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云霁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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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幽兰,游廊曲折,红鱼小虫,流水亭榭。云霁山庄的花园透着江南特有的婉约与雅致。七月,洁白的睡莲开满荷塘,优雅的香气沁人心脾。清风徐来,水波撩动,一圈圈水晕叠叠荡开,不经意间掠过莲瓣引起一阵轻颤。莹洁花冠盈盈摇曳似贪睡的美人,辗转梦呓,不愿醒来。
精致园艺,莲池满香。如此美景,却有人无心观赏。
凉亭里,淡紫罗衫的女子趴在石桌上打盹儿,嘴角挂着口水,睡相颇为不雅。
“小姐,怎么睡在这呀,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走入凉亭,轻轻推了推睡觉的女子。
女子醒来先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然后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才道:“奥,原来是春桃呀,哎!你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叫我呀,我正梦见帅哥陪着我吃大餐呢。”惋惜的语气里有几分抱怨。
“奴婢知错了,但若小姐着凉又病了,老爷夫人定要怪罪的。”春桃退了两步跪了下来,音调也怯生生的。
女子扶起春桃,皱了皱眉:“哎呀,怎么又要跪,你老这样我会折寿的。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有事没事就跪下,你都是一片好心我知道的,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是,奴婢知错了!”春桃又一句。
女子面露无语状:“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奴婢奴婢的,你不是我的奴婢。是朋友的话就在我面前就称‘我’就行了”。
“是,奴婢知道了。”春桃见她眉毛拧得更弯了,更正道:“是,我……春桃知道了。”
每次都要纠正真费劲,她叹了口气:“不是让你在房里帮我秀荷包吗,现在找我干什么?”
“二屋的少夫人约小姐去斗蛐蛐。”
“知道了,这就过去,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春桃,她又叹了口气。来到古代已经三个月了,简直和古人没法沟通,思维都不在一条线上。还好二嫂还活分些,勉强能玩到一起,要不然生活简直比白开水还要单调。
她做梦也没想过,“穿越”这个在小说电影里风行的情节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是人家都穿越到王府帝王家,要不就是富贵吉祥地。她却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云霁山庄。若非要给云霁山庄定个级别,勉强算个武林世家,还是落寞到极点的那种。
电影终究是电影,小说仍旧是小说,和现实总是不同,即便有诸多类似之处也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什么某君穿越到在古代武功高绝、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什么某女到古代倾倒众生,玩转宫廷内外,混的风生水起。那些大手笔和惊心动魄的精彩故事在她看来都是浮云,对于牛人主角们的传奇她也只是羡慕却一点儿也不向往。她只想牢牢抓住这得来不易的重生,继续将生命延续。
她叫柳晴岚,穿越过来用的名字和现代的一样,除了头发长了一些之外,相貌也和现代没什么不同。这一点跟许多影视小说里的套路是一样的。她的穿越属于借尸还魂那种,依然是很俗很狗屎的桥段。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古代,但对于能在古代重生还是充满感激的。回想起在现代的短暂一生着,实觉得悲凉。她原是早年一次地震的遗孤,不知道父母的名字,也不记得他们的样子。没有姓名和模样的思念是那样苍白而模糊,也许是时间抚平了心,也许是懂得了事已至此的无奈。于是,她扔掉过往的悲伤变得没心没肺,只剩下无止尽开心。她要让有限的生命在快乐中度过,也许这也是已逝父母的期盼。生命是如此宝贵,无论情势如何变迁,她始终是要微笑的。
然而,二十年后上天却在再一次搅乱她的命运。
在那个风雨交加、浓雾弥漫的下午,她乘坐的A106路公车和一辆运输煤气的货车在长桥上热情拥抱,上演了一出钢铁机械版的鹊桥相会。几十罐煤气轰然爆炸,砰的一声巨响,当真是响彻天地。在这震撼的“礼炮”声中,伴着浓浓的烟火,两车彼此依偎永浴爱河。作为见证者,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送入黄泉,享受终身免费居住的实惠。
此次在劫难逃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当年无意间从死神手中滑落的一粒沙子,二十年来原都只不过是在偷命过活,而今便是该重回死神手中继续本该命格的时候了!
第一次知道做鬼的感觉,原来根本没有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之类来抓魂。所以,她的亡灵既没去地府观光,也没有去死神家做客,而是飘飘忽忽的游离在事故的现场。她亲眼看到消防车来到现场将将火扑灭,亲眼看到一具具残破焦黑的躯体被从废墟中抬出,甚至亲耳听见记者现场报道说无一生还。就在她惊魂交迫目瞪口呆的时候,魂魄却突然变得轻如飞絮,意识也慢慢抽离。
这一次她以为自己最终融化在空气之里,魂飞魄散了。
但,一切并非就此完结。
在一片静得连心跳声音都听不见的黑暗里,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无论沧海桑田还是时空交错,我定会在亿万人之中寻到你,共圆那个搁浅了千年的梦。”那个声音虚幻而缥缈,仿佛蕴含了莫名的力量,像蛊惑,又像魔咒。
她猛然一惊,醒来便到了云霁山庄。
就这样,她神奇般的变成了云霁山庄的三小姐柳晴岚。她曾再三言明自己并非她们口中的“柳晴岚”,只是恰巧名字和样貌都一样罢了,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庄中上下都认为她大病初愈,暂时失忆了。后来她从丫鬟春桃口中才得知,原来这云霁山庄的三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近几个月更是严重,时不时的就咳血晕厥,那一日,终至香消魂断,家人悲痛欲绝。诡异的是,当白布掩盖尸身的时候,已经死了半驻香时间的三小姐竟然又活了过来。复活后的三小姐一扫多年的病弱衰败之态,活蹦乱跳的不得了。不仅性情大变,而且将往日擅长的琴技书法,也全然忘记,就连女子的礼仪风范都丢得一干二净。此事甚怪!大夫只是用“失忆”来解释三小姐一系列的反常行径,至于病情究竟是如何痊愈却是说不清楚。
不一样很正常,本来就是两个人嘛,真正的三小姐早已西去了,自己只不过是借身留魂的冒牌货。不过后来晴岚也不再说这些了,因为说了也没人信她,家人还只会怪她说疯话。
有一种人总是能随遇而安,恰巧她就是这样的人。三个月来,她渐渐默认了古代这个身份。既然逃不开,又何苦执着!
在古代她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不但有爹娘还有两个哥嫂。爹爹柳锦天相貌威严脾气火爆,除了夫人季氏,全庄上下没有谁敢在他面前造次。夫人季氏是个温婉如水的女人,跟她在一起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平静。大哥柳云骁英俊挺拔,略带几分傲气。大嫂墨岚城是个武功高强的大美人,听说善于用毒且略通医术。夫妇二人只是偶尔才来云霁山庄,多半时间都住在暮烟谷,她也是在“大病初愈”时见过。二哥柳云暄沉默寡言,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这让原本已经二十五岁的他看上去,仍像个十几岁的玲珑少年。二嫂百里珠活泼俏丽,不拘小节。夫妇二人一静一动倒是显得颇为和谐。
说起二嫂百里珠,这个名字有趣,读音有些和“白狸猪”相似,第一次听到时她当场笑喷。百里珠活泼好动又和她年龄相若,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起来。晴岚刚到古代时,百里珠也不过刚嫁近庄里四五日,庄里人都说是新媳妇带来的喜气冲散了三小姐病弱之气,对这个新媳妇便更多了几分喜爱,甚至多了几分纵容。
比如斗蛐蛐这事,在柳锦天看来很伤大雅。但一想到女儿失而复得的不易,又想到这冥冥之中似乎又和媳妇有着某种关系,便释怀了很多。平日里也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晴岚边走边陆续回忆着三个月来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二嫂的门前。她甩了甩头仿佛清空了刚才的回忆,伸手叩门:“珠儿,我来了”
“快进来。”屋里传来一个可爱的声音。
“上次你输得落花流水,这么快就又准备好了?”她边说边笑着推门而入。
屋内,淡粉衣衫的俏丽女子坐在紫檀木桌前喝茶,手边放着一封摊开一半的信。
“咦,我说珠儿呀,不是斗蛐蛐吗,东西呢?难道你叫我来不是斗蛐蛐的?”晴岚见桌上没有蛐蛐笼,又见她一副不慎积极的样子,有些疑惑。
“改天吧,让春桃叫你那会儿是想斗来着,这会儿没心情了。”百里珠语气有些不悦。
“这是咋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信,扫了一遍,笑着用怪腔调道:“哎呀,原来是我亲爱的二哥拖延了回家的日子呀,他真是太不对了,就不知道有人等的花儿都谢了。”说罢还故意问:“他太不对了!回头我让爹教训他!珠儿你说好不?”
百里珠嗔道:“你这小妮子也不必取笑我,等你哪天嫁了人也会如我这般。”
晴岚将信夹在指间摇了两下,懒洋洋道:“我才不会呢,像你这样多累人,将来谁也别想左右我的心思。”
百里珠笑了笑,她明白的——在没有遇到柳云暄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想过。或许在每个少女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朵白色的优昙花,它霜洁孤傲,不容谛视。直到有一天这朵白昙被心爱之人采撷酿为金色的美酒,这时她们才会发现,那潋滟的酒光和馥的郁香醇早已令自己沉醉,无法自拔。
“说真的,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想过风家少爷?”百里珠突然转了个话题。
“风家少爷?你说的是谁?”晴岚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百里珠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我这记性,怎么把你失忆的事情给忘了!风嶙雪就是你未来的夫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