩:
“关山冷日,独照千里寒!”寒到心底,不及这小小篝火暖人心。
“荒原孤鹰,高飞无相依!”其实是害怕寂寞的,其实一直在可求,一个相伴的身影。
西门暮雪微微怔愣,只片刻,就笑盈盈看着远处雪坞边,朗声笑道:“子期伯牙,谈笑间刀光剑影,曲幽处琴瑟相和!”人生难求是知己,遇到你人生之幸也!陪伴你的人,就在你身边!
兰陵苦笑:其实所求不多的!只希望这快乐洒脱的男孩能留下来陪伴着他,就最单纯的陪伴,还是被拒绝了啊!
日落西沉,暮后山色浓,兴而忘怀,千饮归不归?
归,当然归!
西门暮雪扬起头:“其实在下,丹徒宇文战!抱歉,并无相瞒之意!”
“宇文战?”天下第一公子!?
“其实你没有必要告诉我!就让我当你是西门暮雪!”我一个人的西门暮雪!
“你师弟在那边等你!”宇文战飞奔而去,消失在千山暮雪中!
当兰陵厌卷了阴教里高高在上的孤独,厌倦了暴虐放荡的生活,身不由己的思念西门暮雪,直到错觉的以为自己就是西门暮雪时,才透过疏影横斜的梅枝,在暗香浮动的黄昏,透过西门暮雪的眼,看到千山雪原中和雪色融合的那一抹纤细身影--冰凌师弟!
冰凌!终于还是晚了五年。
而那时的兰陵早已在酒与色的迷乱中,暴虐与放纵的癫狂中,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兰陵还是西门,而那个软软叫着自己师兄的男孩,据说遇到了一个国家的太子,并且作了那太子的情人!
去看看宇文战眼中的日升月落,春尽秋新,四季飞花,天地浩大吧!也许能够知道我是谁!
“这位兄台高姓?”
“在下西门……西门暮雪!”
“哦,西门啊,不多见的姓氏啊,方国西门家吗?听说天下第一公子宇文战在方国西门家坐客!”
宇文战在西门家?
“你怎么来了?这是中原武林的圣会,你这个阴教小魔头跑来凑什么热闹?”还是一身紫衣高华出尘纤尘不染,只是眉头紧紧皱着。
别皱,我让你讨厌了吗?兰陵伸出手轻轻触摸宇文战轻蹙的眉!
“宇文,你们……你们在……在干什么?”站在门外的少年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屋里的两人。
“哈哈哈,逍遥,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断袖一说!”锦衣华服的少年揽着怀里纤细的身影肆虐的笑。
“师兄,原来你喜欢宇文呢?”冰凌的语气有些恶毒。
“宇文你……”
“落雪,够了,不要以为你有这喜好,就认为天下人和你一样龌龊!”宇文战冷冷扫过锦衣少年!
龌龊,男子相恋龌龊吗?兰陵清醒的知道自己是阴教少主人,和众多男宠苟且过,他是厌恶的吧!
“这位公子认错了,在下西门,西门暮雪,宇文家寄养在外的儿子,宇文战的胞兄!”轻轻转身,拿起桌上的酒杯,轻抿:原来酒也可以很甜美,让枯萎的心不荒芜!
一宿宿醉,头昏昏沉沉的,抬眼,已是艳阳高照,床边站着伶俐的小姑娘:“公子醒了!”
“这是哪里?”声音都有些斯哑,看来昨晚喝了不少!
“呵呵,暮雪醒了!”和蔼的老者,笑得慈爱:“宇文家寄养在西门府的公子,宇文战的胞兄,西门暮雪!”
呵呵,原来是西门暮雪,原来是我!
宇文战走到萧重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何时回邺城?”
“这么盼望我离开,不是说过一起去千山雪原吗?怎么?”萧重戏虐道。
“你可别让了黎国的护国将军,哼,人在红尘总有些身不由己,西门在方国的势力一夕之间被连根拨起,方主殷寿很快会挥师南侵,你不回去!”宇文战嘻笑:“回去之后就忘了我吧,取个大家闺秀好好过日子吧!也算我欠师父的!”
萧重沉默许久,只问:“你想我忘了你!”
“不是我想不想,是我们没得选,你可知为何你没能继承师父的一切,成为天罡护法?”
萧重皱眉。宇文战轻叹:“因为师父他不想我们重蹈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