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梦,胭脂扣 第37章 不是只有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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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现在的心情。为什么总是在我想着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般地,把我们推入更加不能回头的深渊,坠落、坠落,甚至忘记怎样才能站稳脚跟去看向这片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逸的话一说出来,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些日子,我哭都哭烦了,麻木了,难过了,没办法解脱了。
“那天晚上,他陪我回家,看了妈妈,后来我们又出去喝酒了,然后……”沉逸呆呆地说着,好像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清冷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我哭着说:“那要怎么样,那要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沉逸低着头,“我还记得,他是那个我一直觉得值得我深爱的人。我觉得他没有变,可是他分明又那么绝情,是我的错觉吗……”
“到了现在,你还说这些傻话!他这样对你,还能是什么值得深爱的人?他知道这件事吗?”我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沉逸点点头:“他知道了,才跟我分手的。今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就说了分手。”
原来今天是沉逸打电话给他,我的眼里明明灭灭。罗锦南,原本就是我最最重要,甚至可以用命守护的人。自从他离开,一次次离开,我们就越来越淡,越来越远,或许这就是宿命,宿命……注定他要成为与我交错而过的人,他跟林晨璟一样,不跟我们一个世界,根本就不能成为我们的依靠。也许他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然后一切都不重要。这一刻,我心灰意冷了,我累了。经历了那么多,真的累了。我淡淡地说:“我出去走走,你在家里,平复下心情吧。”
我真的是累了,就连走路也觉得没有力气了。哀莫大于心死。
命运在捉弄我们吗,在戏耍我们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们三个在凉城偏僻巷子里长大的孩子,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甚至,走向对立。为什么罗锦南是罗家的唯一继承人,为什么楚良寻林氏的三少爷,为什么林歌的家人是罗家害的,为什么他们的恩怨要牵扯到林歌害他失去双腿,为什么罗锦南变成这样陌生的模样,为什么林晨璟一下子变得让我捉摸不透,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过都是在向上天质问,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幸福的人,有那么多快乐的朋友,有那么多圆满的爱情,可是我们,我们怎么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们一无所有,为什么一切都像泡沫一样轻易消散?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力地在心中呐喊。看着这座城市满目的繁华,身心俱疲。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忙碌,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失意的人,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不知道此刻会不会有人比我还要难过?以前看着电视上或者新闻里有人自杀的新闻,会觉得他们好傻好傻,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怕活着呢?有什么不能面对呢?可是现在我能体会那心情了。全世界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好像连呼吸也都闷闷的,满目疮痍,全是灰暗。不如死去,一了百了。不知道死的时候会不会疼,但只是疼一下,也不必担心长久的痛苦。就那样死去了吧。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我恍惚一笑,脚步向前一迈,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许般若!”一只手快速地伸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往后一拽,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抬眼一看,一个陌生又似有熟悉的脸孔,面如冠玉,翩然少年。我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喃喃地问:“你是?”
“纪北年。”淡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我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请你喝咖啡吧,然后咱们聊聊。据说这附近就一间不错的咖啡厅。”纪北年好像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微笑着发出了邀请。将近三年了,他更高了,脸上也有了坚毅的神色,看样子更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了。看着他,我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当初年少,我还喜欢过他呢。
纪北年放开我的手在前面带路。到了一间咖啡厅,然后一人要了一杯咖啡,此情此景,跟我与花玉见面是多么相似。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纪北年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了,就要回答我的问题哦。”
“好。”我听话地说:“你怎么会在迪定啊。”
“考完试了,还不能让人来旅游啊?”纪北年反问道,竟是带着笑意。
“哼,旅游就旅游吧。然后呢,你考哪里的学校?”我又问。
纪北年沉默了一下,深邃的目光深深凝望着我,半天才开口说:“老实说,我是来找你的。俞苏洁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我还知道你报的城市,我也填了那个城市的同一所学校。为了能做到这一点,这些年,我真是没少下功夫。”
我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抽筋了的头脑才缓过来理解了他的话:“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我喜欢你。哪怕是三年过去了,也还喜欢。哪怕知道你喜欢的或许另有其人,但是你曾经是喜欢过我的,我也有机会让你重新喜欢上我。”纪北年深深望着我的眼,那双眼和我见到的都不一样,很勇敢,很坚定。他真的不是一般同龄人可以比拟的呢。
“额……”我很是意外,这么久过去了,这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
“那你的意思就是确实喜欢过咯?呵呵,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我是知道了。这么久过去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吧。”纪北年笑了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卡片,递给我看,“你还记得这张贺卡吗?那是你唯一送给我的东西。”
我看着那张贺卡:“你还留着啊……”他送我的贺卡,那张不怕我误会的贺卡,还被我妥当地收在柜子里,没想到,我送给他的,他还留着。
“嗯。好了,你没什么问题了吧,该我问你了。”纪北年小心地收好贺卡,然后说,嘴角还是淡淡的笑意。
“好吧,你问。”我愣愣地说。
纪北年歪着头想了想:“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为什么刚才要那样呢?如果我没有看到你的话,也许你真的会被撞到的。”
我看了他一眼,那双充满了诚挚目光的眼,忽然无端端地生出好多的信任来,也或许是太想找个人倾诉了,我长叹一声,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说给他听,纪北年偶尔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告诉我他听得很认真,也不会打断我的话,即使是我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他也会安静地递过纸巾来,然后等着我平复了情绪继续跟他说。纪北年是个天生的聆听者,他一直是个真正的绅士。
“所以你忽然心灰意冷了吗?”纪北年淡淡的眼眸里淌着温和的微光,他问道。
我点点头:“我只是忽然觉得好累,好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情,全部堆在一起……就好像一直在长途跋涉,想要寻找出口,可是在迷宫里绕来绕去,心灰意冷了也能出去。想就这样停着算了,想就这样死去算了。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停下来。我觉得我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任何悲剧的发生,只能承受,所有的艰难压在身上的时候,也只能默默承受,无非就是这样。我好没用。”
纪北年又沉默了一会才说:“不是只有你想死。这个世界上,艰难的人不是只有你。每个人都有人生的低潮,过去了,才能迎接光明,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的,真的。现在或许就是你们的低潮期,觉得很难过吧,觉得没办法捱过去吧,觉得一切都让人喘不过起来吧。其实无论是什么,都总会过去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的伙伴,那些真正值得你信任的人,你们一起,就会度过任何的困难时期。未来还有漫长的道路,你就这样死去,只是迎接了一场低潮,生命的美丽还没有绽放,就死去,会不会很吃亏呢。就好像是,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却没有享受到应该享受的高级待遇。”
我看着他的眼,然后低头喝了口咖啡:“你真是会安慰人,纪北年。”
“呵呵,还好吧。”纪北年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春风拂柳,清清淡淡的,可是给人舒服的感觉。
“怎么样,心情好了么,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纪北年又说。
“去哪里呀。”我问。
“去游乐场。”纪北年笑了。透过他的笑容,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年那一天,我依赖着他,也得到过的小小快乐。
“好啊。”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