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第七章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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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冬日第一缕光洒向大地,驱散清寒。傲雪睁开眼睛时白洵已不在身边,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映到被子上,带着几许暖意。就要回家了,她有些留恋外面的世界。在庄里什么都要被父亲管着,一点也不自由,过分的保护让她透不过气来,这次出门还是在自己百般磨蹭和师兄的劝言下,才挣得许可。
昨晚的恶梦淡了许多,但她仍是有些担心。梳洗餐饮之后,她开始收拾行装。关窗之际,听到一阵咒骂的喧嚣。好奇之下推窗而望,见街侧的墙角有一群乞丐在踢打一人。
“揍他——”“他妈的——”“装死啊——”
竟有这般欺人之事!傲雪气愤非常。一直想仗义行侠苦于没遇到机会,今日之事算是管定了。她未及多想纵身跃窗,翻身跃下楼。亮红的衣裙随着寒风飘舞,宛如梅间仙子翩然坠落。
被打之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黑衣上粘满了血和脚印。那人一动不动,任别由别人踢打。
“住手,光天华日之下,竟这样殴打弱流,还有没有王法。”傲雪很是气愤,几步敢到进前。
“他占了我们的地盘,已经警告过了,他还不走,我们也只好动手。”一个消瘦的乞丐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傲雪一番后,又道:“小妹妹,劝你别管闲事,不然我们可不会怜香惜玉。”随即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在庄里没人敢对她这样,师兄弟们谦让有礼,下人礼貌尊敬,爹更是宠的没话说。江湖的丑恶她今天算看到了,她气呼呼的挥拳而上。几个乞丐被她打得东倒西歪,抱头鼠窜。与武功高强的人比她是花拳绣腿,但对付无赖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见讨厌的乞丐已被自己打跑,心中很得意。
回首,见被打之人仍旧一动不动。她觉得有些奇怪,便上前推了推那人:“喂,你还好吗?”
那人缓缓转头,冰冷残恨的眼神似能穿透一切。
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人——精致的五官,利落的线条,即使蓬头垢面仍掩不住风华。与师兄的清俊温柔不同,这人冰冷魔魅,犹如阎罗之子。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俊美少年怎会有那样的眼神。害怕之余,还是不由自主出手搀扶。
他并未领情冷漠的将她的手打落,强撑起身。
看见他扶着墙壁的手一直在颤抖,傲雪有些生气又有些怜惜:“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回应她的是一脸讽刺。
少年随后跌倒,晕厥。
“雪儿怎会在这里。”白洵在客栈一楼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收拾东西下来,这才寻来。
傲雪正不知道怎么办好,见到师兄来赶忙道:“师兄,这个人受伤了,我们要救救他。”白洵略通医理上前探脉,得知伤者不轻。未多说其他,便将少年带回客栈。
白洵为其运功疗伤时发现,少年内有震伤,外有刀伤,精气紊乱异常。显然不是几个无赖混混拳打脚踢造成的。江湖险恶,看此人伤势装和束并非普通人,这样鲁莽救下,不知是福是祸。因救人本是善事,再加上傲雪执意,他也未推辞。
本是回庄的日子,事出突然又因伤者命危,只好拖延两日再动身。在白洵倾力救治和傲雪的照料下,少年的伤势恢复迅速,两日后午时已转醒。
洵雪二人因归庄心切,未多停留。简单话别之后,赶往回红梅山庄。
此番已拖延了回家的日程,少不了师父要怪罪几句。想到此处白洵一笑置之。路上傲雪言语不多,偶尔几句也是关于俊美少年的,对那个少年她有太多的不解。
“雪儿怎会这么在意他。”白洵淡淡问了一句,不带任何情绪。
“因为他奇怪呀,就像迷一样。”傲雪抬眼看着白洵感叹道:“还是师兄最好,不仅潇洒倜傥还和蔼可亲,不像那个人虽然让长的漂亮,却冷的像块石头,还凶巴巴的。”
白洵忍俊不禁,“漂亮”这是什么形容?虽然那个小兄弟俊俏非凡,也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说起那个少年,不禁想到师妹端汤照顾人的样子,更觉喜欢。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此次出来许多事要自己做,这下连照顾人都会了。真是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摸样了。
——
时进黄昏,突然飘起了大雪,天地灰蒙蒙一片。远远望见东山上暗暗一片红色,那是雪覆盖下的梅树林。山脚的府邸就是红梅山庄了。
傲雪思家心切,脚步渐快。白洵不声不响的跟随。
寒冬天色黑的很快,等行到府前夜幕早已降临。长空如墨环盖大地,阴云遮月不透半丝光亮。只有地上的雪反射出朦朦的灰白。红梅山庄的龙灯悬挂在檐,却没有亮起。
“张管家为什么还不掌灯?”傲雪自语了一句,伸手叩门。门竟没有内扣,一推之下开了半扇。傲雪并未多想喜滋滋的穿门入院,老远就朝正厅喊:“爹,我回来了。”
院中空无一人,寂静异常,只有满地落雪。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腥气,显得诡异异常。白洵面色略沉,正待说话,忽闻后厅打落茶杯之声。后厅平日都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今晚却里闪昏黄的微光,二人互视一眼,均觉蹊跷。
傲雪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提剑向后厅跑去。白洵未来得及阻拦赶忙紧随其后。
后厅的大门虚掩着,隐隐透出暗淡的光,越是靠近那种腥味儿越是浓烈。整个宅邸静得可怕,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白洵将傲雪拦在身后,将随手的剑鞘丢入房门。房门被撞开的瞬间飞出数支箭羽。之后屋内再无声响。
“啊——”傲雪惊叫一声。白云霜亦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堆满了尸体,师兄弟、管家、下人……红梅山庄所有的人都在此地。鲜血已经凝固,这些人早已死去多时。只见上官集面朝房门在室内正襟危坐,惨白的脸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前方,表情呆滞僵硬。手边一烛台依然亮着,滚烫的蜡油在桌面上结了厚厚一层红蜡。
“爹——”傲雪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便要向上官集扑过去。
“别去——”白洵将她拉回。话未完,只听“咣当”一声,上官集侧身倒地,头颅离身滚出两尺远,颈上留下平整的切口。傲雪一声惊叫,瘫软在地。
“快走”白洵捂住傲雪口鼻,挟其退出后厅。
“嗖嗖”尖厉的破空之声。刚到院中便有箭羽从四处射来。
“雪儿,小心!”白洵身形移动打落所有的箭羽。
“嗖嗖”箭又来,她回过神来抽出长剑抵挡。“当啷”一声,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射来的箭羽来势不减直奔她的左肩。危急时刻只见白影一晃,眼前的利箭断成数截。白洵已将弃剑寻回,重又交予。
暗箭之后,浮出二十几条黑影。来人未加言辞挥刀直上,数道寒光纵横交错,让人倍感压迫。傲雪知情况紧迫,振奋精神与黑衣人相抗,左支又拙,险象环生。白洵几次援手才免于危难。书到用时方很少,功到用时悔不勤。如此时刻,她不但不能助师兄一臂之力反而累袱于人!傲雪懊恼异常。不知是否因气愤烦躁之故,突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手中之剑也再次脱落。几番寻回竟无法再操兵刃。
傲雪又急又恼,忽听白洵道:“不必再试了,你中了软骨散,紧随我便是。”适才他在堂内看见桌上的红烛就觉得奇怪,后来又隐约闻到一股暗香,才明白原来那个蜡烛被人做了手脚。即便掩了师妹的呼吸,也终究是晚了。本来他早该发现的,只因上官集的死带来的震惊与悲伤太大了,才一时间忽略了。
得知自己中了软骨散,傲雪忽觉脑中一片空白。泪水早已模糊视线,惊魂就要破体而出。一连串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更难以接受。正彷徨只觉腰间一紧,已被白洵搂在一侧。
“拿不了剑不要紧,有我在,咱们必定能杀出去。”白洵的话在就在耳边。柔和坚定的语气比任何誓言都显得真实,让人不禁信赖、依恋。就像吃了定心丸,她突然不再惊慌害怕,安心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是的,他们会杀出去的。他是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他从未骗过她。
白洵与黑衣人战在一处,一手落雪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寒光乍泄时如银河般华丽。黑衣人也非泛泛之辈,几番缠斗才倒下四五人。黑影连连,白光阵阵,兵器的撞击的铿锵声冲赤着耳际,交擦的火花刺得傲雪睁不开眼睛。她被带着在冷森森的刀林中穿梭,在生与死间流连。无数利刃织成数道巨浪将一切笼罩,天罗地网般无处可逃。每次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白洵都会将她平安带离,之后飘向下一个死亡渡口。
剑芒染血,锋击四野。那一道白影就这样裹着红衣少女在兵刃间游走。
“啊!”她一声痛呼,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立时鲜血流长。“雪儿!”白洵听到她的呼声急忙探问。稍微一分神,肋下一阵冰凉。温和的液体流淌而出,他没有出声,她亦没有察觉。
“无碍,只是破了皮肉。”傲雪忍着疼痛,挤出几字。白洵未再言,只是将她护得更紧。
“好小子,携带一人还伤了我们七个人,不简单。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其中一个黑衣人冷赞了一声。
交战还在继续,白洵将薄唇抿成一线。汗水浸湿了鬓发,柔和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狠辣。
傲雪渐渐的听到了他的喘息声,感觉到他环着自己的手有些潮湿。身处险地,一瞬的失神就是一寸的杀机,何况再有牵绊。爹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这最后的亲人也死在面前。想到此处,傲雪接着白洵前行之势向后退去。“师兄,你快走吧,带着我,咱们都走不了。”
“闭嘴!谁让你自作主张。”要是能放下她,何须等到现在!白洵突然大发脾气,虚晃几招重又将她揽回。
白洵何时对她这样严厉过,她被喝斥的语气震慑住,不敢再自行离开。
黑衣劲敌,久战不下。形势也越来越严峻,即便功高也是强撑的局面。白洵心想再这样耗下去必丧命,本想护住庄中之宝,现在看来只能作罢。心念至此,他护着师妹边打边退,渐渐退到后院祠堂。祠堂凌乱不堪,显然早已被翻过一通。
白洵渐成败势,被黑衣人被逼入墙角。忽然墙底裂开一道黑洞,瞬间将二人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