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阳升起  第二章 在黄村小学读书的日子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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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一年九月份开学,我到当时叫做黄岗村小学读五年级。
    村子从东北蜿蜒至东南水口有一座高山,叫高帘山。高帘山接近村子的山岗呈黄色,于是以此来取村名,叫黄岗村,黄岗村从前叫大猎黄村,大猎黄村远近都闻名。人家问你那里人士,你只要回答我是大猎黄村的,就明白了。不知什么时候,黄岗村的“岗”字又去掉了,仍旧叫黄村,那是后话。为了说起来方便,听起来清楚,后来都叫黄村了。当年,这一带森林茂密,人烟稀少,飞离走兽比人多。为了护村、护庄稼,成年的男子一般都学会了看脚踪追寻野兽和打铳,猎取黄麂、野猪、豪猪、山牛、虎豹等。这里有久远的乡俗:打到猎物,不管是山牛还是野猪等,只要还没有抬走,任何人赶到了现场都可分到一股肉。打头铳的,特别是一铳就打滚野猪、山牛等,要抬到他家去分肉,他除了拥有头和一只腿外,还有一股肉。追寻野兽脚踪的叫“夹踪”奖后腿一只,肉一股。我家住在山庄上,这种机会更多。在我七八岁时,听到铳响,常常赶紧腰系柴刀一把,赶到现场去参加分肉,我记得就有好多次。我记事起,岭后山庄还打倒豹子二只,我二次吃到豹子肉。后来人口逐渐多了起来,山林也渐渐缩小,野兽也越来越少了,赶到分肉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村中小人受大人唆使,看到我们从岭后山庄下山的小人,常常对着我们喊:“山上山猢狲,打一棍,满山蹦”。我们也回敬住在村里的小人一句:“田里田蛤蟆,打一棍满田爬”。总算扯扯平,谁也没占到便宜。现在我们下山进村读高小了,也有了相应的地位,再也没有听见对着我们喊山猢狲了。
    黄岗村小学设在后门吴氏宗祠内。大门上方掛着一块横匾,从右至左上书着“至德堂”三个斗方大字,落款为吴世麟书。下方有兰底金字“钦差大臣”的竖匾一块,也为其所书。可见吴世麟来头不小,不是一般人物。但他的深浅我一直没有去考证过。
    后门祠堂有中门、明堂、中堂和后堂,后堂还有楼厅。中堂和后堂设有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四个班。我升入五年级时,六年级没有学生,就空缺了,五年级算是唯一的高小班。课堂设在后堂的楼厅上,楼的后壁上还供有祖宗牌位。六年级时课堂又搬到隔壁的厨房楼上,厨房是从前过年时节作为众家准备祭祀神灵祖先供品的地方,我们空出来的地方就当作四年级的课堂了。
    五年级有八个同学:吴有珍、叶显铭、吴敦亮、吴胜花、吴仁练、汪观林、叶宗言、吴有堂。老师指定我当了级长,这大概与统考时我拿了头名有关。我与叶显铭是同年哥,其他同学都比我俩年纪大。叶宗言同学那时已拜堂成亲过,不久汪观林和吴仁练也相继成了亲,所以他们读书期间还要承担家务,精力往往顾不过来。吴胜花是唯一的一个女同学,伲称“老昙”,比我年长一岁,是当时黄村受到了最高教育的一位女性,也是黄村最美的一位姑娘。记得我还在读蒙馆,二舅父在黄村小学教书时,他的堂内弟吴春元当校长,校长的同父异母妹妹胜花是黄村第一个进学堂读书和第一个剪短发的女孩子,自然光彩夺目。我祖母是胜花祖母的亲妹妹,因此称我祖母为小姨婆,这样排起来,她是我表姐。我二舅父潘招财是她二伯父金堂的女婿,胜花的堂姐夫。她的二伯父曾留学日本,解放初期,大概是一九五一年携妻江慧君和儿子台生从台湾辗转回到老家黄村,一九五二年开始在徽州师範任教。后来我和显铭、敦亮在歙中读书时,经常在星期六晚去看望在徽州师範任教的吴金堂先生,那是后话。
    学校领导由汪承豫老师担任。汪老师教语文和数学,他来上课,我们都聚精会神听讲,一堂课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学习上的进步与汪老师的悉心教导分不开的。汪老师只批评过我一次,那次是我与表姐胜花不知为什么事,小打起来。他把我们俩个人都留了下来,批评说:“看看,你们都这样大了,人也这么高了,都读六年级了,再这样像小孩子一样打闹,多难为情呀!记住,以后再不要打闹好吗?”我俩都诚恳地接受老师的批评。一九五四年胜花在谭渡读初中时,我和显铭、敦亮去看望她,她招待我们三人吃饭。一九六三年,她在安徽农学院读书时,我在安徽省林业厅举办进修班的学习期间,曾专门去看望她,又是她招待我吃午饭。我在进修班学习期间,还给表姐胜花写过一封信,对小学六年级读书时节对表姐的不敬行为深表惭愧。不过,她潜心于学习,也无时间给我回信了,我猜想表姐是一笑了之。真没有想到,她大学毕业工作没有几年,三十多岁就英年早逝了。我听到这个噩耗,唏嘘不已。话再说回来,音乐课由一位女老师柯美英担任;程伯宏老师教我们图画课和兼教低年级学生其他课程。好像当时没有设置体育课程。
    岭后三个同学,敦亮和显铭都是早上从岭后翻过朝阳岭赶到学校,放学后又翻过岭回到家中过夜。我的老祖母住在村中,星期一早上我带几升米和背一捆柴伙到村里给老祖母,吃和睡都在老祖母家中。直到星期六放学才和岭后三个同学一起翻山越岭到岭后山庄上。冬天,我天不亮就起床,烧水洗脸,再存好“火通”,提上楼给老祖母,她老人家烘烘衣袜,穿戴完毕爬下楼来,我递上洗脸水,待祖母梳洗完毕,开始做苞芦果当早餐和中餐,晚餐吃大米饭。在村里读书时,晚自修常常点一盏桐油灯,为了节省桐油,只点二根灯草。自修完毕,就把油灯吹灭,摸黑坐坐谈谈心。大门口,有两块用木板搭成的长板凳,除了天冷和刮风下雨,许多人端着饭碗也赶来坐下,边吃边聊。对门佛进和他老婆月英以及养女美叻,那几乎不缺场。美叻比我稍小一点,可以说成了我的陪读。
    祖母当年已八十多岁,还坚持劳动。村中大大小小,都叫她兰娘。那家要生孩子,又都来请她接生,不计其数;上山下地做事伤了筋脉的,又端来一茶盅白酒托兰娘理理筋脉,醮着燉热了的白酒擦在患处,再推理筋脉,往往来时不能转动,经过我祖母半个多时辰的筋脉推理,往往轻松自如了。祖母这一手功夫在村中是出了名的。那家媳妇要下地孩子无人照应,叫一声兰娘就把小孩放下就跑了。先前,乡里遇到纠纷,还请兰娘上桌讲公道话,调解和好。一到逢年过时节,谁家杀猪,常常端一大碗饭,饭上盖上几块猪肉送给兰娘。乡亲们常常用这种乡俗表示对老人家的谢意和敬重的情怀。
    一九五一年冬天,动员参军抗美援朝,学堂里要排戏,演的是朝鲜老大娘和她的女儿掩护中国人民志愿军共同抗击美帝国主义侵略的独幕话剧。我扮演朝鲜老大娘,胜花扮演女儿,显铭和敦亮扮演志愿军,还有几个同学参加演出。在黄村厝基前的广场大戏台上公演,我出场学我老祖母的步履神态,台下嚎起来了,看比兰娘还老了!胜花本是村中的美女,加上一花妆,宛若天仙下凡,光彩照人,吸引着男男女女目不转睛。台上台下随着剧情的发展,高呼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倒美帝国主义!中朝人民友谊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演出获得圆满成功,据说是黄村有史前以来未曾有过的场面。我们的话剧闭幕再由戏斑子开始演戏。
    为了送参军,学扭秧歌,嘴里唱着:“哆哪哆叻咪叻咪。。。”向前迈三步,向后退一步。扭得头昏地旋;还练打花棍,现在我还能上手。送参军要送到溪头区所在地,来去四十来里。那真是兴高采烈。我们那个村前后送参军好几批,有二十多人参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有几位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了,永远地安息在朝鲜国土上,与朝鲜人民的家园相永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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