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谁家少年郎稚嫩  第十二章 别了归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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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儿,无关相貌,无关性情,你与她相像的不外是那一颗同样炽热如太阳一样的心。”
    左苏听完雪里空的话很久都没有反应,只是呆着,心里浅浅浮起一个明悟:与樱空泽亲近是因为他身上有父亲的气息,与百里流微亲近是因为她的怀抱暖暖得像母亲,那与雪里空亲近应该就是他们同样是戴着冰的面具的,而心里何尝不温柔。
    “噗嗤噗嗤!”
    只见一不知名物体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上飞来,就连那破空声也是响得惊人。左苏抬眼,眉头轻轻一皱,将无极剑返还给雪里空。猫头鹰送信向来只送急件,只是不知这来自何方。
    猫头鹰先是在空中盘旋,谅是在寻找着落脚的地方,待得左苏站起身来向天空伸出右手,打一响指,便乖乖降落下来,附在其肩膀上。左苏轻手取下绑在猫头鹰脚上的小竹桶,掏出里面许是放的人太心急而变得满是褶皱的纸条,缓缓展开,那上面,只写着七个字。
    雪里空素来不是爱好窥视别人心事的人,所以自始便是抱着无极剑合上双眼闭目养神的,但听左苏许久之后还是没有声息,好奇之下睁开蓝眼望去,只见低头阅读来信的左苏唇齿间的笑容越荡越开,最后,竟然让这檐牙崖的风景完全失色。
    究竟是何事竟然让向来内敛的左苏几乎控制不住她的情绪?
    雪里空张口欲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雪里叔叔……”左苏抬头,就连眉眼间也溢满了笑意,那么的肆意,还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说话。
    “春天似乎……真的来了呢……”
    左苏打开手中的拳头,臂一甩,一把将手中早已碎成粉末的纸屑放飞在空中,望着那随风四撒的飘渺,心思顿化作尘埃。
    这还真的是让师娘一语成谶呢,喜事,果然近了。
    刚才那纸张上明白写道:
    赐婚。白貂侯。秋初。
    ……
    ……
    “什么!!你们要下山了?”
    此时已近黄昏,刚赶回来的樱空泽却是惊得跳了起来,一手指着左苏众人,却不知道还要说着什么。他还想着要带他的小苏儿去碧月潭度假的呢,谁料眼前却已是收拾好行藏准备下山的景象,这黄昏啊,就是用来映衬他的心情的。
    对于樱空泽的反应左苏可是早有预料的,刚刚从檐牙崖回来的时候,左苏便跟众人说了这消息,当时各人的表现可谓异样纷呈,激动情度跟现在的樱空泽不相上下。
    柒陌依稀说了句“小姐你……”便没了下文,深锁眉宇,眼眸含戚,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残音没说什么,却收起了那唇畔常挂的浅笑,嘴角紧紧抿了起来,眼神幽幽;寻露翘了小嘴,眼带不屑道:“这世上谁能配得起我家小姐,他谁呀?”
    青瓶儿这次是醒目了,说起话来都一番流利:“只要小姐还吃我的饭,哪个厨房不一样!”而雨侬,脸颊绯的一红,媚眼似是装了水一般,羞涩的用大红衣袖挡了似是要软化的下巴,不知道是想到哪里去了(估计就一少年不宜……);至于凤歌,没有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紧抓“无痕”的手臂青筋迸现泄露了他那并不如表面般平静的心情。
    百里流微先是一呆,似是没有听得清楚左苏说了什么,要她清楚明白再说了一遍。第二遍的时候,百里流微终于确定她没有听错,真的是喜事了,她的小苏儿是要嫁人了。当时她就激动着,却不是喜悦,也不是可惜了没有串合成功左苏与凤歌,而是简单为左苏的未来悲喜交集。
    她走上前抱着左苏,轻声柔软道:“小苏儿,师娘真是乌鸦嘴呢,你说如果今天我没拨起这风浪的话,这……会不会就不来呢?”
    “师娘……这信在你没来之前就发出呢……”左苏回抱百里流微,头轻轻搁在上面,没有安慰这似是内疚着的人,而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小苏儿,你打算怎么办?”百里流萤还是很关心左苏的,同时也是在场比较理智的一位。
    怎么办?众人似是被这句话一下敲醒,纷纷望着左苏。
    “是啊,重点是怎么办,如果小苏儿不满意的话,怎么也得让那个皇上将圣旨吞回去。”百里流微放开左苏,转为搂着她的肩膀,激动地道。众人点头,以为赞成,左苏手上握着多大的力量他们还是有一定概念的,而且左苏背后的人岂都是易与之人,虽然叔父辈以江湖人居多,但在重武的当朝却是很大一股力量了。
    左苏挽下百里流微捏得她有些疼的双手,扫视如此紧张这一纸婚姻的人们,却是轻笑着说:“怎么,你们都以为我是一万个不愿意?”
    众人愕然,气息一下子急速了,不明白左苏怎么是愿意的?就连最淡定的百里流萤也亮着两条剑眉不解地望着左苏。只有雪里空似是知道什么,坐抱着无极剑眼观鼻鼻观口,将所有人的反应置之度外。
    “听说白貂侯府上的景色比皇宫还要好上三分了,大江南北的美景都几乎被他收入府内,我,可是垂涎了好久呢……”左苏的声音轻若春风,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三尺冰寒呢。
    这时,面对樱空泽的大声咆哮,左苏可又得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师父,左苏可愿意着呢。”
    天就快要黑下来了,不赶在黄昏完全消失之前下山寻好客栈,她的计划可就没那么顺利实施呢。
    “小苏儿恨嫁不成?”大失意外,樱空泽没有化身成众人想象中的阿修罗,而是古怪的盯着左苏一板一眼说道。只是这问题,也太……太羞人了吧。
    “恨之非常。”左苏的回答很简洁,没有丝毫身为待字闺中女子该有的自觉,那羞涩,那矜持,那欲语还休……就是那浮云。
    “嫁人可是要生孩子继后香火的,小苏儿不怕疼?”樱空泽眼中疑惑更浓,对左苏的恨之非常没有表示讶然,只是继续问了一个众人除了沉默还是只能沉默的问题。
    这师徒到底是什么构造?!
    “左苏并没有想过要为谁生孩子。”孩子可是负累,这点她还是清楚的。而且若是关于白貂侯的信息是真的话,他们甚至还不会有亲密接触,只是,关于他的信息还真是虚虚实实遮遮掩掩呀!
    “没有孩子?七出可是要被扫地出门的。”樱空泽似乎从左苏的应话当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双眸顿时明亮,疑惑驱散,只是问题还是要问下去的,周围的一些人并不是全部都聪明如他。
    “那出门便是。”承继一向的简单明了,众人也似乎从中领悟了。
    “出门?”樱空泽故意提高音调,声音同时透着愉悦。“那你还去那里干什么?”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左苏身上,刚才那个似是而非答案可是不让人满意呢,难道真正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
    “那……自然是……”左苏故意停顿,引得众人一阵唾沫吞咽。
    “游览一番呀!”说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这合拍万分的两师徒便相视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抿嘴轻笑而已。
    不过左苏说的倒是真话,这樱空泽自然明白,所以在笑完之后,他还是摆上一个近乎刻板的表情认真说道:“别玩出火。”说罢,他自己却是最先笑了出来。
    左苏回以浅笑,亦说道:“自是。”
    “是啊,小苏儿真的是长大了。”说着这话的樱空泽眼神有点落寞,左苏看得出来,其他人也看得出来。一时间,这黄昏西下,还真的充满了离愁别绪,影子被越拉越长。
    最后,樱空泽又吩咐了其他的什么,左苏一一应下,百里流微抱着她眼泪掉了就抹抹完又掉不肯放手,可在天黑尽了之前左苏众人还是顺利的下了山,宿在山脚的一间客栈,一夜无话。
    归离山上,寨北门落山处,有一个人影静静站立在那里,衣衫在夜风中飒飒作响,眼睛独独望着山下的灯火,很久,久得似是黑夜吞噬了他。
    “大哥,酒。”声音清冷撕裂了这夜间的寂静,一袭蓝衣的雪里空缓缓自黑暗中走出,手里还提着用麻绳捆在一起的几个酒坛子。
    “喝酒怎么能少了我们,夫人是吧?”接着又来多几许脚步声,其中还夹有女子嘤咛的声音,自是百里夫妇二人。
    “二弟,二弟妹,三弟,我……”樱空泽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三人,一脸不知味。
    “喝!!”雪里空岂会听他长篇大论,一手便将开封了的酒坛子递到樱空泽的身前。
    酒,味香浓;酒,滴四溢。
    “好!”樱空泽爽快接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直至一滴不留。抹抹嘴皮子,才赞叹道:“好酒!!”
    “自然是,这酒可是大哥珍藏已久的……”百里流萤话音未落尽,樱空泽便尖叫道:“什么?!”眼睛肿肿凸起,好似鼓鳃的青蛙。
    “这可是三弟的功劳哦。”百里流微面不改色地移祸江东,丝毫不为刚才正是她夫妻两偷的酒感到心虚。
    “罢了罢了……”樱空泽摆摆手,双颊酡红,似是已经沾染酒醉。然后高举另一酒坛,大喊道:“既然都喝了,那就来个不醉不休吧!”
    “不醉不休!!!”三人举坛齐道。
    夜,凉如水;情,烈如火。今夜将是不眠,明天又是美好,只是不知道这风,将吹向的是何方?
    ……
    ……
    时间:约大半月前。
    圣旨一出,各方云动。
    皇宫,昭阳殿。
    “陛下,那赐婚……”明荷望着眼前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依然英武伟岸的天下至尊,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丝毫没有为自己身为宫女的低微身份却过问朝政之事感到尴尬与畏缩。这婚旨关系实在太大了……
    “明荷,那孩子……”说到一半,九武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将话说个完整。
    “可是,主子她……”明荷不顾愈距,颇为急切道。
    九武帝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摆摆手,反而问上另一个问题,尖锐,却直逼人心。“明荷,你心中可有怪责过她?”
    明荷娇躯猛地一震,没有直接回答,顿了顿却是以同样的问题反问眼前的九五之尊。
    “那陛下呢,可曾有?”接着却是不等九武帝的回答便自然自语道:“主子终究是放不下陛下的。”所以将她留在这里,长伴宫灯,只为陛下思念之时有旧人可诉。这话明荷只是藏在心底却不说出,只因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九武帝说不出话,只是叹气,神色一委,似是老了不少。明荷见这模样,亦是一叹幽幽。
    左相府,书房。
    相爷左善人抚摸着壁上画中的美人,眼底饱含着最深最挚的情韵,喉咙吞吐着至轻至柔的话儿:“阿云,阿云……我该是怎么办呢……”
    白貂侯府,地下石室。
    黑暗中,仅有一盏橘黄的灯远远燃着,锦衣男子静静坐在石床上,眼前覆着一条白绢,裹到脑后,只见得一小节尖瘦莹润的下巴,身前是一个弯腰低头身影,只听他恭敬说道:“公子,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即可起行。”
    尚书府,大堂。
    束发以冠的绛衣男子一人独独霸占了整个大厅,耳边不绝的是其开怀的笑声,门外一众家丁丫鬟看着自家爷的怪异却是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见他轻闭眉眼,更显得秀美容颜如画,以仅能自己听闻的声音幽幽道:“小姐啊,你会怎么打算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男子说着这般轻松的话,只是那突然睁开的双目内里却是一片冰寒。
    天字一号,暗阁。
    入目尽是一片狼藉,所有能成形的东西几乎化为粉碎,只有一绯衣男子直直站在阁中央,手擎大刀,骇人的气势从他颇为瘦弱的身上散发出来,并不断攀升,空气被压抑至极致。一条大大的刀痕由天花沿着墙壁一直伸展厚重的地板,很明显是这双目含煞满面疯狂之色的男子的所为。
    门霎时被外力推开,月华铺地。青衣男子斜斜倚在门边,手拿着一把大葵扇悠然扇着,看不清其相貌,只觉衣衫甚是单薄。只听他说道:“别忘了,小姐最是不喜别人干涉她。”罢了,又补充一句:“不管这人是谁!”
    顿时,室内那压抑的气势消散无形,绯衣男子闭起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才缓缓说道:“我,不会轻易罢手的。”
    青衣男子哑然,之后只是望月轻笑浅语:“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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