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一 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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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喜欢过人吗?
一月的时候,栽种于家中的桂花悄然绽放。南方滨海的气候,一年非秋即夏,北方人一踏上岭南之地,总会惊讶。
那天午后,闲着无聊,拉上好友两三,一路嬉笑,沿着平日不大行走的小路径走赏花。悠悠闲闲的游荡,确实看着了许多平日看不到的风景。天快要入黑了,若天黑前尚未在家里里出现,大概家里人就要急了。我家只我一男,今已十四,资质尚好,小时曾上过四年私塾,后举家搬迁至此,后由舅父教学武功,弃文不用,已逾十载。家中高母仍在,可惜父亲从未过面。据说死于十多年前的战乱。
如今天下祥和,一片太平,谁又能想象,只于十几年前,神州处处仍是一片硝烟。如今皇上乃郭氏子荆,于民间素有好评。只是闲时茶楼听说书,点评当今时政时,也曾耳闻,所谓十年烽火延绵,不过是他郭家人打郭家人。每每听及至此,心中总隐隐抑郁,皇家争天下可叹只是为了利己,天下百姓的心,到底有多少能进了他们的眼里。
我乃一素布衣。这些议论朝堂的说法,大多来自身边长辈,简单来说就是早上喝茶(广东一种风俗,大概就是大家早上聚在一起喝茶吃早点)听回来的。记得当初弃文习武的时候,母亲曾言情切切地对我道,习武之人,讲求正道,求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磊落。为娘这辈子只希望你能做个简简单单的正义之人就好。
相当初,自己懵懵懂懂的跟随着舅父习武,以为说书先生口中的快意恩仇,不久便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毕竟江湖豪迈,古今多少男儿向往之。可要现实经历一番嘛,当中辛苦枯燥不提也罢。听书的时候都是这位兄台怎么怎么样得到旷世神兵,那位兄台怎么怎么样习得举世武功,一概轻松得很便能武功盖世。当我忍不住最后向舅父发一牢骚,向来认真持重的舅父看着我居然笑了一下,咳,是脸孔扭曲地笑了一下。
“你啊,真像他。”
“谁?”
“你爹。”
原来是我爹。
我爹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除了我娘。但不敢问。一对娘问起爹的事,她定是要哭的,哭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丝毫不夸张。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平日向来睿智沉稳的娘为何一提起爹便如此伤心。如今我也慢慢长大了,回头细心想想,却总觉得娘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伤心。就象拼命掩饰着些什么似的,借大哭的名义把我的嘴堵上了罢。可叹她用心过多,却想不明白我的心思。一个在我的过去从未出现过的人,如今出不出现对于我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脑海里残留着一些记忆。
春日桃花绽放,在红色遍地的大年里,曾有一个青意水色的身影曾陪伴我开心地玩过烟火。可惜当时年少,如今怎么回想也记不得那人的模样。只一双泛着如水柔情的眸子,总于我午夜梦回时,关切地注视着我,浅浅的带着宠溺的笑意。
大概他就是父亲吧。
想念至此,我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却发现身旁好友突然轻揪自己的衣角,目光顺着好友的指尖所指看去,看到大片春色盎然的花。
好友笑道:“子简今天提出要到山上小径游玩,果有深意。你瞧这满树挂藤的的俏黄之花,从前竟从未见过。子简子简,不够兄弟啊,知道这么一个地方都不在早点带我们来。”
其实我的心下也暗暗惊讶。平日我是不走此路回家的,今天是心血来潮突然想绕个圈子罢了。却不料看到这美丽的黄色花朵。如雀儿般的,一串接一串地挂在树上,鲜嫩柔黄,明亮的色调被夕阳的落辉笼罩,活脱脱的是个娇羞的姑娘。适逢微风慰抚,花浪摇曳,明晃晃的黄耀了眼。风过后,墨绿的藤叶依旧在那,可惜黄色的花儿,已有些掉落掩埋土中了。
我与好友们都看得着了迷,争相越好来天要再带点人来赏花。相互约定后,便各自散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没入山后,我推开了家中的门。安安静静地与家中母亲、舅父、小堂妹用过晚饭后,我便独自一人进房。
带上房门,四处寂静。偶有几声犬吠人声传来,却更让人心境平静。我平躺在床上,似乎一闭上眼睛,那片黄色的花海便会出现在眼前。延绵不断的明艳的黄沉稳的绿,还有随风摇曳的风情。
模模糊糊中,眼前突然浮现一大片紫色的花海。漫天的藤蔓、连串起来的紫色花瓣,竟然都与那明艳的黄色花海如此相像!
但到底有些不同。
为何我的眼眶如此酸烫滚热,似乎只要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般似的。我突然于花海里奔跑起来。茂密的紫花遮蔽了天空,偶尔从藤蔓萦绕中泄露出来的蓝天有着荡人心意的青色水意。藤蔓仿若没有尽头,我自顾惘然地跑着,心里仿佛失落了重要之物。我在寻找什么?期待这什么?这里是否有着对我重要之物?
突然,头顶的紫色退去了颜色,日辉投射的中央、紫藤萦绕的世界正中一片水色。是湖!我震惊于眼前这片绮丽,正欲张口,却被敲门声所惊醒。原是热水烧好,让我去洗澡。梦回惊醒,出了冷汗一身。
不过一阵梦中,醒来恍如隔世。
我曾经到过这样的地方吗?
把身体没入热水之中。母亲烧的水有淡淡的艾草香。南方多蚊虫,用艾草正好。热水的温度让我的头脑变得模糊。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片黄色的花田。可仔细看看,又突然变成了紫色。
大概这紫色曾经一度深刻地烙在我的灵魂里。还有那一片青色水意。是湖?花海的尽头真的是一片青色湖泊?大概是花香熏了头,还是时日久远让我记忆模糊了?花海的尽头啊,明明是个人,一个如湖般平静深沉、泛着温柔水意的翩跹佳人。那人两眼盈盈带着笑意,从来都是温柔地注视着我,任由我胡闹。往事如烟,许多事情忘记了,但总有些事情记忆深刻。
那时的我喜欢跑过常常的花田,找到尽头处迷人的男子。扑到他的怀里,对他撒娇,对他笑,对他叫道:
“爹爹!”
突然头痛欲裂。
爹爹?!
我叫那人爹爹!啊,我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到底在徒迁至此之前,我有着怎样的生活,我遗忘了怎样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