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刚过了晌午。
    “好久不见，小公子~”乞颜椿站在武绿袖身边，大方的向白旒苏打招呼。
    白旒苏望着眼前的青年，只觉得神情恍惚，一时间竟有些不自然。“好久不见~”
    一句话里蕴含太多情意，让人听了感到沧桑。
    瞥到了躲在白旒苏身后的刘素，乞颜椿笑着走近她。“这孩子是……？”
    “我收养的丫头。”勉强恢复了平静，白旒苏回答的得体。
    青年摸了摸刘素的头，表现得十分良善。从怀里掏出一条玳瑁装饰的项链，送给了刘素。“辟邪圣物，你留下吧。”
    白旒苏看着那‘十三鳞’的项链，也不好说什么。
    刘素接过了项链，虽有犹豫，却还是戴上了。
    乞颜椿看了看白旒苏，又看了看刘素，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好戏，才刚刚开始~’
    十年前，白旒苏有个无话不谈的挚友，那个人便是乞颜慕之，也就是现在的乞颜椿。
    慕之与白旒苏为伴时，白家还没有经历变故。他会失去一只眼睛，与白旒苏有关，但又不完全有关。
    乞颜一族是世代效忠于白家的火器氏家，火药鞭箭、蒺藜火炮、霹雳火炮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但是乞颜氏有个通病：不忠。
    背叛了白家的当主-白显扬，暗中投靠了荧王爷-李荧，并且想方设法的打听‘白家情报网’的秘密。而这事情，乞颜慕之是知情的。
    趁着白显扬不在，乞颜一族用火器神机将白旒苏团团围住，试图杀了他向李荧王邀功。白旒苏师承云仙，所以功夫了得；但他年纪尚浅，所以实在无法脱身。因此，他一脸平静的，开始和乞颜氏讲条件。
    乞颜一族摇摆不定，对白旒苏提出的丰厚条件动心了。眼看着协议即将达成，乞颜慕之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不巧的是，族人中有个家伙的神机走火了，直接打向了白旒苏。
    出于自保，年幼的白旒苏错手杀死了那人。一时间，乞颜族内部在‘杀与不杀’之间产生了分歧。
    情急之下，乞颜慕之跪在了父母面前。身为乞颜氏下一代的当家人选，他的身份是很尊贵的。在族人们犹豫不决之际，十三岁的乞颜慕之，赌上了自己的左眼，做为交换条件，换取了白旒苏的平安。
    那是在白旒苏和乞颜椿的记忆里，都抹杀不掉的片段：失去了左眼的少年，躺在白旒苏的怀里，颤抖着手抚上了他的脸。“旒苏，我只要你平安……”说完了这句，少年便失去了知觉，昏迷不醒。
    乞颜氏因为慕之的自残，放弃了杀掉白旒苏的机会。貌似事情应该就此告一段落，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白旒苏那睚眦必报的性格。
    在那之后不过三天，超过百人的乞颜一族，在一夜之间被人血洗。无论男女老少，尸体悉数倒挂于云杉树上。若隐若现的夹在树须间，这些具死人更显得恐怖；每个人都头朝下，顺着口鼻还会滴下绛红的血，个个被火器轰得面目全非，溃烂难辨。
    而吩咐这一切事的人，是白旒苏。
    乞颜慕之像疯了一样跑去质问他。“为什么？他们放过你了不是么！”
    “但是他们之前所做的叫‘背叛’。”白旒苏冷冷的说，自始至终都没有附上情绪。“我最讨厌的事，就是不忠。”
    少年的右眼流出了泪水。为了保护白旒苏，他的左眼已经毁了。“旒苏！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们是背叛了，但他们背叛的是你父亲白显扬，又不是你！而且他们最后并没有对你出手不是吗！”
    “但是他们害你失去了左眼。”白旒苏像是在生气。
    听到了这里，少年只觉得心里面更难受了：‘害我失去左眼的，是你白旒苏，而不是他们啊’。
    ******
    夜里，刘素翻了个身，发现白旒苏不在，于是披着蚕丝被出去找他。
    皎皎明月之下，一道倩影孤单的伫立着，眼神忧伤。左手指尖的冰壳，此时已经蔓过了掌心。
    “旒苏？”刘素走过去，轻轻勾住了少年的手。她的关心，没有一丝的虚假。
    白旒苏回过神来，温柔的笑了笑。“怎么？没有我在身边，你睡不着了？”
    刘素也没反驳，用手握紧了白旒苏的指头，用自己独有的‘舞炎’之功，将那人手上的寒冰一点一点融化。
    只是，两个人的温馨气氛持续了没多久，便出现了变故：刘素眼前一黑，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白旒苏抢步上前，拥住了刘素。“小狗，怎么回事？”
    刘素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头隐隐的泛疼，周围的景物看起来很模糊。强打精神朝白旒苏笑了笑。“没什么~”
    她手拉着白旒苏的腰带，谄媚的甜笑。“旒苏，我们回去吧，外面黑黑的，我不喜欢。”
    男子捏着刘素的脸，与他额头相抵。“你既怕水，又怕黑，还怕疼，真是没用啊~”
    刘素嘴巴嘟起，一脸的不服气。“人家才没有怕疼！”
    白旒苏一脸坏笑，附在刘素耳边低语：“之前不知道是谁在床上，呢喃着‘不许弄疼我’。”
    刘素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上立时泛起了红潮。“不要说出来啊~”
    男子嘴角噙笑，轻咬刘素的耳垂儿。“那，你是想我做吗？”
    刘素娇羞满面。“下午不是才、才‘那个’过……”
    白旒苏抱起刘素，回去的路上，不时的亲吻她的脸颊。“素儿，你说的‘那个’是什么？我不知道哎~”
    “你！”刘素知道白旒苏现在在耍赖皮，再说什么都只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把头埋进少年的怀里不再说话。
    鼻尖轻触到那人的锁骨，一时间被他身上淡雅的清香之气，弄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