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利益、利用，世人关系多建立在其上，想不到连圣兽也不能幸免，国师汜源不在翼连山设立回灵阵多半也是因为担心白泽反悔吧，碧华感叹，随即想起白家人，便好奇地问道：“那白家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寿命为什么只有四十年？”
    一语点醒几人，包括小黑猫都睁大眼睛看着那只趴在地上无意识刨土的小兽。
    白泽抬了抬眼，沉吟一会儿：“说到底还要感谢那只九尾黑猫，守护家族便是他教化的人类里感怀他的恩德奉命守护着各方圣兽的，而白家，与其说是守护我，不如说是监视，那只黑猫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连这翼连山的隐匿护山大阵都是他设的。”他嗤笑一声，带着不屑，“人类都是贪心的，白家万年之前的族长白凛欲改变天命，前来求我，便把后世族人四十之后的寿命作为代价相交换，我便允了他，反正在灵气越来越稀薄的大陆上，他们的寿命还是能给我补充一些灵气维持修为的。”
    三人震惊，白泽却很平静，星状的深邃眼眸古井无波，静静地盯着碧华：“怎么，您认为我残忍？你情我愿，不是他来求我，我怎会这样做？您认为白家为什么会送您进来却拦着若渊呢？”他前蹄弯了弯，歪着头，“白戚瀛上次来时误进了创世之门的幻阵，差一点迷失在里面，他拦着若渊是因为担心他受到迫害想让你一人来送死，为了白家的利益命运他可什么都做得出。而凉茉清，她把这个愣头青竹行送进来是为了用他的修为填补我亟需的灵气，好让我留您条性命！他们这样利用别人就不残忍了吗？世人皆贪心自利，自私到为了自身连至亲都能利用，不然白漪凉为什么会死呢？”
    碧华瞪着绿眸，清恩帝也显得很动容，白泽显得有些委屈趴到前蹄上，闪着光的白毛都落到地上。
    看着只有小狗大小的白泽做出这种样子，碧华又心软了，抬手摸了摸它绘着金色纹路的青角，轻声问：“若渊他的母妃……是怎么回事？”
    白泽感受到了碧华的安抚心情好了许多，立刻抬起头，星状的眼眸也很有精神：“这要怪白凛了，我说了世人皆贪心自利，白家作为我的守护家族，自然不可能丝毫不觊觎我的能力，数万年来没少向我询问天命运道。所为天机不可泄露，世人想要知天机便要损耗天运，白家询问我的次数越来越多，终于在万年之前将天运耗尽，即将在千年后灭族。当时的白凛心有不甘，便要拿后人寿命与我做交易，他倒是聪明，怕交易之时留下什么漏洞，便要求将白家后人的命格跟我锁在一块儿，只要我不死不灭，白家就不会灭族。”
    白泽冷哼一声继续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大陆上灵气稀薄，汜源也消失太久，没有充足灵气补充，又要为东祈皇族定时演算天运，修为耗损极大，我根本活不了多久，连累着白家也要灭族。若白凛知道了不知道要后悔成什么样子！而且，”他语带嘲讽，“近百年前，为了不耗损修为，我拒绝与东祈皇族继续缔结契约，汜源违约在先消失那么久，我并没什么不对。而此时，白家却起了贪念，一来赞成我不再守护东祈皇族好维持修为让白家也跟我一起多活些日子，二来便贪图上了皇家气运，在您没有干预的条件下，皇族都是天机定下的，皇族气运比灵气都珍贵许多，修为低的人都没有胆量干预皇族运势，白家却打起了算盘，凉茉清、洛痕一个还有百年帝运，另一个将要继位而且有近两百年的帝王气运，生生给白家拐了过来，甚至洛痕还借着中洛圣兽的帮助给白涘炎换了血！他们怕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白家利用了吧！而白漪凉更是这个计划下的棋子，只是不像他父亲哥哥那样好运，没有得到东祈先帝的眷顾，还被逼的吊死在了宫门前！如此白家也未罢休，还利用起了若渊，您难道不好奇东祈皇族害死了白漪凉为什么白家不但不为所动还把才十三岁的若渊送了回去吗？”
    碧华咬唇，清恩帝皱眉将少年搂紧，沉声吐了一个字：“说。”
    白泽丝毫不气，叹息道：“当然也为了皇族气运，若渊如果登基称帝，子嗣们便全是白家血脉了，后世东祈皇族也全都会拥有白家血脉，如此一来皇族的气运便会一直伴随着白家。”看着碧华黯然的眼眸，白泽小心翼翼地问，“您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
    碧华摇了摇头叹息：“你没道理阻止，皇族的气运对你来说也是有益的，若非如此你也不一定会活到今日，而且，这都是白家人自己决定的，跟你并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碧华心中却是很难受，这真的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世界吗？为了一族的命运，人生全都被算计，想起那个气势十足的前西凉女王和面目稳重却说话直接的洛痕，碧华叹气，表面上的相濡以沫之下，真的是重重算计吗？
    清恩帝了解碧华心中的想法，把少年搂到怀中，轻声问：“碧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碧华愣住，“我并非他们本人，怎么会知道呢。”
    清恩帝闻言不语，白泽在一旁闪着眼睛道：“若渊，需不需要我帮你说出来？”
    冷冷的扫了白泽一眼，清恩帝抱紧了少年：“碧华，若是我，我也如他们一样……”
    碧华僵住，盯着沉吟不语的清恩帝良久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渊，你……你不是失忆了吗？难道你是骗我的？”
    “没有！”清恩帝的脸色并不好看，语气都带着慌乱，“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碧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算忘却了前尘，性情却是不会变的，你明白吗？”
    碧华呆呆地，看着清恩帝显得慌乱而苍白的脸色，心瞬时疼了起来，心思都清明了许多，安抚地握紧对方的手：“若渊，你是在介意我曾对凉靖杉说过的话吗？”
    他当时面拒绝凉靖杉的求亲，曾问“一开始便怀有目的的心意你怎么能肯定是真的？”想来清恩帝是记得这句话的，他对自己的性子了解的通透，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若说他失忆前对白泽所说的这些一点都不了解，他自己都不会相信。那若是了解了会怎么样？自然是不会甘于现状，任人摆布，那面对一开始出现在他面前的碧华真的是完全的保护疼惜丝毫没有利用？面对碧华所说的灵气术法真的毫不了解，丝毫不心动？大概是不可能的，最初的种种怕是如白家利用凉茉清、洛痕一样，全都是算计利用，所谓的封王入族都是为了把少年绑在身边，白然通知白家关于碧华的消息也是大概也是他默许甚至授意的，不然若是他真心相护有心阻止此刻他们又怎么会身在翼连山？
    只是虚情假意什么时候变成了真心以对，失去记忆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看着心灰沉默的清恩帝，碧华感到自己手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都带上了丝丝颤抖，他释怀的笑了声，道：“若渊，我只知道你是真的失忆了却只记得我一个人。”
    话音刚落清恩帝便搂着少年紧紧地撞上自己的胸口，鼻尖缠绕着那种清新的气息，语气带着深深地歉意：“对不起，碧华，真的对不起。”他沉吟了许久，开口问，“若是我没有失忆，你是不是会离开？”
    “谁知道呢，世上是没有如果的。”碧华将头埋在他肩头，“人心莫测，信与不信都只在一瞬，我初时呆在你身边也是因为若渊给我的感觉温暖，这又何尝不是利用？后来我又觉得你只是把我当做替身，不肯信你，若要道歉，我也应该说对不起。”
    清恩帝只搂紧了他摇头，一句话都不再说。
    竹行在一旁愣头愣脑，墨墨甩着尾巴满目懊恼，小声嘟囔：“我就说这个皇帝最初是没安好心的。”
    白泽摇头不屑：“难道你最初跟在创世神大人身边不是为了利用他的灵气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若渊？这世上的关系，谁与谁不是利用？”它抬着前蹄，状似说教，“白家这招捆住人心的办法确实不错，但是，你又怎么知道白戚瀛和白涘炎对凉茉清和洛痕没有真情？而白漪凉，若不是动了真心怎么会只因受辱就自杀？”
    墨墨撅着六条尾巴两只前爪捂着耳朵不去看他，白泽却还在一旁滔滔不绝：“世上人心都是如此，你看那边那个愣头青，你又怎么知道汜源当初收他为徒不是为了摆脱国师身份对自身的诸多禁锢？这难道不算利用吗……”
    碧华和清恩帝本还相拥着，听着白泽的话抬起了头，相视一眼，心中都在想，也许这个白泽有些话痨？
    白色小兽嘴巴不停，一直絮絮叨叨，讲着大道理，墨墨绿宝石一样的猫眼透着委屈对碧华道：“哥哥。”
    碧华叹息一声，对目瞪口呆地盯着白泽的竹行点了点头，站起身与清恩帝一起化出玉石在这翼连山设起了刚研习出不久的回灵阵，他们还是没有忘记来这里地最初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