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千里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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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出来晴岚像是失了魂魄,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虚软的,像是踩在泥沼里。刚才,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可以那样的从容转身,不置一言。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甘愿接受他的审判,不带一丝反驳。扪心自问,休书真的不是她想要的,而今这些也不是需要的结果。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还是自己的步步紧逼?她的脑子好乱。
到底该怎么办!真的要离开吗?离开风家——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无论是起初自己的意愿还是后来思容的闹剧,多少次几乎成真,按理早该适麻木了才对。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乱了心神,现在的晴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慌张,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次不同于以往,现在的风嶙雪是成年的、理智的、认真的,他们之间的决定再没有什么外界因素的干扰,更没有什么牵强可言。他的决定必是发自内心经过思虑的。她不得不承认,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如今这一切是要真结束了。
一夜无眠。可是这夜却不再漫长,时间仿佛长了翅膀飞速流逝着。从月起到月落,晴岚觉得不过是几盏茶的时间。这一夜她想了很多很多,从见到风嶙雪的第一眼起直到今时今日的点点滴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欲罢不能!想到后来——过去的一切竟褪去了颜色,变得模糊起来,任她再怎么拼命回忆,脑海都无法再浮现清晰的画面。
震惊、慌乱、无助……那一刻数不清的心绪瞬间将她淹没。
晴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还是是精神分裂了。直到晨辉洒在窗台,府里又开始了新一天忙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正常的。因为有好多事情她还记得——比如要去找风嶙雪取休书。
草草洗漱完,晴岚吃了些点心便去了书房。路上她盘算着:拿了休书就走人,不会有半刻的停留,至于其它人也不想告别了,礼数礼貌那些虚的东西是顾不上了,自己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折磨人的地方。结束了,分开了,远离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平复吧。
书房的门依旧没锁,她未敲门,直接进去了,屋子里空无一人。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笔墨和几张纸卷,一个碧绿的铃铛滚落在一旁,青色的丝带从桌沿垂了下来,静静的,一丝不动。当初这个铃铛本就是她的,辗转到了风嶙雪的手里,后来他又送给了她,绕来绕去原来它还是她的。物件如此,命运又何尝不是,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她不知道这一场没有结果的虚妄是否还会重演。晴岚走过去拿起铃铛紧紧握在手里,这次没有听到莫名奇妙的声音,只有一股暖流从手心蔓延到心底,默默流转。那种温暖和自己是如此的切合,有种从未感受过的亲切,就像它原本就应该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铃铛,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里升起,似是让人有了新的希望。
晴岚将铃铛收入怀中,在房中等着风嶙雪,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来。正想找人问问,出门正巧见金儿端着茶盘路过。便问:“知道少爷去哪儿了吗?”
金儿停下来,道:“金儿正想着跟您说这事情呢。昨日晌午时候少爷就走了,说是去外地谈生意去了,要半年多才能回来。少爷昨日不要我们告诉你,说怕你见他离家感怀,嘱咐今日再和你说。”
她昨日见嶙雪衣冠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也没在意。没想到他真的出门了,还出去那么久,而且还不让她知道。什么怕她感怀,都是鬼话!他这到底什么意思,休书怎么办啊?晴岚连忙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让转交给我的?”
“没有。”金儿摇摇头。
“啊!没有。不会吧!金儿你再好好想想?”休书不过几行字而已,对风嶙雪来说不是难事,大笔一挥几下就搞定了,应该早已写好了才对。
“真的没有。”金儿回答的很确定。
晴岚有种要晕过去的冲动。风嶙雪太过分了,他分明是故意的,明明要出远门还让她第二天来取,这不明摆着放人鸽子嘛!真是让人上火!她拿起金儿茶盘里的茶壶自己倒了两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这才冷静了许多。
她转念一想,风嶙雪应该没这么无聊才对,那到底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或许只有等到他回来才能问个清楚了。可是他几时才能回来?回来又怎么样呢?回想起来自他恢复记忆半年都过去了,不也是这样吗,一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样子,她早已经变成风府多余的人。现在大家好不容易都把话挑明了,相互间的关系也有了了断,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现在不过是少张纸罢了,她在这里空等只是浪费时间。
如今晴岚早已没了淡漠的心境,一颗心早已在起起落落中变得轻飘起来。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谈生意?”她要去找风嶙雪,拿到那张划清界限的凭证,此后各不相干。
“少爷没说,我想管家可能知道。”金儿建议。
“帮我叫管家来,你去吧。”看着金儿走远,晴岚深深的叹了口气。
管家果然知道风嶙雪的行踪,风嶙雪去了南边的滁州,应该是与沈廷合作拓展西南的生意了。晴岚未作耽搁,简单收拾之后次日凌晨便启程了。她怕风家人阻拦,没敢明目张胆的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偏门溜了出去。或许在风府的人看来,一个女子独自出门千里迢迢去远方,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可是他们不知道晴岚是来自新世纪的人的,在那个科技通讯发达的年代,人的思想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开放,只要有信念去坚持,路就在脚下,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想到哪里便去哪里。
于此同时,晴岚也在入乡随俗。来到古代两年,她也在极力的将自己融入到这里的文化习俗、礼教风貌上去。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如果是一辈子的话,早些融入便早是好的。基于古代女子孤身出门的不便,她特意拌了男装,由于身形不够高大,还特意弄了几缕假胡须粘在下巴上增加粗犷感。上路后她尽量减少言语,能不说话则不说话,免得让人听出了女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非说不可的时候,就哑着嗓子装出一副声带受损的摸样。
晴岚出来时尽管有些匆忙,但临走时不忘找来地图查询路线。那块牛皮地图她本是要带走的,但一想到古代不同于现代,还没有印刷技术,若是将这地图带走,风家要是没有副本今后恐怕会很不便,就放弃了。
连步行带搭车,一个月后晴岚终于到了滁州。
一路上她处处小心,吃饭、住店、搭车都很谨慎,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丢钱包、遇抢劫、遭谋害的事情,真是万幸。虽不细数风雨坎坷,但这一趟出来确实也吃了不少苦。算来这还是晴岚来到古代第一次自己接触社会,辛苦的同时她还有这些许的喜欢。
滁州很大,方圆几百里。来的时候只知道风嶙雪是在这里的聚宝庄落脚,可是这聚宝庄到底在哪里却无从知晓。那时的地图不像现代的地图那样详细,凭着它找到滁州还可以的,要想找一个小小的庄园,无疑是大海捞针。晴岚只好逢人便问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人知道。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晴岚仍是没有寻到半点聚宝庄的痕迹。她有些怀疑这滁州到底有没有聚宝庄这个地方。若是再找不到风嶙雪,身上的钱就要花光了,到时候自己可要喝西北风了。
城内十里有朗月湖,呈月牙状,湖水澄净明亮。这一日晴岚正在湖边发愁。银子已经花没了,可要找的人还是一点儿影子也没有,日后多半要靠讨饭过活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没了,想想真是悲惨。委屈的眼泪一点一滴落在水面上,与湖水融为一色。到底为了要那一纸休书,为了问一个说法,自己遥遥千里来这里到底值不值得,应不应该?她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然而,若是时间退回一个多月前,她想自己应该还是这样的选择。如此她不后悔,只怪自己太冲动。自己不应该在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的时候,就这样莽莽撞撞寻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兄弟为何流泪?”
晴岚正伤心,不知何时岸边已停靠了一只小船,声音正是从那船上传来。她抬头看着船上的素衣船夫问道:“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难道还有别人?”船夫哈哈一笑反问。
晴岚见船夫面相和蔼,心生好感,道:“不瞒您说,我是来找人的,可是快两个月了人还没有找到。且身上的银两也所剩无几,这会儿正为此事为难。”
“你找何人?”船夫问。
“一个叫风嶙雪的外地商人。”晴岚如实说着。
见船夫摇摇头,她已了然。不过仍照旧问了一句:“聚宝庄听过吗?”
船夫依旧摇头,但过了片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久前,几个乘船游览的船客似乎提到过这个地方,当时老夫也没有在意,他们好像说是要去南边的梨花镇办什么事情。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或者那个聚宝庄是不是在梨花镇那边。”
“他们真的有提到聚宝庄!太好了,梨花镇在哪儿?”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尽管不知道是否可以真的寻到风嶙雪,但至少有了一线希望,如此定不能错过,不然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沿着北门向南直走十里便是了!”船夫见她如此急切,也不托词。
晴岚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好像风嶙雪真的就在那里。她擦了一把眼泪,起身说了声“谢谢”便向南边去了。慌忙转身之际,没有听清船家叮嘱的那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