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未知.夏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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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苏理澈在路过学校门口的便利店时停了下来。
秦西从货架上取下一块昂贵的面包,继续着刚才未完的话题,“你跟哪个傅减真的没什么?”
“老大,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苏理澈一脸无奈,从货架下端抽出便宜很多的一块紫菜包,另外一只手拿着刚买的奶茶。热热的,腾升的白雾在空气里缓慢凝结、又缓慢消失。传到手心里的暖热在一离开奶茶杯就迅速消失。
冷空气让人觉得很害怕。
“我弟弟其实真的很早就喜欢你啦,他在女生里人气很高的,你考虑考虑啊,不要抹他的面子嘛。”
苏理澈也不看秦西,“再说吧,我现在真的不是很想谈恋爱!”
某人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苏理澈也不想去深究。想平静的生活,不要和人有磨擦也不要和人有感情,把自己放在水平面,不离开水也不会被水淹没,不跌入任何世事漩涡,苏理澈现在的原则,就算是被众星拱月般的秦落都要避开的原则。
面对这样的苏理澈,哪怕是秦西也会觉得没有办法。
……
摆面包的货架走过来两个争执不休的女孩子,尖锐的声音因为苏理澈和秦西的短暂沉默被无限扩大。
“我说真的,苏理澈那天穿的那件晚装就是范西桐设计的那件Thesummer‘slove。他还说那是给他爱的人的,我一直以为穿上它的会是江雯墨,可是怎么会?”
“是,这个谁不知道。可是江雯墨那天明明和范西桐还是依旧如初的那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他送的,你听说他们两个有那方面的倾向吗?还有那个苏理澈跟秦落居然又……我觉得还是他们说的对,那件衣服就是秦落送给苏理澈的,你忘了秦落也喜欢设计,说不定他是看中了范西桐的设计在征得范西桐的同意下才做了的。你看范西桐在看到苏理澈穿那件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表现,这个很明显就说的通啊。”
女孩点点头,“好像也说的通,可是范西桐唯一公开亮相的一件设计作品就这么给别人用了,而且还是一件他放了感情在里面打算要送给最爱的人的,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地让秦落用他的东西吗?再说秦落有那么多得过奖的设计,还会屈尊降贵用别人的?他明明知道这样做引起不小的轰动的!”
“那就是他们两个私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协定,再昂贵的设计也是有一个价值限定的。”
“那么说,范西桐和江雯墨还是一对,秦落和那个什么苏理澈的是一对咯?”
苏理澈低着头,自顾自地检查着面包的日期,看完了,瞟了一眼秦西,面带微笑,“我们走吧!”
好似她们之间的对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可是秦西的耳朵是空的,杂音干扰不了,她想听得便听得格外清晰。
直到苏理澈叫她走,她还顿在那里没有动作,整个思绪和所有能和所有能够活动的神经都在听到的对话上聚集。其他的都被忽略!/苏理澈看到秦西微怔的脸,推了推她的肩膀,“走了,秦西。”
秦西缓过神来,看着她,眼里藏着些突如其来的不满情绪,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稀稀落落的人朝校门口走去,骑自行车的男孩子擦过女生的裙角过去,吁声一片。
日子还是照旧寒冷着,艰难地熬。
“苏理澈,你告诉我,那件礼服是怎么回事?”
不是秦落送的,这个秦西知道,如果说是范西桐送的,那招来的也许是秦西更大的不解和不悦。
于是苏理澈仍旧平静地笑道:“我自己做的啊。”
“你自己做的?”
半信半疑。苏理澈努力地点着头,很肯定的样子。并不想再多解释什么。
秦西也知道,苏理澈说出来的话没有反口的可能,反复问了几遍以后也便不再多问。但是对于苏理澈的半信半疑,心里恐怕早已心存戒心。
只是因为秦落的一次公众性“表白”,虽然并没有实质上带来一段惟美浪漫的爱情(当然这也是个未知数),可是却给苏理澈带来了公众爆光的指数。现在再来看,一套以“Thesummer‘slove”命名的晚装,一段看似浪漫的表白,把苏理澈再度由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名一夜之间达到了风口浪尖,校内网、学校论坛、学校贴吧还有这样那样的校内群,关于这些东西的议论贴子加起来可以编成一本颇殷实的故事小说。
管它长篇短篇,总之被传得神乎其技,剧情颠覆迷离,只是欠个未了的结局。
有些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另外的事就穿插进来打断所有既定的生活节奏和思维系统,这就是苏理澈的人生!
“诺,那就是苏理澈,秦落的女朋友苏理澈!”
“她就是麽?看来和秦西很要好的样子,不会又是和秦西一样的人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最后两个字的音调明显低了下去,因为看到苏理澈忽然回过头来的目光,尖锐犀利。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其中一个还将手指放在紧闭的嘴边作掩声状,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苏理澈冷笑了一下,再别过头去。
苏理澈是不悦,可是对于牵扯到自己的秦西来说,尽管听到关于自己不好的言论,可是因为觉得苏理澈和秦落的爱情仿佛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无论苏理澈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甚至可能越辩解越难澄清。越是这样,她的小阴谋得逞的完美程度就越高,越是这样,连心情都能够立马得到暂时的愉悦。
再一次听到人们议论那套纷争归属权不等的晚装时,苏理澈正在图书室阅览中国史料。虽然主攻韩文化,可是,在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也蛮观注于中国历史,因为不想等以后自己成为一个把别的国家的历史记得清清楚楚却忘记自己国家历史的人。
正看到汉朝吕太后掌权“垂帘听政”这一章便听到最后那张桌子几个男男女女窃窃私语的人。
因为人不多,隔的又不远,所以有些零星的话语就飘进了耳朵。
听到自己的名字有好多次,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错愕和愤怒。一天听到太多了,就有些麻木了,但是对于默不作声地“偷听”还是挺情愿的。
可能是因为戴了黑色鸭舌帽和从来跟人就不太熟的缘故,竟没有人认出她来。
秦西有时候做的事还是让她很欣赏的,比如随身戴帽子,因为她常年被对她怀恨在心的女生围追堵截过,便对帽子产生了四季不变的情有独钟,尽管她戴的时间少得几乎可以不计算。
再把帽沿拉低一点,装作格外专心致志的样子,其实思绪早已经无法聚焦在书页上。
“我说那间礼服就是秦落做的。”
“我觉得不是,你想想范西桐会把他惟一的作品使用权送人吗?”
“那你的意思是范西桐自己做了送给她的咯?”
“我也没有这样子说,范西桐一脚踏两船也不是不可能,秦落因为女友喜欢而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
“哎,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天范西桐穿的白色礼服跟苏理澈的是一对,都是纯白色和绿色的点缀?!”
“对啊,如此有默契的穿着,就跟让人怀疑范西桐了。要是真的是他移情别恋和秦落一起喜欢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那江雯墨怎么办?”
说着,另一个女孩子竟呜呜咽咽地作出哭泣状,“我可是很喜欢秦落的,他要是真的喜欢那个苏理澈,我怎么办啊?”
“我还喜欢范西桐呢,因为有江雯墨挡着,我还不是一直都憋着!”因为女生的不屑,让众人的谈话引起了另一个高峰期。
关于晚装的著作权和苏理澈这个在学校里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撑腰的人的归属权闹得面红耳赤。
原本心里想着过不了几天就会风平浪静的人此刻听得实在忍无可忍,忽地从前排的座位上站起来,“想知道衣服是谁做的,直接来问我好了,在人背后讨论得死去活来的多辛苦啊。”
不大不小竟带着锐利而低中音的女声穿透过来,顿时整个图书室都安静下来。
二十几个人的诧异目光有了相同关注的焦点,可是汇聚的再拢竟都挡不住苏理澈眼神里犀利、尖锐犹如利剑暗芒般让人后怕的眼神。
好像没有人说过苏理澈严肃起来相当有气场的样子,可是现在你看,俊然带点蜻蜓点水般微笑的她,绝对就已经压倒所有人的不屑了。
笑容永远都是柔和的,眼神却变幻无常。
那几个原本谈论的火热的人朝杀气四伏的地方看过去,一个身材高挑佼好的女生,黑色鸭舌帽沿下露着一双若隐若现但眼内光芒极具诱惑力和杀伤力的瞳孔。
因为唇边微微扬起的微笑,眉眼的骨骼也被牵动,道不清是讽刺还是温柔。/这样的女孩子让人形容她清澈是仿若碧泉,真是傻子的行为。尽管这个世上从不缺傻子。
现在,鸦雀无声。
“不用再怀疑究竟是范西桐还是秦落了,那件礼服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关系。”
在苏理澈说完这句话后又隔了好几秒钟,那一堆人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这次声音更大了些,倒像是毫不掩饰的质问。“诺,那就是苏理澈!”
“苏理澈,你是大一的吧?!”
“是。”
“那我问你,你是从哪里看来的那件礼服的样式?”说话的男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有想到这真命中了苏理澈的要害。
苏理澈想了想,回答道:“范西桐设计的嘛,谁都知道。”表情开始有些干涩。
“那么,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说实话,这个苏理澈还就真没见过,忽然就顿在那里,嘴巴微张着,说出来的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后怕,“学校里看的。”
“学校哪里?”
“是我做的。”
空气停止,表情凝结,原来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哽在喉咙。
意外到来的男声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在耳边围绕,造成突如其来的大脑短路,没有思考。
身体骤然僵硬的苏理澈慢慢转过头去,大冬天的竟有一滴冷汗从额角滴下来,空气静得连汗水沿着脸颊滴进脖子的声音仿佛都听得到。
就像是将身体放置进一个玻璃瓶,长久的离于人世导致所有能够触摸到的东西就是无边无际的真空。
秦落站在她身后,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衣服是我做的。”
一名女生好像比苏理澈现在的心情还激动,猛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是的,秦落。不是这样的……”
这小子人气还真不小,苏理澈在迷茫、错愕和气恼之余竟还抽得空出来发表暗叹,得有人佩服啊!
“什么不是,我喜欢苏理澈穿那样的衣服,就做了送给她,谁知道范西桐也要穿那样子类似的东西。”
“你可是设计系的大才子,为什么要用范西桐的作品啊?”
“我说过是因为苏理澈喜欢啊,她喜欢的话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秦落在获得盖过图书室的庞大吁声后别过头来得瑟地看着苏理澈。
眉头皱起来,极端不悦的人到这里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丢下一句:“你就使劲编!”声音不大,但足够秦落一人听得见。
转身,拿起桌上的包,再头也不回地离开座位。
走到原本放史料的地方去放书,刚刚将书插进去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窗外透进来的光像是被一道黑影遮住了一半似的,不清晰不纯粹。
心里打了个寒颤,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书,被靠着窗柩,但是目光却朝她射过来的范西桐。
你大概可以想像到那种空灵的目光,就是眼里感觉空空的,但是那样的空洞里藏着一些悬浮在空气里能让人心碎让人窒息的美。
“听到了?”
范西桐在听到她的话后慢慢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时而停时而落的在半空中跳轻柔的舞的雪粒,像新娘的婚纱,只是不见新郎,所以就只看到新娘停在大雪纷飞的冬天的身影,整个世界就笼罩上悲伤。
嘴角抿起来,努力不去想。
书在几个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上晃晃荡荡,如同摇摇欲坠的大树,可能就在下一秒,就在下一秒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