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皇位更替这样的大事。非我族类，其心也诛，一朝天子一朝臣。东灵王即位不久，朝堂上便开始了一场血雨腥风。
    一夜之间，老皇帝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部神秘消失，半个月后，当夜为老皇帝请脉的太医也悄然病逝，一年后，曾经所有反对东灵王的大臣全部被流放，被入狱，被杀头……
    “后来呢？后来呢？”妖妖听着皇甫倾宸娓娓道来的往事，仿佛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就在眼前。
    “后来？后来我父亲好几次都差点中了东灵王的计，失了性命。但毕竟这么多年，我父亲为天启打下的江山，世人共睹，东灵王一时之间也不能对自己的弟弟痛下杀手。”皇甫倾宸拥着妖妖，闭目回忆起那段往事，只觉得心如刀绞。
    帝王家的孩子，一般都早熟，很小的时候，便知观人神色，查人心思。所以皇甫倾宸从懂事开始，便已感受到了镇南王府的危机飘摇。
    “东灵王肯定不会放过你父亲的，毕竟这个皇位他夺来不易。”妖妖知道帝王家的悲哀，这些手足相残的悲剧，早已被说书人传唱了千载。
    “是的，我父亲为了保全实力，一直忍气吞声被东灵王打压，最后不得不偏居一隅，连兵权都交了出去。当时或许他还没有查出皇爷爷死亡的真相吧。”皇甫倾宸明白父亲的心思，只要天下太平，一己私利，不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没了兵权，还怎么复朝？”妖妖吃惊地问道。这镇南王难道是脑子坏掉了吗？怪不得最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其实，我父亲交出的兵权，是为了避免天下纷争。却不料，东灵王根本不领我父亲的好意。时时想着赶尽杀绝。还好，听我父亲说，懿兰贵妃也就是我的祖母，在临终前留下一封密信……”
    “懿兰贵妃？密信？”妖妖越听越紧张，手心里都捏出了汗。
    “是的，原来我祖母也是苍夷族人，她的兄弟，也就是当时苍夷族的族长，在苍龙山腹地，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也就是这支军队，让我父亲下定了决心，要推翻东灵王，重掌天下。”
    “那现在呢？这支军队还有吗？”
    “在，这个秘密只有我父亲和我知道，所以这支力量最终得以保存下来。”
    妖妖没有继续追问那支军队的下落，因为这个秘密实在太大，她不确定皇甫倾宸是否会告诉自己。她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自己难堪。
    “这支军队，如今的执掌人是承影。”皇甫倾宸靠着妖妖的头，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淡淡说道。
    居然是承影？妖妖想起他单薄的身躯，孱弱的样子，觉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那韩凌呢？”本来皇甫倾宸和妖妖的话题是韩凌，可越说越远，不知不觉居然连秘密军队都扯了出来。
    原来在东灵王即位前，镇南王似乎有所预感般，就开始私下培植一些隐蔽的力量。在皇甫倾宸三四时，从全国各地收养了五男五女，共十个天资聪颖，家世清白的孤儿，作为倾宸的玩伴留在王府中抚养。这些顽童其实都是留给皇甫倾宸的帮手。韩凌便是其中一个。
    这十个孩子，在王府中接受秘密的训练，文武兼修，不过数年，已个个皆是高手。十五岁开始，这十个孩子被镇南王利用各种渠道，安插在各类机要部门，以备不时之需。
    韩凌进了宫，成了东灵王身边最信任的带刀侍卫。五年前主动请缨镇守海疆，想要建功立业，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想要配合镇南王起誓，推翻东灵王。不幸的是，还未等他行动，镇南王密谋造反之事，却已暴露，他只得暂时蛰伏，暗中再谋良机。
    “那他这次入宫，也是你安排的？”
    “是的，一来他自己主动提出要入宫，二来，我正好也需要在东灵王身边有些耳目。只是没想到，半路会遇上姜夔，韩凌还差点死在他手上。”皇甫倾宸说到姜夔，目光凝聚起来，似乎里面还有什么难言的隐情。
    “那个江匪，你也认识？”妖妖一想起那夜的情景，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嗯，他也是那十个孩子之一。”皇甫倾宸微闭着眸，悠悠说道。
    “啊？兄弟相残？”妖妖想起那日，那个刀疤脸举刀要砍韩凌时，似乎两人是叽叽咕咕说了一段话，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旧识。
    “嗯，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皇甫倾宸轻柔地抚摸着妖妖的发，觉得如果日子就停在这一刻也不错。平静、温暖，爱人在怀，什么恩怨，家仇，都抛到脑后。
    “那除了韩凌、姜夔，还有其余八个孩子呢？”妖妖很好奇，这些从小被秘密训练的孩子，如今都在哪里。
    “死了三个，走了一个，如今包括韩凌在内，还剩下六个。”皇甫倾宸不自觉低沉了语气。是啊，这些人都是为了王府而死，他们的仇还没报，自己又怎么能流连温柔乡，而丧失了斗志呢。
    “妖妖，你随我出宫吧？这后宫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皇甫倾宸想起那些惨死的同伴，心中就是一痛。把心爱的女人放在这样一处龙潭虎穴，他又岂能放心。
    “再过一段时间吧，不会太长，我保证随你出宫。”妖妖知道拗不过皇甫倾宸，可有些事她必须得办，有些迷她必须要解开。
    “多久？”
    “三个月。”
    “不行！”
    “二个月！”
    “不行！”
    “那好吧，一个月！”妖妖在皇甫倾宸面前，似乎永远处于下风，她懊恼地伸出食指，承诺一个月后就随他出宫。
    “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你可想去看灯会？”皇甫倾宸望着窗外渐满的明月，突然兴致盎然起来。
    “灯会？出宫？”妖妖一下子欢雀起来，抓着皇甫倾宸的手，“好啊，好啊！”
    “可……我怎么出宫呢？”妖妖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似乎行动都不自由起来。
    “我自会安排。”皇甫倾宸将妖妖重新放回榻上，塞好了被子，“你先好好养伤，过几日自会有人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