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红之扉 第4章 To be or not to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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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的出现让阿雨很是意外。他觉得很有必要针对这个场面解释一下,便用手比划着说:“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我……”
“我知道,”比起不知所措的少年,晓风要冷静得多,“那个人早就死了。”
她说那个人死了,就像在评估一件待受检测的产品。
说完,晓风走到阿雨身边。她看也不看阿雨,漆黑的眼睛直接对上血泊中的尸骸。长时间的盯著,让阿雨心生不妙。吸血鬼对于血腥味的敏感就跟深海中的鲨鱼一样,这女人会出现在这,想必也是被血的味道所引来。
“你……”
“他流了很多血。”
“嗯,是的。”
晓风缓缓蹲下身,手向流淌的血水伸去,却被阿雨一把捞起来。他紧张地拽着晓风的衣袖不放,万分小心地问:“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甩掉了。
“不干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
被反问的阿雨一愣,随即说:“哦,我……我出来散步,不小心碰到的。”
“我跟你一样。”
“我真的是刚巧路过……”
“我也是刚巧路过。”
晓风无视阿雨的瞠目结舌,用眼角余光扫了遍桥下的机动车流。下面的人只要一抬头,便能发现桥上的不对劲。
“早点走吧,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他不是我杀的。包括昨晚的,都不是我干的。”
早料到会这么问,晓风回道。
阿雨见她身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便马上信了。
他其实一开始便知不是她做的。
“常仪除了你,还有其他吸血鬼吗?”
“在我的认识范围内就我一个。”
“就是说你不知道喽。”
“就算我知道也没义务跟你讲明吧。”
晓风语气中的冷漠显而易见,于是阿雨自觉后退几小步,以防她再跟昨天一样掐他。
“那,你能看出杀死这个人的是人还是……吗?”
“你不会用脑子想吗?”
见晓风独自下了楼梯,阿雨最后深深凝视了遍歪斜地躺在地上的男人,心中说了声抱歉,便追了上去。
“同学。”
“我不是你同学。”
“那你怎么称呼?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叫西山雨,你的名字是?”
可惜,阿雨的一腔热情被前方的少女视作空气。
“你听说过西山一族吗?”
“听过。”
“你是交融者吗?”
“不是。”
“……纯血?”
“交融者也好,纯血也罢,本质都一样的吧。”
“是吗?可是我见你……”
阿雨这会终于发现晓风身上有哪里不对劲了。
晓风穿的是红色。倒不是吸血鬼有不能穿红色的禁令,而是他们中间穿红色或者用红色饰品的几乎没有。可以说,他们默契般的共同抵触红色。
晓风身上的火红色,盯久了叫阿雨有点目眩。
“你穿这衣服不难受吗?”
“不难受。”
“你喜欢穿红色衣服?”
“不喜欢。”
“不喜欢也穿吗?”
“也不讨厌。”
“你该不会对血没兴趣吧?”
“你问题真多啊。”
“因为我唯一可以问的对象就你了嘛。”
阿雨笑得一派轻松,他早已把晓风昨天对他的危险举动抛在脑后了。
“好吧,换我问你,假如杀人的是吸血鬼,你会怎么做?”
“嗯,”阿雨回忆着当今针对吸血鬼杀人的基本方针,“在酿成惨重后果前先保持沉默。”
“何谓惨重后果?是死十个人还是一百个人?”
“一般来说,受害人数超过十个就……”
阿雨语塞。
他忘了,衡量惨重后果的客观标准,一直以来都是个暧昧的课题,能不提起就不提起。
“只要没超过你的标准,你就可以任由这种行为进行下去吗?”
无法回答。明知凶手是谁并且有能力祛除却任由其去,对身边每天有人被杀熟视无睹,这对于涉世未深的阿雨简直称得上是心理层面的慢性煎熬。可是有方针作为约束,并且从原理上吸血鬼杀人也是迫不得已,不能对肇事者格杀勿论。
如此一来,阿雨倒希望杀人的其实是个有心理缺陷的普通人。有法律作为保障,有警方承担逮捕责任,杀人者必然伏法,哪怕只杀了一个人。
“菜鸟。”晓风冷不防地说。
“啥?”
“你杀过几只吸血鬼?”
阿雨细想一下,一只严格意义上的都没有。
“难怪你会为难,”晓风冷哼一声,“对于你来说,虽然有能力,自我觉悟却不够。退魔之于你只是长辈硬性定下的责任,你根本没有从心底认同它,所以你才犹豫。”
阿雨不喜欢别人以自身一套价值观擅自定夺自己,可他无法反驳晓风。
“连自己的原则都不清楚只有被牵鼻子走的份,你根本杀不了吸血鬼。方针?那种口头俗成的东西又不是明文规定的法律,你却对它唯唯诺诺。跟你一比,还是那些极端的根本清除份子有魄力得多。他们对吸血鬼还有个明确的定位,而你没有。”
对于一个照面才两次的陌生人,晓风的言辞句句犀利。
杀还是不杀,之前每次遇到这一选择题都会自动退避。一直在长辈的庇护下长大的阿雨从来没有做出过自己的抉择,该怎么做他都是听从长辈的。他不由沉默,好好思考起这个一直被他潜意识忽视的问题。
晓风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后的男生,内心颇为复杂。
说得好听,她又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呢。这个人起码有点退魔人的自觉,而她比他要软弱得多。
越深究越觉得不该对他说这番话,晓风强行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上。
两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地走,气氛沉闷得旁人看了都不自在。
进入了闹市,阿雨下定决心似的问:“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如果我说我去吃人呢,你会消灭我吗?”
“……你这样,叫我怎么说……”
阿雨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身处于如潮水般涨落的人流中,两人却觉得周围安静得只有彼此。
见晓风别过头,想早点摆脱窘境的阿雨问她:“昨天你从天桥上跳下来,我正好接住你。为什么要跳下去呢?你并不是出于一时的好玩吧。”
“是的。”
虽得到干脆的回答,阿雨却更为费解。
“我曾经从相同的地方跳过一次,结果我被送去医院。姿势没摆好,没有马上断气。如果一直没有人发现我,我不是痛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到头都是死。可是,那种作为人的感觉很真实。”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身体频临过死能更加体会到活着的真实性。
“后来我想再试一试,就在昨天选了相同的地点。我想假如我是人,就能真切地体会到这种感觉了。虽然知道是行不通的。”
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已经变不回去了。”
少女落寞的声音淹没在了马路的嘈杂中。
※※※※※※※※※
静谧的上空星子很少。
居六莲每次在夜晚仰望天空,就会想象日出的情景。
“真是惨哪,这可以构成一个连环杀人案了吧。”警员老高说。
尸体被发现的片区已经封锁了,桥下没有过往的车辆,唯一能通行的就是警用车。作为重案组的一员,居六莲自然有留守现场的权力。
“目前只有两人,人数上少了点。不过,难保会再犯案。”
“也是。”
老高点点头,然后欣赏地看向对着尸体沉思的居六莲。同行来的有几个年轻人已经吐了,这让他更加对这个沉着冷静的后辈抱有好感。
“常仪很少出这种事,应该会引起重视吧。”
短短两天就有两个人掉脑袋,不重视才怪啊。居六莲想。
结束了拍照、取证等一系列惯常步骤后,尸体被运走了,接下来就是清理员的事了。老高很想邀居六莲去喝一杯,但刚有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发生,小六的脸色又阴沉,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改天吧,等这事过去后。
※※※※※※※※※
西江公园,古木下。
彼时已是将近凌晨1点,居六莲在等一个人。等他喝完第二瓶矿泉水,克劳迪娅来了。
“挑这个点约女士出来,我该说浪漫还是失礼呢?”克劳迪娅满面微笑。居六莲每次看到她的状态都完美得无暇可击,随时都可以上镜拍大片,这大概就是他看她别扭的原因吧。
“你怎么不买手机?”
“居先生请我来就是问我为什么不买手机吗?”
“用手机联络会方便得多。”
“不需要,”克劳迪娅的笑容不变,“我跟居先生没有熟到经常联络的地步。”
……这只狐狸!
居六莲暗暗捏紧手中的瓶子。想归想,他还是请克劳迪娅坐下。
“我找你有事。”
“请讲。”
“你家小姐状况怎么样?”
“觉醒了。”
一时没反应回来两个字的意思,居六莲愕然地盯着克劳迪娅。随后,他又一脸平静。
他惊讶什么呀。那丫头本来就是森氏的继承者,觉醒很正常,克劳迪娅又没有向他汇报森晓风的近况的义务,所以他在惊讶什么呀。
“真快。”
他记得去年他说森晓风剩余的时间不超过三年。现在别说三年了,半年都不到,那孩子就变成那种东西了。
“是的。”克劳迪娅淡淡地说。
“好吧,来正题。今早的新闻你看到了吧?就在不久前,有第二个人被杀了。”
“居先生怀疑是太液干的?”
这两人说话都不喜欢拐弯抹角,一两个词便能通晓对方的意思,也算种默契吧。
居六莲不避讳对森晓风的猜忌:“不排除这可能性。”
“确实,我出门后不能保证太液就一直待在家里。但不是她做的,我想。比起她,更有嫌疑的应该是我吧,我每晚都有外出哦。”
“不是你做的。森晓风有可能叫你去采集血液,但遇害者没有被放血。再说把头整个摘除,收集也会不方便吧。”
“……单纯的杀戮?”
“不然呢,随便把尸体扔掉走人,根本没把警察放在眼里,”居六莲冷笑,“昨天的还有今天的,不是等人死后再把头削去,而是直接把头捏碎啊。这么一比,还是前者要文雅。”
正出于这种杀人手法,他才会把疑心放在已是这座城市中唯一的吸血鬼身上。
克劳迪娅沉默地望着湖面。半响,她轻声问道:“人类通过其他渠道也可以办到这种事。居先生无由地怀疑太液,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放心,上述的只是我的猜测,我不能证明就是她干的,”居六莲试图把口气放温和一点,但没成功,“解决吃饭问题我不反对,但多余的动作就不必要了。死就是死,超出一个范围,就怨不得我干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