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两个人的白色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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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理澈推开门,将手中的深蓝色礼盒放下,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看着盒子发呆。
目光移开,又不由自主移回来,没有声音,所有光线都被深蓝的颜色吸收殆尽。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打开盒子,视线在触及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手指捏紧,身体轻微颤抖。尽管在打开盒子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噫想,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里面装的会是这东西,还是江允赫送来的,不可思议!
深蓝色的单肩礼服,轻柔的丝质感,层次分明的薄纱,透明的水晶镶缀,暗蓝色高跟鞋,设计繁复,错落有致。不风情但有恰到好处的小性感,不世俗多了些青春的甜蜜味道。深沉,年轻,是深夜里的星光,璀璨夺目,光芒万丈。
请帖压在衣服下面,苏理澈打开请帖,看到连请帖都用深蓝色当主色调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江允赫这小子还是很喜欢深蓝,还是很喜欢这种暗沉但一点也不缺乏生气的颜色。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交钱也没有说要参加晚会,这小子还是把请帖送来了,真是恼人!
坐着发了会儿呆,因为什么声音都没有,窗外突如其来的雨声便能听的格外清晰。
北京的雨声无论从什么角度听都跟四川的不一样,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吗,苏理澈也找不出具体的差别。
想起昨天晾在阳台的衣服好像还没收,匆忙关上盒子,跑到阳台去收衣服。
如果不是突然下雨,如果不是想起要收衣服,苏理澈一定也不会发现放在阳台石台上的米色盒子。大小跟江允赫送来的差不多,但颜色素净多了,绑着绿色蕾丝打成的蝴蝶结。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落在身上刺骨的冷,仿佛瞬间就能化成冰棱。
苏理澈望望对面范西桐家的阳台,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米色盒子上。
靠着卧室的窗户坐在墙角的毛毯上,因为温暖所以安全感特别厚重。
她捧着装礼服的米色盒子,脚边放着蓝色盒子,怔怔地看着,这一怔就是好长久的时间。
所有的东西,再漂亮的礼裙都不能够勾起她的兴趣,可是她在米色盒子里发现的另一件东西让她不得不犹豫起来。
衣服上面放着一张白纸,打开盒子时赫然就能看到,上面是打印出来的曲谱,五线谱下面用铅字印出来的字体,句子是苏理澈久违而且心跳紊乱的熟悉感。
“你习惯一个人做梦
习惯单人椅上的沉默
你骑着一个人的单车
永远不承载多余的快乐
你拥有白色/纯洁得像天空
我在你身侧/被黑夜包裹……”
瞳孔缓慢紧缩,脸色由苍白逐渐转为不明所以的红晕。
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偷窥了一般,真让人难过。
他果然是个通透的男孩子,明知道她不会去,能找到让她犹豫不决的法子。就是这一点,再没有人比得过了。
因为下雨和天气过于低寒的缘故,艺术大厅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里面温暖如春。
苏理澈收好伞,推开大门,在内门宽阔的走廊旁临时搭建的一个前台,那里坐着江允赫花钱聘请来的前台小姐。
看到穿着黑色修长的束腰风衣的苏理澈正把打开的大门关回去,外面的雨声噔时消失无踪,“下雨了麽?”她问苏理澈。
苏理澈收好伞,擦了擦衣服和发稍上的水渍,“嗯。”
“你是苏理澈吗?”问话的女子其实没有一点把握。
苏理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立在前台后面的人,三十左右的女人,皮肤本来有点暗淡,可能因为化妆的缘故,才显得有些活泼的神彩。/脸白白的,粉底厚重了一些,便盖住了原来的血色。
这样的女人,北京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可是还好,脸色和润,总算让人看着觉得舒服和清秀。
“你怎么知道我是苏理澈?”
女人微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了,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去换衣间把外套放起来吧,晚会都不知道开始多久了呢。”
也不问她有没有请贴,也不回答她的问题,仿佛就像是在等待一般自然、妥贴。
苏理澈还是将请贴拿出来,这张是江允赫送来的,上面有学生会会长和他这个副会长的名字。
走廊和楼梯间有稀稀陆陆的人走着,在楼梯间旁边有两间蛮大的换衣间和储存室,男生女生是分开的。
苏理澈放好外套,整了整梳理得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头发,深呼吸一口气,踏着坚定而稳持的步子朝二楼大厅走。
二楼和三楼是连在一起的,构成一个很庞大的宴会厅,灯火辉煌,俨然就是上流社会或者是贵族学校的晚会。
就算是贫民,只要你穿上正式的晚装,哪怕很廉价,可是你也可以像一个贵家子弟一样享受纸醉金迷。/路过苏理澈身旁的人有不少侧过头来,大多只是轻轻眺眉,只有少数几个会露出惊诧的表情。那样的表情是在看到苏理澈的穿着以后才会发出的。/暖气果然是个好东西,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
轻轻推开虚掩的半扇门,里面辉煌的光线便迫不及待的涌出来,只是一刹那的光明,所有的光线瞬间暗下去,天花板上的彩灯打出了五彩缤纷的光。
因为光线的由明转暗,苏理澈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注意,幻灯的影子落在人身上能很快将原来的模样扯远,变得光怪陆离。
是街舞社的表演开始了,所以把大厅里的灯光调到了街舞场的样子,除了舞台骤亮骤暗,其余的全都被隐藏在光芒之下,暗淡无光。
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范西桐像是知道结果似的,只是匆匆掠过一眼,重又低下头去,面无表情。
小吉故作镇定的脸上显出些忧伤。
“还是没来麽?”语气跟黑夜一样暗淡无光。
“要不,你先准备上台吧,快到你了!”
他看了看对面镜子中的自己,手指在白色西装衣角上捏紧,唇角发白。
“那个女孩对你是有多重要?”
范西桐不说话。
“你……该不是喜欢她吧?!”本来只是一个玩笑,可是没想到会查觉到这个问题,语气渐渐变得镇重起来。
短暂的悲哀变成莫名的沮丧感,“完了,范西桐,连你也恋爱了,连你也成了爱情的俘虏,让我们这些俗人还怎么孑然一生?”
范西桐仍旧不说话,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色。
“她比江雯墨还漂亮还温柔,气质还要好?”
仍旧不开口。有些东西在范西桐心里早已有了结论,没有办法比的,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办法选择!
“好了,我告诉你,她来了。”
范西桐骤然回过头来看着他,惊诧的瞳孔缓慢恢复到如初见时那个安静地躲在墙角里独自生长的夏央花一般平淡。
它不绝世独立,它也不倾国倾城,但是它能悄无声息地将青春铺满你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
它不淡去,也没有顶盛,它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会感受到它的美好,但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距离。等你想要回身抓紧的时候,已来不及……
大厅里的彩灯渐次熄灭了,四道白色光束穿过黑暗的空气射落到空旷的舞台地板上。
再渐渐亮起一排起辅助作用的白灯,比最强烈那道光束暗了许多。
整个舞台中央就亮了,光芒所及的地方呈现出一朵花的形状,周围有绿色的星芒般的碎花在最亮的地方盘旋围绕。
有那么几秒钟什么都看不清,灯光打乱了节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还是那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变。
可是那四道白色光束照耀的地方赫然立着一架暗木色的复古钢琴,就是大型音乐厅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是有多昂贵,普通人家用不起。就是北安这所学校,也是当宝贝似的供起来,专供大型的晚会活动或正式典礼用。
男孩坐在钢琴后面,落在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清明也越来越耀眼。
从苏理澈站着的地方望过去,只见一张轮廓坚硬惟美的侧脸,仅仅是一张侧脸便已经成为最光芒万丈的星辰。/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静的时候,世界都仿佛寂寞了,就只剩下他,用他的灵魂充赢着整个世界。
虽然孤独,虽然落阔,可是无与伦比!
苏理澈的嘴唇如同他安静的神色一样无声地牵出一个自然的弧度,笑容在过去、未来、现在弥漫,渐渐淹没了生命!
他回头往人群里环视了一圈,因为除了他坐的地方其他完全昏暗的缘故,除了人头瓒动的人群,他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的乐队奏起了前奏,听那乐律,仿佛能看到清澈见底的湖水,和湖面上绿意盎然的盛夏。但是一点也不炎热和焦躁,那里充满着青春甜熟而又青涩、忧伤而又欢喜、落阔但是绝对不会赶走年少时的幻想,那里都是回忆的味道,那里藏着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那里用轻浅的绿色和白色拥裹了整座城市。
手指仍旧放在大腿上,不声不响,任由时间和音乐做伴,寂寞地流去远方!
有一道白色光束穿越过人群,缓慢、缓慢,落到站在人群最后的苏理澈身上,照亮了整个暗淡无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