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倩倩一早去给娘亲请安，听娘亲说了李陵与李广利的谈话，也弄明白了李媚婚事的来龙去脉。她沉思了一会儿苦笑着说：“只怕那李广利还会再生些什么枝节，李媚若知道了会更加恨孩儿了。娘亲，不如让孩儿回成纪吧，爷爷的墓一直没有人照看，孩儿回去给爷爷守上一年的墓，待过了爷爷的三周年忌日，倩儿也该及笄了，到那时再回来和娘亲团聚好吗？”
    “不行！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以独自住到那种地方？你让为娘怎么能放心呢？”大夫人一听就急了，她极力反对着。
    “娘亲，倩儿如今的功夫自保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这两次着了李媚的道儿，都是因为没有防备，倩儿只想着没人的时候要防着她，谁倒会想到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当众使坏。好歹她也是倩儿的姐姐，怎么着也不能对她动武不是，结果就只能眼睁睁地吃了这哑巴亏。若是外人想要对孩儿不利，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寻常三五个人孩儿还是对付得了的。再说住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知道孩儿的身份，哪里来的仇人呀？”
    “可是你是个女孩子，又生的这么出众，难免有那轻狂之徒会起些歹意。不行，为娘还是不放心。”大夫人还是直摇头。
    倩倩说：“娘亲，倩儿可以女扮男装的，平日里就以男装示人，再说住在墓地边上常年也见不到多少人，孩儿觉得倒是比在这长安城里安全多了。”
    大夫人犹犹豫豫地说：“这事得容为娘仔细想想，再说这也不是娘一个人说了算的事，还得与你小舅舅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思。倩儿听话，先回你屋里去吧，这事过几天再议好吗？”
    “是，娘亲，那倩儿回屋了。”
    *****
    十几天后，李敢的随从请倩倩去书房说话。到了书房一看，大夫人和三夫人，还有李陵都在，倩倩笑着问道：“舅舅，您找倩儿有话说？”
    李敢点头说：“倩儿，听你娘亲说你想回成纪去，可否把你的打算给我们仔细说说？”
    倩倩说：“舅舅，倩儿寻思着，这霍去病和咱们家走得太近，有的人就不愿意了，他们是忌讳霍李联姻，怕势力超过了他们，所以才屡屡对李家下黑手。可是霍大哥却是看不来那些人暗地里的手段，只一味不管不顾地往咱们这儿跑，倩儿是躲都躲不过。他只顾着他自己的想法，从来都没有问过倩儿的意思，倩儿是真的不愿意给家里惹来祸端的。李媚干的那些事，有她自己的意图，可谁敢说就没有人利用她来破坏这所谓的霍李联姻呢？如今又加上一个李广利，倩儿怕再给咱们李家惹来麻烦，所以就想出去躲一躲。只要咱们和这两个人没有了关系，兴许家里就会平安了。再说，倩儿眼下还不想和任何人谈婚论嫁，只想和家里人平安度日。还请舅舅允了倩儿的请求，等避过了这一阵子，倩儿自会回来和家人团聚的。”
    李敢对大夫人说：“大嫂，倩儿留在家里确实不怎么安全，这孩子越大越引人注目，藏恐怕是藏不住的，回老家避一避也好，只不过得好好安排一下。我明天就差几个人去把父亲墓地的几间屋子修葺一下，再圈个围墙。既是要长住一阵子，日常该用的东西自然要好好准备准备。待半个月后，我随皇上去甘泉宫狩猎回来，再给倩儿物色几个得力的随从，让他们随倩儿一同去成纪吧。”
    倩倩一听此言失色喊道：“舅舅不要去狩猎，千万不要去！”
    “傻孩子，皇上要去狩猎，舅舅是郎中令，保护皇上是舅舅的职责，怎能说不去就不去，那岂不成了擅离职守么？”
    “咱不当这个郎中令了，咱不做这朝廷的官了，谁爱做谁去做，咱们回家种地去。”倩倩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又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就算要辞官，那也得皇上恩准才行，这可不是咱们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好了，倩儿，不要闹了，知道你担心舅舅的安全，我会小心的。”李敢安慰着倩倩。
    “可是。。。”
    “哦，不要再说了。陵儿，过几天的狩猎你就不要去了，你告个假，在家照顾好你娘、婶娘还有弟妹们，尤其是倩儿，不能让她再出事了，知道吗？”李敢板着脸说。
    “是，陵儿知道了。”李陵不情愿地说。
    “舅舅，您要小心，要提防亲近的人哪。”倩倩流着泪说。
    李敢点头说道：“舅舅会小心的。”
    *****
    甘泉宫的一个偏殿里，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襟危坐，旁边侍立着腰戴佩剑的公孙敖。
    霍去病匆匆走进殿里，对着那妇人拱手施礼道：“去病见过长公主。不知长公主传去病有何吩咐？”
    那妇人道：“去病，你就不能唤我一声舅母吗？总是这么生分，倒显得是我这当舅母的不近人情了。”
    去病说：“不敢，君臣之礼不可废也。”
    平阳长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好了好了，随你便吧，我也没工夫跟你计较这些，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舅舅受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您在说笑吧，谁敢欺负他？哎，舅舅不是因病没有来吗？又怎么会受人欺负呢？”去病不解地问。
    “嗯，不是现在，是去年的事，还记得去年夏天你舅舅受伤的事儿吗？”平阳问。
    “记得，舅舅不是说他自己练功时不小心受的伤吗？”
    “那是他不想让你知道，说了假话。其实他是被人刺伤的，我也是过了半年多以后才听别人告诉我的。”平阳不满地说。
    “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刺伤大将军？那舅舅跟前的人都是干什么的，难道就让刺客这么得逞了吗？”去病气愤地说。
    “唉，你舅舅也是没有防备，才会受了伤，事后他想息事宁人，就把那人放了。”
    去病吃惊地说：“什么？放了？竟会有这样的事，舅舅竟会把刺客放了？”
    公孙敖在一旁说：“大将军也是有所顾忌，才会那么做的。”
    平阳说：“哼，可是我却忍不下这口气，我要你去把这人杀了，你去不去？”
    “长公主您怎么能让去病随便杀人呢？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也该是御史张汤的事，去病怎能私自用刑呢？您上次硬让去病奏请皇上分封诸皇子的事，已然引起皇上的不满了，这次又让去病干这么不靠谱的事，这会害死去病的。”
    平阳瞥了去病一眼说：“我看你就不是真的关心你舅舅，亏得他还为了你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你却是这般待他。”
    “什么，为了我，这事又与我何干？”去病越发糊涂了。
    公孙敖说：“霍将军，是这么回事，刺伤大将军的是李敢，他认为是大将军逼死了他的父亲，就想找大将军报仇。大将军因他是您的麾下，加之您又钟情于他家的那个小丫头，怕因此影响了您的终身大事，就把此事压下来了。当时下官也在场，是大将军下令不准我们将此事说出去的。”
    “所以，这事不能再惊动别人了，可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仇还是要报的。我看就只有借着这次狩猎的机会，从背后给他一个冷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解决了他。”平阳咬牙切齿地说。
    “这不行，李敢不能死，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打仗谁也比不过他。”去病断然拒绝。
    “可是他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留着他后患无穷啊！你如此护着他，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对了，他是你的手下，也有可能是你指使他干的。你想除掉大将军，唯你独大吧？”平阳咄咄逼人。
    “不是的，去病敬爱舅舅就如同父亲一般，舅舅就是我心目中的神，去病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来？您不要胡乱猜疑。”去病急忙申辩。
    “那就证明给我看哪。哼！你舅舅就像父亲一样把你照看大，在你眼里他竟然不如一个外人，你就是如此报答他的吗？”
    去病痛苦地说：“不是，去病不敢悖逆舅舅。可是舅舅如今不是好了吗？这件事那李敢虽然可恨，可也罪不至死啊，长公主您又何苦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呢？”
    公孙敖悄悄对平阳使了一个眼色说：“霍将军，其实长公主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那也是一句气话，她的意思是让您惩戒一下您的部下。比如说，李敢伤了大将军的肩膀，您也可以射伤他的肩膀，这样的惩罚也不过分吧？之所以要用暗箭，也是为了不让人察觉，这样您以后也好做人不是？”
    “可是去病实在做不来暗箭伤人的事，长公主您容我回去后再惩罚他，或杖责，或与他打斗，总之一定替您出了这口气行不？”
    “你与他打斗？那李敢的功夫不弱，你未必能伤得了他。我看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愿意伤了他，看来你真的是伙同李家对付自己的舅舅喽。也罢，往后我们就没有你这个外甥，你就不要再登我们卫府的门了。哼！”
    “长公主您不能这样，求求您了，不要不认去病，去病不能没有舅舅啊。”去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平阳连连磕头。
    “那好，明天狩猎的时候我就等着你的消息，究竟如何咱们明天就见真章。公孙敖，你明天就给我盯住了他，可别让他耍什么花样。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