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宫纱女  019.月下荷塘,又逢君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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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堵得慌,她怕,却又不知道究竟怕什么,可谓不祥的预感,或是一种不平静的直觉,她出了组里的宿舍,信步疾走,也不知道是何目的,总之哪儿人少就往哪儿冲,宫纱厂里虽然小组长人数不少,但也就那么几十个,基本上个个都相互认识,旁人见她如此神色,也不敢多问,径直给她让路了去,逐渐夜了,人也稀少下来,今夜没有加餐的任务却要开会,她也乐得穿了一身端庄些的衣服,想不到,急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竟又回到了昨夜遇见那男子的荷塘旁边!
    “难道我这是——因为昨儿蓬头垢面了,如今想穿好些,打扮好些,再让他看见,补救一下已经沉没到谷底的丑女形象么?也太虚荣了吧。”施止然想及此,不禁愕然,当即诗自嘲道:“人家腰缠黄绫,必是宗室之子,就算见了我蓬头垢面,也无所谓介意不介意的,我也应该无所谓才对,在21世纪,或许还有几分可以恃才傲物,如今这什么都不是……唉!清明过了春归去,几见狂蜂恋落花,仓央嘉措之心,却唯都是……”
    “仓央嘉措是谁啊?”忽然,一个动人心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他!竟然是他!
    “啊!”施止然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多少又有些担心自己的那些自言自语,会不会吐露了心中希望?在他面前有良好形象之愿景?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了?会不会看不起自己的轻狂?她脑海中的思维飞转,心中的那种在21世纪那二十八九年都未曾领略过的心动,再度泛起,如今,她已经不能肯定,这是“做贼心虚”,而是一种怦然心动,因为那人,在月下荷塘之前凝立,竟有种清辉不及其风-流之动人,仿佛那月儿就是为他而造,好在他今夜出来了,否则月儿今夜总会躲在云里,不再出来。
    “我问你呢,仓央嘉措是谁?清明过了春归去,几见狂蜂恋落花,说得很好啊。”他的声音,如磁铁般吸引着她的心,她茫然了,难道现在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反而容易有春天之想法么?
    “仓央嘉措,是——是我家乡山区曾经的一位游历诗人,作有很多动人的情诗,我——奴婢,奴婢一时感怀身世,又想念家乡,所以才吟出此诗句,实在入不得贵人的眼。”施止然心中竟生出一些自卑,她的美貌,曾经是她自负于人前的一个资本,但她更自负于人前的是曾经的那一手医术,如今以是可谓全无用处了,而且站在这样的一个高贵之人的面前,她底气不足,能不稍显自卑么?
    “哦?他还有什么诗句?能说来听听么?”男子看得出她的自卑,便故意引出旁的话题,令她自然些,同时温柔地倾听。
    “轻垂辫发结冠缨,临别叮咛缓缓行,不久与君须会合,暂时判袂莫伤情。
    玉软香温被裹身,动人怜处是天真,疑他别有机权在,巧为钱刀作笑颦。
    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霄一羽雪皑皑,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我与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清明过了春归去,几见狂蜂恋落花。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辛苦作相思。”
    ……
    一口气,施止然背了几段仓央嘉措情诗,竟丝毫没错一个字,她却忽然害怕自己是否表现得太热衷了,或是说,对他的一句要求太看重了,于是便住口,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几首了,旁的也背不全,这些诗虽有些平易,却能见诗人之彷徨真心,此诗人原是佛门行者,却因为热爱这世俗,十年为僧期间,夜里暗访民间,都不知道有多少月下徘徊的思绪……呃,不知大人您听来如何?”
    “好诗,想不到游历诗人中,竟还流传着跟唐诗一般有韵味,而且有种疏狂之感,像极了李杜遗风,更有一种极是想冲破什么,却又有所羁绊的一张一弛,若有若无的情怀。”男子微笑,那笑容竟似能把施止然的心瞬间融化。
    “是啊,高手在民间。”施止然低头,不敢久视此人,只感觉他确实很是善解人意,宗室之内,不知道是谁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她不愿扯太多文学的事,不是肚子里欠墨水,而是三句两句,就知道那人的品味和自己相似,觉得再与此人说文学,恐怕自己要脱口而出要说一句“知己”,但此世并非男女平等之世,此地也非人人平等之地,一言有错,百死难回……再说了,自己才认识他,总不能太过滔滔不绝。
    “你怕我?”男子的眼睛仿佛看得透人心,却已露出暧昧,只是暧昧,仿佛不是喜欢。
    “我不是怕你,而是此地非彼地,此人非彼人。”施止然冰雪聪明,哪里会听不出其中说法,也明知此地此人,身份高贵,对比起自己一个宫纱女,简直云泥之别,她不愿成为人家可有可无的一具玩物,更不愿意成为所谓暧昧之下,无足轻重的牺牲品,她宁愿拉开距离,所以那种距离感,那种不可能的一切,已经冲淡了所谓第一次的心动。
    “原来如此。”那人长叹。
    “请问大人,可否告知奴婢,您的姓名?”施止然心意索然,却不愿错过知道那第一个令自己心动的男子的姓名,虽不能近,毕竟以后,还能思念。
    “可以不说吗?”男子也有些索然。
    “可以。”施止然失望。
    “对了,你为什么来这里?”男子忽然问。
    “因——呵呵,这事儿嘛,不说也罢。”施止然苦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说说。”男子坚持。
    “除非,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施止然已不再用“大人”和“您”称之,也表了自己的淡淡痴心,却不知道对方知晓与否,可惜对方刚才那种暧昧,明显是有轻率之意,她一个现代女子,无法领受,宁愿日后相思一段,然后则选择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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