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归海一笑很晚才回到内室。他进到内室的时候，段清远已然睡去很久了。
    归海一笑看着那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对他温柔的脸。
    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秦岭的离开，让归海一笑彻底明白，不管是段离，还是秦岭，都不能让段清远永远留在这里。即便他能命人瞒着段清远，难道他要一生都用这种威胁来留住他吗？
    他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人如此破例，甚至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
    那个阴邪狠辣，杀人不眨眼，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魔门门主，仿佛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是的，完全的不知所措。
    他从小所接收的一切教导和讯息，都不过是为了争夺权势的杀戮、权谋和狠辣，他深谙一个人要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想不被人踩在脚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都踩在脚下；如果想不被人消灭，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消灭别人。
    因此在他接管魔门之后，一改前门主闭关据守的策略，在一个时期之内，魔门大肆外侵，消灭了一些在江湖上的劲敌。
    使魔门近年在江湖上一时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对段清远，如果按照这种想法，他该是杀了段逸飞和秦岭，然后把段清远永远关在这里。。。
    可是，在床上的种种暴虐，却越来越不能满足他似的。那种身体上的快感过后，每当他看到段清远那空洞的眼神，巨大的空虚便会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明白，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段清远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想要他永远只看着自己。。。
    但是他只是像个孩子似的，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只想牢牢地抓在手中。这种执着，往往把自己爱的人伤的体无完肤，自己却毫无所知。
    归海一笑看着段清远身上那深深浅浅的伤痕，不禁怀疑，这真的是自己爱一个人的方式吗？
    归海一笑脱了衣衫，在段清远身边躺下，第一次他并不想做什么，只是两个人相依而眠。。。
    第二天一早，段清远醒来时，便看到归海一笑平静的睡颜。看着依着自己怀里睡着的这张脸，段清远几乎无法与折磨自己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也许，他只是寂寞吧。。。
    一个可以轻易掌握别人命运的人，是否就会比别人都更幸福呢？看着归海一笑那落寞的侧脸，段清远叹口气。
    尽管又开始了每天被“临幸”的生活，但看日出的习惯，段清远还是坚持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像一只温润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让他在那一刻几乎忘记所有，仿佛重生一般。
    归海一笑在身后，轻轻走近段清远，抚着他的肩头。
    两人仿佛都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感觉似的，半响都没有人说话。
    当归海一笑也逐渐被这美景、这恬静的感觉所影响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段清远说道。
    “归海，放了我吧。。。”
    归海一笑低头看着段清远的侧脸，那温润的脸颊在晨风中那么坚毅。
    他第一次开口叫归海的名字。。。
    “你也想有一天我可以真的爱你吧。。。那就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吧。”段清远边说边转过身来，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归海一笑。
    那眼神第一次面对着归海一笑，那么清澈、那么温柔，就那么直直地看到了归海一笑的心里。
    第二天，归海一笑在崖顶看着常鹰护送段清远离开的时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自己难道真的就这么放他去找秦岭或者段逸飞吗？这种可能性的想象让归海一笑有要杀人的冲动。
    是那句真的会爱自己的诱惑太大了吗？还是那个清晨的气氛真的太融洽、太美好？让人不忍打破。
    他自己也明白，这么困住他并不对。可是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他总是努力想要靠近那个人，却好像总是适得其反。
    段清远跟随常鹰走在出谷的路上的时候，他才相信，原来归海一笑是真的爱他。。。
    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念头放了自己呢？
    眼前的形势已经不容多想，他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走到森林外围的时候，常鹰回身说道。
    “公子，到了。”
    段清远自行牵了马，正要走的时候，却听到常鹰在背后，“那天，谢谢你了。。。还有，对于秦岭，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向你保证，他很好。。。我只能言尽于此。”
    段清远猛地回头，他知道东宫护法只是感激自己救了他，还他一个人情。。。不可能将实情都告诉他。但是既然秦岭无碍。。。那，秦岭，对不起，我只能先救段家了。。。
    “谢谢。”段清远轻轻说了这句，便飞马而去。
    早上中林中的清风，让他闻到了久违了的自由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策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