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风府小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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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日出东升。
“少爷,少夫人,奴婢送洗脸水来了。”晴岚还在梦游天姆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了。她从桌子上起身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好累”。在桌上趴睡了一晚,感觉真不怎么样。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见风嶙雪在床榻上睡得正香。淡淡的晨光透过窗纱洒在他俊雅的脸上,有种宁静的美感。
晨曦静好,良人如玉——
不知为何脑海里怎么会浮现出这样两句,她使劲儿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
晴岚在桌子上趴了一宿,根本没休息好,醒来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见风嶙雪舒舒服服睡得安稳,心里有些不平衡。
“等会儿”她对外面的人说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向床边,粗鲁的曳开他的被子,不耐烦道:“风嶙雪,起来,别睡了!”看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又横横的重复了一遍:“别睡了!”这才扔下被角去打开门。
“金儿”“银儿”
“给少夫人请安。”两个扎着双髻的粉衣丫鬟端着脸盆进来。
晴岚见两个丫鬟放下水盆还不走,于是吩咐:“你们下去吧。”在云霁山庄时,她就不怎么用人服侍。力所能及的小事都要别人代劳,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两丫鬟迟疑了一下,相互看了看,金儿道:“那就不打扰少爷和少夫人了,梳洗完毕之后请来大堂,老爷在那儿等你们。”说完两人退出去,却并不走远。想是随时等待主人的差遣。
她回头见风嶙雪还在床上,催促:“别磨磨蹭蹭了,你爹在等我们呢。”说完自己洗漱去了。她故意不给他好脸色,原因有二,其一,他曾当街羞辱过她。其二,是要故意激怒他,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来要休书的。
洗完脸,晴岚坐在铜镜前梳头,却见风嶙雪悠闲的在脸盆间晃来晃去。
“你干什么呢?”对于他的奇怪行为,她昨晚已经领教过了,所以此时也并不十分诧异,随口问。
“等金儿和银儿来给我洗脸。”他居然说得一本正经。
哈,这就是富家子弟呀,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洗脸都要别人服侍。她不禁露出鄙夷之色:“她们就在外面等着服侍您呢,大少爷!”
风府大堂
风嶙雪的父亲风源接过媳妇茶,浅浅的呷了两口道,递上红包道:“晴岚,你不必太过拘谨。你爹是我的干兄弟,如今你又成了嶙儿的内子,便是同我的亲生女儿无异。”
见晴岚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日后,望你们夫妇一起能相敬如宾,互亲互爱。”
“是”晴岚恭敬的应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就是她的公公风源,不同于暴躁威严的柳锦天,风源是个沉稳平和的人。也许是多年经商所致,他身上透着一股世故的圆滑。
“爹是说这个姐姐留下来永远不走了?可是她总是对我凶巴巴的,我不喜欢她。”一直沉默的风嶙雪听到父亲说“日后……一起”,立刻提出抗议。
看来他对自己的印象不怎么样呢!晴岚在心里暗喜。很好,就让所有的人来讨厌她吧!只是她有些纳闷: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告状?仿佛当在初蓝竹寺下,马背上那个慢摇折扇轻狂倨傲的人不是他。
风源微微沉了脸:“嶙儿,她是你的内子,日后不要再叫什么‘姐姐’了。”
风嶙雪不敢违抗父亲,只得低着头应允。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晴岚留下,我要和她单独说几句。”风源挥退他人,露出些许疲惫和无奈。
何单独留下她?训斥?家常?叮咛?……空旷的大堂里,她有些无所适从。
“晴岚,或许你已经察觉了。”风源叹了口气,说了这句不着边际的话。
她不懂,但也不言语。
“你会觉得嶙儿不太对劲吧。”他苦笑:“上月初三,我和嶙儿带着聘礼去了云霁山庄提亲,你爹很爽快的答应,并与我定好了迎亲的日子。因风府事务较多实在不便久留,于是我们当天便往回赶。不料途中连遇阴雨,以致道路泥泞车马难行,就在我们过山麓古道的时候,崖边松动的山石突然滚落。嶙儿为了掩护我坐的马车受了重伤。”他看着远处,似是真的回到了那天。“当时他流了许多血,昏迷多日,醒来便是现在这个样子,如今的嶙儿和十岁的孩童没有什么分别。”
“啊!他变成傻子!”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怪不得风嶙雪的举止那样反常。然而她话出口,才知道自己失言。这不明摆着嫌弃自己的夫君吗。她忙又改口:“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风源打断她的解释,“不必太担心,嶙儿脑内的脉络被压制才会这样,过些时日自然会痊愈。我想说的是,你们的婚事是百年前两家老爷子定下的,你都注定是风家的人,嶙儿是你的夫君,日后你要敬他重他更要好好照料他。”
“是。”她真想说:你儿子傻了我才不要。但出口又不得不应允。看来这风嶙雪是好不了,不然风源也不会这样说。这不明摆着吗,先坦白一切,又拿那个百年前的约定压她,就是要告诉她无论风嶙雪是好是坏,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就算她往好处想,希望也是渺茫的,“过些时日”到底指的是多久,十天?一年?还是十年八载,抑或是更久。晴岚突然觉得自己好惨,不但背井离乡,而且还不情不愿的嫁给一个白痴。为什么别人穿越总会捞个王妃公主当当,而她却要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陈年旧约守着一个傻子!
“嶙儿自小没了娘,我又长年在外打理生意,他总是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风府。好不容易娶亲了,身边就要多一个贴心人的时候,偏偏又生了这等事……”心酸的父亲诉说着对儿子歉疚,鬓边隐约的一缕白发透着苍老。他内疚的同时也在暗示面前的女子,希望她能为儿子弥补一些曾经的缺憾。
此后,风源再也没有跟她说过那样伤感无助的话。他是商人,有大量的生意要做,没了儿子的帮衬显得更加繁忙,根本无暇顾及其它。那一次,像是嘱托。
————
书房里,年轻的少妇捏着墨石专心研墨,看着砚盘里的墨汁越来越多,她满意的笑着。过了一会儿,她放下墨石拿起一只小豪在砚盘里沾了沾,待墨汁浸透笔端后将其放在砚沿。再随手掸开一块白绢,将其齐齐在铺桌面。至此,笔、墨、纸、砚、均已备妥,剩下的就该交给写字的人。
“小嶙,快过来。”少妇朝着院子里玩耍的锦衣公子唤。
晴岚到风府已有半月,对于这个只有十岁孩童智力的夫君,她只当是多了一个玩伴。事实显示,她们玩的还不错。风嶙雪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叫一个亲,对于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不知不觉他已经变成了她的跟班和小崔。
风嶙雪跑到屋里,见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便问:“咦,姐姐你要写字吗?”
她甜甜一笑,甚至有些谄媚:“不是我要写,是小嶙要写字,姐姐想让小嶙帮着写一篇叫‘休书’的短文章,你说好不好?”
“可是我不会呀?”他面露难色。
“不要紧,会写字就可以了,姐姐会告诉你怎么写。”晴岚将浸满墨的笔放在他手里,指着白绢的右上角道:“先在这里写上‘休书’两字。”风嶙雪依言而行。接着她又将手左移了一些,想了想道:“就写,吾妻柳氏姿容不整,语言粗俗,无礼无德,不学无术。不服管教,意态猖狂,目无尊卑,无视长辈。吾痛心疾首,教劝数次,其均无视之,实乃难为人妇,今不得不将其休之。”几乎所有形容媳妇品行不端的词汇她都用上了,就差说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了。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是这样吗?”他依言写完,抬头问她。
风嶙雪的字很俊逸,就如同他的人一样,她不禁赞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说着递上他的印章:“再盖上你的印戳就更完美了。”
风嶙雪很乖,听话的盖上了印章。完了,看着笑颜如花的她问:“姐姐你怎么这么开心呀?还是第一次见姐姐这样笑呢。”他记得她之前可没少跟自己耍横,板着脸更是常事。
“因为你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呀!”说着她用手在娟上煽着小风,催着待墨迹风干。风嶙雪听到夸奖,很高兴,拍着胸脯允诺:“那我以后会经常帮姐姐,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好啊!小嶙最乖了。”她嘴上这么说着,心想着:可没什么以后了,等风源回来了把休书让他看一下,然后立马走人。你安安静静的在风府做小白痴吧,还有大好的未来等着我呢,可没时间在这陪你玩儿。
她将风干的白绢小心翼翼折起,放于怀中,谨慎的样子像捧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嘻,要不我再给你写一个。”风嶙雪见她一副珍惜异常的的样子,觉得好笑。
“呃——不用了。”晴岚见他笑嘻嘻的样子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心想他小时候应该也是小滑头一个。通常小滑头长大都会很聪明,人精也说不定。估计风嶙雪就很聪明,被大石头把砸傻属于天妒英才也说不定。她这样想着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作为奖赏,她决定给他讲圣斗士的故事。
晴岚讲到兴头时,手舞足蹈,口沫横飞。风嶙雪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了某些细节。她有时觉得其实他弱智的样子挺讨人喜欢的,被呼来喝去没有怨言不说,被利用还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傻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