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缘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活着就好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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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凤祥舞,百鸟鸣歌,当司仪高声宣唱,良辰吉时已到之时,木槿一身绯色华服,与漠颜并肩站在了红毯的一端。她的手紧紧握着拳,忍不住微微颤抖,这一微小的情绪还是被漠颜敏锐地捕捉到。漠颜不露痕迹地握住了她的手,从他指尖传递而来的温度,稍稍抚平了木槿此刻的紧张情绪。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若被拴在了细线上,飘飘荡荡在风中摇晃。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搅乱了她的呼吸,让她连平常的步子都挪不出去了。
    “有我在,放心。”漠颜轻轻细语,在这一刻,木槿的眸中竟然又有泪意翻涌,是怎样的天赐福报,才会让自己终得如此良缘。
    漠颜牵着木槿踏上大红色的喜毯,每走一步都有无数的木槿花在毯上烈烈盛开,无数的花瓣从天而降,洋洋洒洒轻舞成一场漫天花雨。一对新人便在这如梦似幻的花雨中走向了水台中央。
    拜天地、敬师尊,容若离与花容一左一右坐于上首,喝了两个徒儿奉上的喜茶,婚仪圆满而浪漫。礼成宴开,一时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妖界本就是推崇自由随性,恰逢今夜又是漠颜大婚,一班师兄弟更是喝的面红耳赤。执着壶相互灌酒,又是划拳,又是笑闹,要不是花容和容若离皆在上座,还不知他们要闹到何种地步。
    酒过三巡,容若离也无意在留,他本就只是来应个过场,或者说是借着这份热闹,驱散一些隐秘的情绪。他刚起身,准备离席,步子却又生生定住。从未流露过一丝悲喜的目光,此刻一瞬不瞬紧盯着红毯尽头的那抹身影。
    优雅的步子,高傲的神态,婀娜的身姿,一双流光四溢的明目美瞳……所有人的目光皆汇笼在此刻红毯上的那抹身影上。一只白色的猫儿,趾高气昂,嘴上衔着一只精致锦盒,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过了红毯,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眼前的场景倏然流转,奇仙洞中人仿佛一夕之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只猫儿,气定神闲地踏着猫步,走进了奇仙洞正厅。她的名字叫妖妖,被当时的洞主花容收为了关门弟子……
    “妖妖!”座上的花容抢先一步,朝那只白猫奔去,白猫动作奇快,不待花容近身,居然已是一阵风般旋过身边,稳稳落在了一身大红喜袍的新娘子木槿身前。她瞪着一双碧绿眼瞳,嘴上还衔着礼物,甩了甩尾巴,将礼物放到了地上。
    木槿早已喜极而泣,待她回过神来,想要揽住身前白猫的时候,那白猫却又诡异的倏然滑过,始终与众人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她的眼睛澄澈若水,看了一眼木槿,点了点头,又侧过脑袋,瞥了眼一旁的漠颜,甩了甩尾巴。转过身去,定定看了花容一会儿,轻轻呢喃了一声“喵……”
    花容的身后不远处,容若离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术,静若雕塑,脸无血色,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白色身影,目光莫名悲痛。四百年流水迢迢,他本以为自己已彻底忘却,却不料在这突然而至的时刻,还是忍不住失了心……
    妖妖早已看到了那抹莲华容姿,只是她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因为她没有信心去看他眼底的悲伤。此刻她又变成了一只猫,一只无论如何修炼始终焕不成人形的猫儿。所以,她不见任何人,容若离也好,苍源夙耀也罢,她一个也不想再见。她鸵鸟般龟缩在梵山灵泽,将世界缩小到极致,因为在她的心里,一切的罪孽皆是由她而起,所以她不想再给任何一个人带来灾难。
    直到七日前,奇仙洞派人送来了请柬,说是木槿大婚。释迦净凡将她唤来,询问她的意见。去或不去,皆由她决定。她将自己藏在了树洞中,整整三天,最后决定还是要来。如果说那段前世,她还有何亏欠,那就是一个人——木槿。
    贺完木槿的大婚,妖妖心愿已了,转身想要离开,忽然,天边一阵红光乍亮,一股强大的迫力扑面而来。苍源夙耀紫袍金冠,脸若寒霜,如一座万年冰山,突然出现在水台之上。
    “妖妖,跟我回家……”
    ……
    人间芳菲四月景,花开花落又一春。
    漫山遍野的樱花树开的正盛,远远望去仿若淡云氤氲,飘渺如仙境。苍源夙耀手执长剑,素衣绾发,在片片落樱中挥洒如游龙。不一会儿,晶莹的汗水便在他蜜色的肌*肤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晶晖。
    晨曦的微光,斜射在他俊美的眉眼上,英挺之中透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妖妖打了个哈欠,甩甩尾巴,从树梢倒挂下来,不偏不倚一张猫脸正与苍源夙耀的星眸相对。
    “倾宸,你要练到什么时候啊?”白猫开口,便是一副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好不容易又修炼了百年,终于让这幅猫身能够开口说出人话。
    “你饿了?”苍源夙耀将剑一收,双臂一揽便将妖妖这幅猫儿身子抱入怀中。
    “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妖妖瘪瘪嘴,一幅无奈之相,可配上她那副毛脸尊容却处处透着逗人的古怪。
    “宸君,早膳已备妥。”一个青衫小童早在樱花林边相候,见苍源夙耀带着妖妖出来,便机灵地迎了上去。
    苍源夙耀自重回天庭后,便将天帝之位让给了最小的一个弟弟,而他自己则悠闲遨游九州,不肯授封拜将。最后新任天帝无法,只得封了他一个虚衔,因此上上下下都唤他一声“宸君”。
    妖妖不喜欢叫他本名,只是管他叫“倾宸”,苍源夙耀欣然应允,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第一世里发生的那些纠葛悲苦,只愿记得重新相识后的甜蜜温情。
    自漠颜木槿大婚那天,苍源夙耀就强行将妖妖带回了他的宸君府,也不管夜无寂日夜蹲守门前叫骂,始终大门紧闭,岿然不动。最后,夜无寂急的无法,竟是祭出了真身,硕大的五爪玄龙铺天盖地将整座宸君府团团合拢,那架势竟是要拼个鱼死网破方才罢休。最后还是释迦净凡现身解决了这次危机,他厉色吓退了夜无寂,与苍源夙耀在水阁密谈了近一个时辰方点头应允将妖妖留在宸君府。
    彼时的妖妖被苍源夙耀用法术禁锢在寝室里,透过水晶墙般的结界,她听得到苍源夙耀与夜无寂撕斗时的天翻地覆,也看到了释迦净凡与苍源夙耀一前一后进了水阁密谈。可最后却还是苍源夙耀独自一人带着胜利的意味,目光灼灼地走进了屋里。
    “妖妖,从今以后,便有我来照顾你!”他的眼神清冽幽深,静静地仿似两汪碧谷寒潭,直入人心。
    这句话,简简单单却让妖妖的心狂跳不止,曾几何时,在苍龙山顶,两人悬坐在木棉花树之上,迎着沁蓝碧空,他也曾许下这个诺言:“妖妖,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可如今,她真的重新变成了一只猫,即使她再爱的深,念得苦,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奢望这份诺言的实现。当灭神锥入体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他和她再也走不下去了。
    菩提珠在最后一刻收拢了她的魂魄,可再强大的佛力却也只得一份残魂,所以她无论多么刻苦却始终焕不成人形,因此她躲在梵山灵泽不肯入世,她情愿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索性用一时之痛将他们心中的牵挂斩断。
    苍源夙耀见妖妖那双碧绿的瞳子里有点点星光,心神也不由一痛,他一把将她揽住怀中,就如前世许多次耳鬓厮磨那般,亲密无间:“妖妖,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有多苦?哪怕你真的死了,我也会守着你的轮回,何况如今你还好好地活着,你又怎么忍心我日夜煎熬,生不如死?”他从未表露过如此怯弱的一面,当他拥着妖妖时,眼泪早已不知不觉滑落了眼眶,滴落在妖妖白色的毛发里。
    他温柔地轻抚着妖妖的猫身,眼神中似悲复喜:“现在好了,只要你还活着,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真的,无论什么样,都不要紧……”
    岁月荏苒,匆匆而过,转眼间,妖妖已在宸君府中呆了三年,这三年来她与苍源夙耀朝夕相伴,仿佛整个世界都缩小到眼前这方小小的天地中。
    静看庭前花开花落,闲赏天边云卷云舒,原来世间最大的圆满也不过是与心爱之人真心相对的那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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