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霍光扬鞭催马，一直飞奔着到了霍府，他翻身下马，拉着刚跳下马的倩倩直往后宅奔去，紧随其后的苏武和李陵也跟了进来。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霍去病躺在一张榻上，他两颊深陷，脸色蜡黄，嘴唇白中泛青，双眼紧闭，眼圈周围隐隐透着青黑色。
    倩倩惊呼一声：“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成这样了呢？”
    苏武拽着霍光问：“子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光说：“也不知道怎么了，从三个月前，哥就开始感觉不适，先是总觉得乏力，渐渐地就吃不下饭，再后来就是嗜睡，而且一天天睡得时间越来越长，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倩倩问：“那医官怎么说？”
    “请的医官都说是从未见过如此怪病，无法医治。”
    “难道就没有找御医？”苏武问。
    “请了，御医也是毫无办法。”
    倩倩说：“我看霍大哥眼圈和嘴角隐隐发青，莫非是中了毒？”
    霍光说：“倩倩，自从你提醒我以后，哥的饮食都是我严密把关，除了自家厨子做的饮食，外边的东西一丁点都进不来的，我是不会给他们留下机会的。”
    倩倩又问：“二哥，你再仔细想想，三个月前，大哥可有接受过外人送的东西或者买过陌生人的什么东西？”
    “三个月前。。。”霍光摇摇头，又凝神想了一会儿，猛然一击掌说：“对了，三个月前，有一个陌生人卖了一张上好的弓给我哥，而且他要价一点都不高，甚至比普通的弓还要略便宜些，我哥十分喜爱这张弓，打买来起就一直用它练射，而且不许别的人动他的弓。莫非。。。？可是，若真是中毒，难道御医也看不出来吗？”
    倩倩叹道：“若人家真是存心要毒害霍大哥，只怕那御医已经靠不住了。”又转身对一直没有出声的李陵说：“哥，你去把张爷爷请来让他看看吧。”
    霍光摇头道：“请过了，张医官不肯来，说是自己人老眼花，脑子糊涂，看不了病了，其实怕是他老人家还在记恨着李敢将军的事儿。唉！”
    倩倩拉着李陵的胳膊说：“哥，你就去一趟吧，求求他务必要来。”
    李陵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倩倩又说：“哥，你难道忘了霍大哥几次救过倩倩的命？现在他有难，咱们怎能袖手旁观？”
    “可是叔父的事。。。”
    “哥！现在不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咱们得想想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霍大哥是咱们大汉的战神，他率领的铁骑那就是咱们大汉的血肉长城，咱们可不能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自毁长城啊！再说，害霍大哥的，八成和害咱们家的是同一伙人，若能找到证据，咱们不是也能找到真正的仇人了吗？”
    李陵终于下决心点头道；“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一定把张爷爷请来。”说罢急匆匆地奔出去了。
    倩倩又对霍光说：“二哥，你一会差个人悄悄地把大将军请来，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我想有些事情的真相一定要让他知道。”
    霍光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霍去病动了一下，倩倩急忙凑到他跟前轻轻地唤着：“霍大哥！霍大哥！”
    听见倩倩的呼唤，去病蓦地睁开双目，两眼放光，伸手抓住倩倩的胳膊说：“倩倩，是你吗？你终于来了，你肯原谅大哥了吗？”
    “霍大哥，倩倩来看您了，您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好了，倩倩就一定原谅您。”看着俊美帅气的去病变得如此憔悴不堪，倩倩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珠。
    苏武也急忙上前唤道：“去病，我去了一趟益州回来，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去病笑了笑说：“子卿啊，还能见到你，真好。”
    虽说去病平日里有些飞扬跋扈，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总透着些邪性，也不愿和朝中那些大小官员套近乎，所以他的朋友并不多，但这认真地近乎死板的苏武却和他甚是合得来，两个同龄人倒是难得一见的挚友。
    倩倩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去病唇边说：“大哥，来，喝点水吧。”
    去病喝了两口，停下来说：“倩倩，你不是去了成纪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倩倩笑着说：“这不刚回来，还没到家呢，就先来看您了。”
    去病也笑了：“谢谢你还挂念着大哥。我们的倩倩长大了，也越发美得惊人了，只可惜大哥怕是没法保护你了。”
    “大哥您又胡说了，您会好起来的。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不会轻易倒下的。”倩倩极力安慰着他。
    张医官原本不想来，但架不住李陵软磨硬泡，李陵又把倩倩刚才对她说的话对老人说了一遍，老人家叹了一声道：“小丫头有如此的心胸倒是难得，老朽自愧不如啊。”说罢，拿起药箱就随李陵来了。
    霍光一见老人，忙上前一揖到底，口里说着：“老人家，求您救救我哥。”
    张医官忙扶起他说：“莫要如此，快去看看病人吧。”
    诊完脉，张医官半晌没有说话，去病开口道：“张医官，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言，不碍的。”
    倩倩急忙问：“张爷爷，可是毒？”
    老人点点头说：“丫头猜得没错，是中毒。不过这毒却不像是咱们中原所出，倒是听说过西域有一种毒药，能通过人的皮肤慢慢渗透到血液里，使人慢性中毒，中了这种毒，起先不会有什么痛苦，只是让人的身体和脏腑慢慢衰竭，到最后人就会衰亡了，从外表上看起来就像是病故的一样，一般是不容易察觉的。霍将军的症状，跟传说的倒是很像，只是老朽却不会解这种毒。”
    倩倩对霍光说：“二哥，您让人把那张弓拿来，让张爷爷看看。等等，不要直接用手接触它，用丝巾包着轻轻拿过来吧。”
    不一会，那弓就被人轻轻托着拿来了，张医官让人把弓放到长几上，铺平丝巾，用匕首从弓上轻轻刮下些细末，先用鼻子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点头道：“是有毒。将军身上的毒就是来自这张弓了。”
    “老医官，可有办法解毒？”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大家回身一看，大将军卫青不知何时已站在屋里。
    “回大将军话，没有解药，老朽真的是无能为力啊！”老人摇着头说。
    “吴爷爷也不行吗？”倩倩想起了深山里的老人。
    李陵说：“恐怕不行，且不说那老爷子救人与否全凭个人喜恶的古怪脾气，单就他是小叔父的大岳丈这一点，他就绝对不肯救霍大哥的。”
    张医官说：“就算肯救，时间怕也来不及了，这数百里的山路，没有六七天是赶不过来的。”
    “可是咱们到哪里去找解药啊？这连下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李陵发愁道。
    “那卖弓的人长什么样？还能找到吗？”倩倩问霍光。
    霍光说：“那人长得再普通不过了，现在想想，竟连他的年纪和相貌都说不上，就是一个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主儿。”
    苏武说；“这些人真是机关算尽了，这该上哪儿去找啊？”
    倩倩说：“张爷爷，能否用药先把毒性压制一下，容大伙再想办法？”
    “老朽这就开药，不过这也只能缓得一时，还得赶紧另想办法才是。”老人家边写着药方边说道。
    霍去病这时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很累了。光儿，你找个妥当的人把张医官送回去，少卿，你带着倩倩回吧，子卿也回吧，你们长途跋涉，都还连家也没回，赶紧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好早点歇息。”几句话说完，他已是气息不匀，满头大汗了。
    倩倩忙拿帕子给他擦着汗，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胸口说：“霍大哥你不要说话，静静躺着就行。我不回去，就在这里照顾你。”
    李陵说：“我也不走，让张瑞给家里报个信就行了，我这就去给他说。”
    倩倩叫住他说：“哥，让他就说咱们在朋友家里有要事耽搁了就行，千万不要提霍大哥，我怕小舅母知道了会受不了。”李陵答应着走了。
    苏武也对霍光说：“子孟，你也差人去我家里报个信，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就行，去病这个样子我回去也不安心啊。”
    倩倩又对卫青说：“大将军，您也不要走，倩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
    卫青说：“好，我不走，倩儿，你们兄妹不记恨去病，不与我见外，我很欣慰，我一直都把倩儿当自家孩子看待，有什么话倩儿你就直言，不用忌讳什么。”
    “好，今天在这里的都是霍大哥的至亲好友，大家就不用避讳什么了。待会儿给霍大哥把药服了，让他好好歇着，咱们再详细地说。”
    霍去病用微弱的声音说：“就在这里说吧，让我也听听，我虽然病成这样，心里还是清楚的。”
    卫青点头说：“好，那就一起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