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赤电青爽疑诡蓝(重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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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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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轩院内。
虽是皇家宫阁,却显然已经荒废许久,但荒废也然掩饰不了昔日的清雅秀丽,院落中一座二层竹楼,周围六栋矮楼。那栋高些的竹楼的门是开着的,门上有八妙四圣之间互相联络的暗号。但叶洛笛还是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遭才以轻功闪进门内。
竹楼内倒更像是个迷宫而不是皇家妃嫔们的住所。一条长廊直通到底,左手边有七道门,右手边有八道门,都是相互错开的。右边最里面的第八道门微微向外开着。但是何建的记号却是留在了左边第七道门上。可那道门是关着的。叶洛笛犹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左边第七道门旁,细细查看一翻。确认那是何建留下的记号后,闪身在门旁,轻拉那道门。只见门纹丝未动。她又稍微加了点力气,那门依旧未动。她不得不谨慎起来,只见她后退数步,纤手微扬,便从袖中飞射出一样紫色的东西,瞬间把门震得粉碎,而那紫色的东西又飞回她手中,就在她刚要接住那物体时,却突然从门内又飞出另一样东西把那紫色的东西撞飞在墙角,两样东西落地后才看清,原来是一把铁木折扇和一只紫竹玉笛。而何建却从那门里走了出来
道:"恐怕得把皓雪找来了,那笛子上应该已经沾了毒,让皓雪帮你清理一下再用吧。"
叶落笛道:"我的笛子是南海紫竹和蓝田暖玉所制,皓雪之前处理过,不但不会染毒,反而可以解毒。"
何建微笑,道:"我倒是忘记了。"便去拣起了自己的折扇和叶洛笛的笛子。交还给她。看着叶洛笛有些疑惑的脸,他二人搭档多年,何建自然明白她的困惑,道:"这间乃二白多年前的第一工匠七巧童子所制,我曾经在一本很古老的书上看到过关于他的事迹,他总是对七这个个数字特别钟情。而这些个门都是朝外开的,那边还有一扇微微打开,便是诱导,这扇门其实不是朝外开的,而是朝内开。而这七巧童子的机关从不伤人,所以刚才门后一个极容易破碎的袋子里装的毒粉肯定是刚才那个叫小寒的人放在那的,只等我开门不成,又追他心切,把门踢开,便会中了他的毒。"
叶洛笛的心里一凛,如此歹毒的的计策竟然出自一个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小孩之手。但仍有一丝感动,何建对于那把折扇的珍惜程度超过其他任何一样东西,她曾经听他说那是多年前他的一位朋友赠送给他留作纪念的。他总是提起他那位万能的朋友,也是那位教他破解大摔碑手的朋友。但是她忽然一惊,道:你的扇子上不会染上毒么?"
何建轻笑,道:"我这扇子怕是和你那笛子差不多了。"
"可是呢,你还是中了人家的毒,笨笨的何大哥。"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十二三岁上下,一席紫衣,身上挎着一个紫色的布袋,从门外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到何建的身边,伸手从布袋里拿出一粒药丸,踮起脚赛到何建的嘴里。
"皓雪?"叶洛笛惊呼?"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嘛?我不来何大哥差点就要把你非礼了了呢。"皓雪皓雪,人若其名,如浊世之净雪。明眸皓齿,话语间稚气未退,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这么大的味道我早就闻出来了呢,严格讲呢,这个不算毒药啦,只不过是两样混在一起,会引起人的那方面的欲望咯,和那些药差不多诶。"说完瞟了一眼何建叶洛笛两人。
"应该是把那个追魂油抹在了门上吧,可能是何大哥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沾到手上的啦。这东西虽然厉害呢,但是用起来麻烦着呢,必须把那个蝶花散撒在人的眉心,随后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把这追魂油涂在左手的五个手指上。"
何建当然知道这叶皓雪的医术和解毒的本领世上没几个人能比,但是听了这翻话之后还是有点不寒而栗,他为皇上当场已有五年,官场上的权谋见的多了,但是事实上他还是着了那小孩子的道。
"少府,到底是这么回事?"叶洛笛与和何建也搭档了五年,早已默契十足,刚刚只是听到了几句话,明白了个大概,然而具体怎么回事,她到此刻也并不清楚。
何建答道:"等等圣上,国师和暄铭来了我再细说吧。我们三个人先守在这里。那个叫小寒的孩子应该刚刚从屋子中的密道进了去,我发现地面上的巨石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但是却没找到机关在哪。我们只能等在这里了。"
"暄铭哥哥!"皓雪老远就发现了有人进来。
皇帝身后跟着一个与皓雪年纪相似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精巧的五官配以一身银亮刺眼的盔甲,一柄比他自己还高的雪缨银枪,英气逼来,风姿飒爽。即使走在皇帝身边,也未失掉一份光彩。他俩身旁则是一年近古稀的老僧,鹤发银须,慈眉善目,一身粗布无华僧袍,和蔼可亲却又让人由衷尊敬。后面还跟着那紫衣妃子。
暄铭走过来和皓雪站到一起,然后问道:"何大哥,出了什么事?还要惊动要吉藏大师?"
吉藏老僧笑道:"无妨,无妨。"
何建和皇帝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正色道:"吉藏大师可知道这萍轩中的地牢之事?"
吉藏点了点头,"我们边走边说"
进了房间以后,吉藏数了数萍轩地面上铺的巨大的大石砖,然后回过头对暄铭说:"暄铭你用枪把这三块砖挑起来。"那三块石砖上没有周围厚厚的积尘,显然最近被移动过。
暄铭走了过去,把手中银枪插入石缝之中,然后轻轻一挑,三块巨石便凌空飞起。露出了通向地下的石阶。
何建苦笑着摇开了他手中的折扇道:"这法子我是真的想不出来,没想到七巧童子竟然用这样的办法封锁密道。"
"这三块石砖最少有九百斤。"暄铭道。
轰隆的一声巨响,好似地震一般。整个萍轩几近坍倾,连皇宫都为之一颤。
何建继续苦笑。
"紫鹃姐姐没伤到你吧。"皓雪晃着手掸开由于刚才的震动所扬起的浮尘,然后朝紫鹃的方向走过去。因为刚刚那房梁掉下了一块。
"紫鹃?"皇帝猛的回头,"皓雪小心。"
何建突然间出手,把皓雪抱了回来。
"别担心,我没想伤了那丫头。"这时从这间并不算大的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了那神秘女人的声音。"我还要感谢这孩子的青梅竹马帮我打开了这密道的门呢。我们也只是知道应该是那里是密道的入口,却没办法打开,只好让你们帮个小忙了。"
待灰尘散去,只见那角落里站着三个人,刚才那神秘女子,一个一身冰蓝色布衣的与暄铭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一个与那神秘女子装束一样的人。这人一身墨色长衫中竟透着股暗红。同样颜色的斗笠罩着半个上身,连男女都分不清。
那个蓝衣服的少年开口了,声音竟是刚才那个会缩骨功的男子。
"诶,怎么何建脸不红心不跳,叶洛笛的衣服也一点都不凌乱呢?枫姐你的药不大好使阿。"
"那当然是因为有我在啦!那个什么什么"蝶花追魂"的,遇到我就成了"飞蛾扑火了"!"。皓雪有点张牙舞爪的提示了小寒。
"哼,八妙四圣都到齐了,连小皇帝都到了。"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冷漠而孤高。应该就是那墨色血衣神秘人了。
话音未落,猛的起了一道闪光,亮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是那墨色血衣人却趁着闪光的时候一剑刺向皇帝。何建只是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剑气纵灌而过,他知道这剑气的方向是皇帝,可强光使他睁不开眼睛,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都带着有厚厚垂纱的斗笠,是为了这糟。他也只能靠感觉,用身体把皇帝挡在身后,并以扇为剑,去接那剑。他只觉光是那剑气便可以刺窜他浑身的每一处,凌厉的压迫感让他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他想凭声音去接那一剑。但剑风尚在三尺之外时,他便已经感觉到这剑上寒气就在一尺之内,不想这一剑的速度竟然比声音还快。他勉强化开这一剑却仍然被剑所伤,右手臂被划开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皮肉绽开,最深处几乎伤到骨头。
但事实上这一剑并不是何建一个人接下,就在他出手接这一剑的时候,在皇帝左边的赵暄铭察觉到剑上的寒气,从侧翼以枪挡剑。
两人合全力一击,才将将抵住那人一剑。
闪光消退,暄铭,洛笛,吉藏三人站成一排,把何建,皇帝和小皓雪三人档在身后。
何建左手扶右臂,声音中有一丝痛苦。
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剑阁赤剑鬼楚啻丞。"
"所为何事?"
"取剑。"
"萍剑?"
"正是。"
"若是我不许呢?"
"不用萍剑你们亦拦不住我。"
"听说最近江湖上兴起的一个以剑为尊的组织,最近频约江湖各大门派的长门决斗,若输了,便奉上黄金百万与绝世名剑一柄,若胜了,便留下对方的一样武功或者兵刃。而此组织中所有人皆一身墨色长褂,斗笠遮面。十个月内已经战败几大门派的长门。不知是否是阁下口中的剑阁?"
"是。"
"能够一剑要了泰山掌门半条命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但是这里不是泰山之巅,而是皇宫大内,想要走出去,并不容易。"
"你无须故意拖延时间,若要那女娃给你治伤不必偷偷摸摸。"
皓雪偷偷摸摸的动作还是没逃过楚啻丞的耳朵。
何建苦笑。皓雪倒是大方起来,从她身上背的袋子里拿出一盒银针,些许药材和绢布,以极熟练的手法施针,上药,又给何建塞了一粒药。
边做边问:"萍剑是什么阿?会比任疯的玄铁剑还要厉害嘛?"
何建回道:"我只听闻过此剑乃是春秋时期欧冶子所铸的最后一对剑中的一柄,据说藏在皇宫里。不想竟是在这里。吉藏大师可知其中奥妙?"
吉藏缓道:"相传千年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在归隐山林后,无意件得到一块世间罕见的原石,发现竟是铸剑的无尚佳品,但是过于特殊,经过他几次尝试,都无法熔铸那原石,最后取昆仑山巅之雪水,燃百兽油,耗九九八十一天方出两剑,一把即为萍剑,另一把与你何大哥同名,荷叶的荷。剑成之后欧冶子觉得此二剑过于锋利,实非人间该有,于是便把这两把剑葬在昆仑深山之中。我朝先主无意之中得到萍剑,得以匡扶社稷,之后葬萍剑于此间。玄铁虽是当世神兵,但是这萍荷二剑乃是超越纯钧,干将,莫邪的神兵。玄铁自然比不得。"吉藏的声音很安慈,刚才那段话说简直像是从佛陀口中说出的一般,瞬间让何建等人压抑的感觉舒缓了很多。
"奥。"皓雪听得入神。打理完何建伤口,起来伸个懒腰
"好吧,只能让你先暂时止痛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以内你的手臂会像没受伤的时候一样,不会疼但是力量会削弱很多。一个时辰以后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停下来,要不然这条胳膊就会废掉。"
"放心,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一个时辰。直接上你们的四象阵法吧。"
何建四人互相对望一眼,如今何建已受重伤,而眼前之人实力究竟如何还不清楚,而事关皇上安慰,不得以拿出八妙正宗的最大奥议--四象阵法,即东方青龙,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西方白虎的传统阵法。阵法中暗藏黄道二十八星宿的变化,乃是八妙正宗三百年以来最精妙最富变化最不可捉摸的阵法,八妙四圣的武功各有所长,若说刚才那青剑鬼的阵法是在招式上互取长短,互相牵制,那这四象阵法则是四人无论在招式身形乃至气场都能完美的弥补,环环相扣,节节相生。比起青剑鬼三个有形无实的傀儡,这是实实在在的四个武功相当,默契十足的活人配合起来的阵法,加之八妙三白年来无数先辈的完善,两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四人各站一个方位,使得那密道入口和入口旁的楚啻丞都被笼罩在阵法之下。四人就是平平常常的站着,都称不上是招式,何建只是摇开折扇站着,暄铭长枪立于身前,叶洛笛把紫玉笛横在手上,吉藏则双手合十。
楚啻丞静静的看着,不敢贸然出手
这虽是最平常的动作,但是却是他们四人最熟悉不过的姿势,甚至说是最习惯的姿势。何建每日在朝堂之上便是如此站着。暄铭乃是禁卫统领,站岗般的姿势站着的时间可能比他睡觉的时间还多。叶洛笛为宫中女官之首,横笛待奏的姿势每天也不知道要保持多久。吉藏大师每天诵经念佛足有五个时辰,这双手合十的姿势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楚啻丞明白,这四人的四样动作皆是他们出招,变招最快的准备姿势,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以最有效的方式出手。而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传说还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出这八妙四象阵法。而眼前的阵法也确实如传说中一般,丝毫破绽都没有。
双方都不敢贸然出手,一旦不能一击致命,就会失了先机,之前蓄的势已失,必然露出破绽。虽然可能只是失之毫厘,但是却决定着成败生死。
楚啻丞在寻找着机会,他认定破绽会在何建那里。因为他的手臂已有了伤。
但楚啻丞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因为如果皓雪跑出去通知禁卫军的话。他也没有把握能在重重包围下安全离开,最多是玉石俱焚,他倒也划得来。但是他的志向绝对不是拉着皇帝和八妙四圣一起死。他必须主动出击。他不单单来来不及等何建手臂的药力失效,而是当青蓝剑鬼出来的时候,四人一起攻击,把他的剑逼到密室门口,到时他不但来不及收剑,青蓝二人至少重伤,更重要的是他的剑势已失,再战已无任何胜算。。可是更让他不安的是,皓雪似乎已经想要出去叫人了。
突然一声暴喝:"楚啻丞那两人已经出来了,你完了。"
这人似乎彻底洞彻了楚啻丞的内心,竟直直把他心底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声音爆发的突然,声音中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于无形中产生一种强大的压力,哪怕是楚啻丞都不由得为之一惊。不单单是被这声暴喝的气势给惊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声暴喝居然是出自皇帝之口。
想何建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陪在他身边了,到现在已经足足五年了。这五年来何建帮助他一步步登上皇位,巩固皇位。此间也经历过不少惊险如今日这般的情形,而这皇帝之所以能在二十一岁便早早大权在握实在不是偶然,也不单单是何建等几人帮忙的结果。他确实有过人之处。他的强大的气场,临危不乱的气魄,处变不惊的冷静,对人性心理的把握使得他洞悉了楚啻丞的内心。
刹那间何建已经出手。
何建与皇帝的默契是其他三个人比不了的。虽然都搭档了五年。
在其他三人被这声暴喝震住的时候只有他没有。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是已经足够了。
楚啻丞只是慢了一瞬间才反映过来,但是他已经露出了破绽,被封死了退路。
何建几乎得手。折扇已经抚到了楚啻丞的穴位。
但是忽然间从密室的入口中打出三枚闪着乌光的银针,打向何建受伤的右手。并伴随着刚才那样的一闪。
何建强行出手,不顾那飞来的银针,哪怕是断了也要一次得手,他深知这次一旦失手,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但是手臂的力量不够,只差一毫,便可封住楚啻丞的大穴。
这时玄灵出手,甩出袖中的佛珠,那三枚闪着乌光的银针瞬间被吸附到他丢出的佛珠上。
待闪光消失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六个人和空中飘着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体清雅秀气,行云流水。
上书:"再拜赵暄铭尘弦。启石之恩,必定不报。借剑三年,必定不还。--孟耀寒。"
此时皓雪已经带着禁卫军进来。
皇帝叹了口气,"也罢,就让他们去吧。我也不想损失我这三千禁卫。"
皓雪瞪着大眼睛一脸迷茫。
皇帝捏了一把她的脸,然后道:"刚刚那个女人易容成紫鹃,现在你带了这么多人,他们当然可以趁乱易容成禁卫溜走。"然后走到何建旁边,扶住他。
轻道一声:"走吧。"
何建被皇帝拉到皇城内的一条河岸边上坐着。
有桃花夹岸数百步。
初夏微凉的夜,淡秘的月色。
刚刚入夏,桃花已经凋零了大半。
河上飘满了零落下的花瓣。
两个人只是坐着。
皇帝忽然开口,语气很淡,很淡,既不是刚刚与何建在书房的逗趣,也不是刚刚与楚啻丞那样的威严。只是用如月,如清风的声音叹道:"浮华半生,还不是一朝零落,尽随了那池春水东逝。"
何建嘴角微弯,却微显一丝疑惑与落寞。
刚要开口,却又被皇帝打断。
"快一个时辰了吧,你去吧。顺便把紫鹃叫来。"
他摇开折扇转身离去,带起衣袂飘起。在月光的映衬下如轻轻散着一股银色的光华。"可能有的时候,我还是不懂你吧。"
他背对着皇帝,没看到那人此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