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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病房里，少年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医生在一旁摆弄着点滴瓶。
    ——少爷，您的枪伤没什么大碍，并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修养一阵子就能复原了，只是手还不能使用。
    ——哦，知道了。少年冷漠地回答。
    这里是郑氏家族的私人医院。
    啊——
    隔壁的病房传来了一声尖叫！
    少年微怔，随即站起身向声音的来源跑去。
    护士赶忙拿起点滴瓶紧随其后，一群人都跟了上去。
    少年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躲在墙角的少女。
    医生在一边无奈地摇头。
    ——她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让任何人靠近！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向少女走去，俯身，拉起她的手。
    少女怔怔地抬起眼睛，眼眸里是颤抖的眼泪。
    ——让他们给你治，不然你会死的。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坐在病床上任由医生摆弄，眼睛定定地望着少年，眼瞳里却是空荡荡的游离。
    其他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少年还站在她身边，看医生为她的伤痕擦药。
    ——我是郑延浩，你呢？
    ——林映晓。
    ——很抱歉，昨晚对你做了那样子的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道歉，从小到大这句话都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只是因为……她确实是无辜的。
    ——没关系的，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爸爸…
    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在发抖。
    ——你的爸爸已经先回去了，我让他先回去的。
    ——哦……
    低下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少年依旧没有离开，就这样子尴尬地杵着。
    天光已经大亮，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个人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碎影。
    少女忽然发现自己脚上盖的白色被子多了几点深色的印痕，自己居然哭了……
    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自从那个女人来到家里，自己就发誓不再哭了。
    可是现在自己居然又哭了，眼泪的触觉，还是这么熟悉，一点也没有忘却。
    天知道自己在梦里有哭过多少次呢？
    为什么哭？
    身上的伤很痛吗？
    还是因为……他终究选择了放弃自己？自己再一次被抛弃了？
    深色印痕一点一点扩大，身体跟随着抽搐的喉头一阵阵发抖。
    ——为什么我总是被抛弃的那个呢？她低声呓语。
    ——喂！郑延浩，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从小就很开心吧？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有所拘束，也许只是因为她从小面对的都是这样子冷漠的面孔吧。
    ——也许吧，有些人觉得，我是会很开心的，因为我是郑氏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掌门人。可是……一个人，要去跟谁开心呢？跟影子吗？
    ——……啊？
    ——你爸爸不是对你很好吗？他大老远带你到这么深的山里来看烟花，可是我的爸爸，我一年都看不见他几次，而我的妈妈……被爷爷不允许见我。
    少年微微低下了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嗯……
    ——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妈妈就死了，那时候我才5岁，别人都有妈妈牵着去逛街，我却总是得自己一个人躲在楼梯角跟布娃娃玩。所以我从小就学会了跟布娃娃说话。妈妈死后，爸爸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台上边吸烟边看着大楼外面的空地发呆，我知道，他很想妈妈。
    少女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渐渐的我长大了，也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学会了调皮，所以老是惹爸爸生气。他就会打我，拿衣架狠狠地抽我，骂我是扫把星，把妈妈克死了。
    泪流满面……
    ——我知道，他只是想起了妈妈，我长大之后，才知道他是有多爱妈妈。到最后，我更是知道了妈妈会死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她。因为我3岁的时候，她因为我哭闹着要吃巧克力，她在大雨天去给我买，结果淋了雨，得了肺炎，那时候家里很穷，没钱治，妈妈就这样子死掉了。都是因为我……都是我……要不是我要吃什么巧克力，妈妈怎么会死掉……我是扫把星！
    女孩低着头，肩膀随着啜泣一抖一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唇被咬出血来。
    ——我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恨我，他是真的恨我。因为我害死了妈妈，所以他恨我。从小他就对我很不好，他总是喝酒到很晚才回家，一身的酒气，一看见我不乖就是一顿打，乖的时候他也会打，反正我知道他看见我就想打我。从小他就没有对我笑过，更没有陪我玩过，别的孩子都有爸爸给骑着玩，我却只能看着，心里还得想着，回家又该给怎么打。可是我从来不敢恨他，因为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妈妈都是因为我才死掉的，是我害了他和她，我不敢恨他。我只能这样子忍受着他的虐待，我要替妈妈陪着他，因为他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少女低着头哭泣，眼神里是淡淡的游离和忧伤。
    ——后来我长大了，终于可以帮他干点什么了，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干好家务，我想让他开心，我想让他不那么恨我。不知道是因为我长大了还是因为他看到了我在努力做好，他也开始很少再打我了，也很少喝酒了，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我以为，我又能找回小时候那个让我骑在背上的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