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吴沫早已经打扮了一身利索的装束。
    “娘娘，你要去哪里？”红霞问。
    刚要踏出门槛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狡猾从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化成了满脸的笑意。“红霞，你带我去窅娘那里吧。”
    红霞犹豫了一下，说：“娘娘，天这么黑了，要不等明天再去吧。”
    什么奴才啊？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吴沫轻扯着红霞的衣袖撒娇道：“哎呀，红霞，我的好红霞，你就带我去嘛！”
    “可是陛下让奴才好好保护娘娘的。”
    吴沫放开她的衣袖，满脸气愤的说：“你不去，我自己去。”
    殿外，群星璀璨，朗月当空。
    吴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娘娘，娘娘。”红霞追了过来，歉声道：“还是让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吴沫得逞一笑，早料到她会追过来了。“那走吧。”
    这皇宫，还真是大呢。刚走了一会儿，吴沫便有些急迫。“怎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还没有到？”她抱怨道。
    “娘娘别急，马上就到。”
    漆黑的夜幕中，星星依然快乐的眨巴着眼睛。月儿圆圆，光辉撒满了整个金陵城。
    “娘娘，到了。”
    抬起眸，“金陵阁”三个字蓦然映入了她的眼帘。在宫灯的照耀下，发出灿灿的金光。
    紧闭的大门站着一名打着瞌睡的宫女。“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锐的嗓音，刺破了天际的宁静，惊醒了打瞌睡的宫女。
    打瞌睡的宫女一跌，差点没有倒在地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我家主子在里面侯着呢。娘娘请。”她推开了大门，里面灯火通明，却没有了此起彼伏的音乐声，也没有了翩翩起舞的身影。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窅娘福了福身。
    “原来你还记得。”吴沫惊喜的拉起她的手。
    窅娘盈盈一笑，道：“当然，娘娘的吩咐，臣妾又怎么敢忘记。”
    吴沫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床上。“这皇宫还真大，快累死我了。”
    窅娘仍旧是一抹浅笑挂在唇角，并不答话。
    吴沫不喜欢这种僵硬的气氛，便拉了窅娘，一起坐在床上。
    酝酿了好久，吴沫才开口道：“今天看到你跳的舞，真美！”
    “娘娘过讲了。”
    “那……我能不能跟你学跳舞？”
    窅娘一愣，接着就是一阵如铜铃般的笑声，“原来娘娘半夜来到臣妾这里是为了学跳舞！白天时就可以告诉臣妾了，何必再多跑一趟呢？”
    “这个。。。。。。”是因为白天李煜在嘛！总之她不想让李煜知道她想要学跳舞。“白天不方便说了。”
    “娘娘当然可以跟着奴婢学跳舞，只是，今天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开始学吧。”
    吴沫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可要为我保密。就是不要让皇上知道！”
    “臣妾遵命。”
    “不如，今夜我就在你这里睡觉吧。”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把这个房间留给娘娘。”
    吴沫朝她甜甜一笑：“谢谢你了。”
    天渐渐变亮，群星渐渐失去了光辉，东方的天空渐渐浮现了一丝丝的红云。
    吴沫还在沉睡中，脸畔上有些红晕。
    窅娘走到床边，细长的手指轻抚着吴沫精致的脸蛋。
    忽然，嘴角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是一个值得他去爱的人。只要他这一生幸福，就好。窅娘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和他走过这一生，不离不弃。”
    泪水，悄悄地划过脸颊。
    “窅娘呢？”吴沫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慌忙寻找着窅娘的身影。
    红霞拉住她欲跑的身躯，央求道：“娘娘，先梳妆吧。”
    还没等吴沫答应，她就把吴沫拉到了铜镜面前。
    “窅娘呢？”吴沫复又问她。
    “她去给太后请安了。”红霞拿起梳子，开始疏吴沫蓬乱的发。
    太后？李煜怎么还有个娘？吴沫紧拧着眉头。
    仿佛看到了吴沫的疑惑，红霞说：“太后知道娘娘落水，身体不好，所以太后答应娘娘不必每天去请安。”
    “哦。”吴沫用手托起脑袋，任红霞在头上摆弄。
    “娘娘，好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磁有力的声音，回过神，满脸的差异，“李煜，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煜满脸的笑意忽然消失，“见了朕，还不快快下跪，还敢直呼朕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
    吴沫撇了下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参见皇上。”
    “哼！”李煜一甩手，把手中的梳子摔在了地上，梳子顿时一分为二。袖子一甩，离开了金陵阁。
    “娘娘，你没事吧。”红霞跑进来，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吴沫。
    吴沫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他今天好奇怪。”
    “或许，皇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呢！而娘娘刚才又那么与他讲话，所以，皇上才会大发脾气的吧。”红霞无奈地撅起了小嘴。
    吴沫无奈的叹了口气，帝王啊帝王，就是动不动爱发脾气。。。。。。
    红霞又说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生皇上的气。其实皇上也是挺不容易的。”
    “挺不容易？”吴沫一阵讥笑后说：“一个皇帝，有什么挺不容易的？”
    红霞满脸惆怅说道：“其实，皇上的性情，是很不适合当皇帝呢。只是上天弄人罢了。。。。。。刚才皇上一进来，就满脸铁青，奴婢就猜到皇上一定是在朝廷上遇到了什么难题。皇上从奴婢手中接过梳子，轻轻的为娘娘梳头，慢慢酝酿着自己的神情，变得温柔。可是娘娘见了皇上却那么的满不在乎，就算不是九五之尊，也会生气的吧！”
    原来，皇帝也不好当啊！吴沫用手托着下巴，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以娘娘，你要去向皇上道歉！”
    “啊？道歉？我不要。更何况我还没有做错什么。”
    红霞张大了嘴巴，“娘娘，你还没有做错什么？你犯了足以砍头的罪过。一，直呼皇上的名讳；二，见到皇上不下跪；三；对皇上的态度如此的不屑。你还没有犯错吗？”
    吴沫苦笑一声，“原来我犯了这么多错。。。。。。”
    红霞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娘娘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吴沫轻扯着自己的青丝，望着花瓶发着呆。真的要去给他道歉么？。。。。。。
    “娘娘，窅娘回来了。”门外的丫头上前禀报。
    吴沫满脸的不愉快立刻消失，拉着红霞就往外跑。
    窅娘还是一身血红的衣服，挽发用的还是那只碧钗。见到吴沫，她轻轻福了福身：“窅娘来迟，还请娘娘恕罪。”
    吴沫一把抓起她的手，着急道：“什么迟不迟的，我们快开始吧。”
    “娘娘想要学哪一支舞？”窅娘问道。
    吴沫想了想，说：“就是你昨天跳的那一支。”
    “霓裳舞衣曲吗？这个还是娘娘当年创作的呢。虽然娘娘如今失忆了，但是学起来，一定很快。”窅娘满脸开心的回忆着。
    “嗯。”吴沫满脸讪讪地笑着。
    红色的帷幔下，一个红色的身影，一个蓝色的身影。
    平静空旷的宫殿内，时不时回荡着窅娘的声音。
    “这个胳膊，应该这样放。应该再柔一点。。。。。。”
    “嗯，嗯。”
    “转身的时候，脚尖应该轻轻的踮起，手应该轻轻的摆动。。。。。。像这样。”
    “嗯。”
    。。。。。。
    当吴沫精疲力竭，满头大汗的躺在地上时，已是正午。她嘴里喃喃道：“原来跳舞也这么累！”
    窅娘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双脚。嘴角一抹如花的笑容，“娘娘后悔了吗？”
    “后悔？我才不会后悔呢！不过我不一定能坚持下去。说真的，你的舞跳的这么美，你是不是从很小就开始跳了？”吴沫的汗一滴滴的往下流，青丝紧紧的贴在了脸上。
    “娘娘说笑了。臣妾以前只是一个采莲女，一次偶然，和皇上相遇，才有幸成为了现在的窅娘。”
    吴沫忽然看到窅娘的缠脚的布上面有丝丝的血迹，惊愕的坐了起来。轻抚着她的脚。吴沫顿时想到古代女子要缠足的，难不成窅娘也缠足？可缠足不是从宋代兴起的吗？
    窅娘下意识的挪开了脚，手轻轻的抓住吴沫的手，嘴角一丝苦涩的笑容，“娘娘的金手不适合碰臣妾的臭脚。”
    吴沫眼睛灵光一闪，难道，这个真的是。。。。。。她轻而易举挣脱了窅娘的手，拆开了缠着脚的白布。一层又一层，越往里血迹就越多。白布消失，一只玲珑的小脚出现在吴沫的眼前。斑驳的血迹，细小的脚趾。。。。。。吴沫眸子里充满了怜惜，同情，“你这是。。。。。。你为什么要把脚弄成这样？”
    窅娘的唇角依旧挂着那一丝苦涩的笑容，“这没什么的，娘娘。把脚变得小巧玲珑，整个身体才能更灵活，才能把霓裳舞衣曲舞的更美。”
    “可是，你不疼吗？”
    “疼？”她苦涩地笑了一声，“这一点小疼，臣妾还是可以忍受的。”再疼，还是没有心里疼。。。。。。
    吴沫把另一只脚的布也拆开了，轻抚着，“他，知道吗？”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是皇上，心里面应该装的是国家大事，而不是臣妾这等的小事。”
    “你就这么甘愿？”
    她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臣妾无怨无悔。臣妾想为他舞出这世间的最美。”
    吴沫愣怔，她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把一切说的这么自然。没有怨恨，没有不甘，没有情绪。。。。。。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为了爱的人，做什么事都甘愿。即使他的心中没有她。吴沫在心中苦笑，何时，她也能够遇到一个让她爱的至死不渝的人。。。。。。
    “娘娘，皇上说要在瑶光殿与你共进午膳。”红霞拉起躺在地上小憩的吴沫，心中又多了一丝恼怒。这个娘娘，总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迟早有一天，要吃亏的！
    什么？这个男人，真是让吴沫搞不懂。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吴沫问窅娘。
    窅娘依旧笑得灿烂，“不了，他等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娘娘，能为我保守秘密吗？”
    吴沫愣着，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为他做了这么多，还不要让他知道？
    “娘娘，可以吗？”
    看到窅娘执着的目光，吴沫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