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逐爱篇) 第四十九章 一年之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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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佑八年正月,国丧之期已过,大尹国迎来了开春第一件大喜——公主大婚。
经过一日繁复冗长的礼节以后,晚雩一身凤冠霞帔,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公主府主卧,床边站着两个老姑姑,她们嘴角微扬着,红彤彤的衣服加上这副笑脸,硬是给沉闷的喜房内挤出了一丝愉悦。
晚雩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无奈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眼前又被挡住视线,连过个视觉瘾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实实在在地填饱肚子了。
等了很久也不见门有被推开的痕迹,晚雩捏了捏虎口,突然说道:“两位姑姑都出去吧。”料到她们肯定要阻止,她又补充道,“本公主已经吩咐玉衡准备好赏银了,眼下时候还早,驸马爷一时半刻还回不来,你们放心地去吧。”
两位姑姑啊了一声,相互看了看,没有拿礼数来说教,而是浅鞠一躬,悄声退出去了,然她们终是不敢那么大胆地直接走人,而是叫过两个小丫头,继续守在晚雩一边。
两个小丫鬟怎么叨得住晚雩?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晚雩一把扯掉红盖头,正要上前,却被她一个眼神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讷讷地站在原地,用毫无杀伤力的话阻拦她。
晚雩的手在凤冠上顿了一下,随后放了下来。
取下红盖头已是不吉利,再取凤冠,就真的要被这两张嘴叨死了。
她横了她们一眼,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也有丫鬟侍奉,她们见她出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行礼也省了,忙一左一右抓住她,急急说道:“还请公主回喜房,不可破了规矩!”
晚雩眉头突地一缩,望着眼前簌簌的冷风,道:“规矩?不正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怎么就不能改?”她一把甩开她们,本是无心的动作,却发现她们皆被甩出去很远。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很快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的力气大了很多,往往一件重物需要好几个人抬,她却能轻轻松松地举起。比如这一刻,她这是“轻轻”一甩,丫鬟们便被她甩了开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把碍事的她们推开去,却不小心伤了她们。然同时地,这个动作显然震慑到了其他宫女,看着她们缩手缩脚着不敢接近,她也就无多少歉疚了,反倒有些暗喜:看她们还敢怎么拦我!?
这样有些任性地想着,她冷冷抛下一句话:“本公主闷了,到处去看看,你们不许跟着,放心,没有人敢怪罪你们!”说着就提裙大步离开,没多久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众宫女害怕,却又怕事情暴露,急得团团转,最终只能派出去两个宫女远远跟着她,剩下的则将一切恢复原状,祈祷着晚雩赶紧回来。
晚雩随性走到湖边,本还热乎的手脚很快就冷掉,手指甲甚至发了紫,她缩缩肩膀,正要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有酒壶掉地的声音。
好奇心使然,她压低脚步走了过去,金光闪闪的凤冠在无光的夜晚沉寂了光彩,等完全靠近的时候,回廊里的一处挂灯正好找到凤冠上,堪堪照明醉酒男子的脸。
舒瑾!
晚雩倏地停住脚步,冷眼看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后院的人。
是了,此次大婚,许多藩王也进了京,他离长安最近,焉有不进京之理?!
舒瑾似醉非醉,一边傻呵呵笑着,一边目光清晰地打量着她,他站起来,对着晚雩摇摇晃晃地做一揖,说道:“晚雩妹妹,恭喜了!贺礼我在三天前就送到府上,虽然普通了点,但……嗝!但也是为兄的一片好心啊。”说着倚着树,低低笑着继续喝酒。
晚雩知道他心情好不到哪里去,从栗兰为数不多的飞鸽传书中得知,他虽表面上临幸许多女子,可是仔细瞧的话不难发现那些女子都或多或少有些方馨的影子在。
他忘不掉方馨。
真是一个痴情儿啊……
晚雩走上前,和他面对面站着,声音柔和了下去:“四哥,在河南郡过得怎么样?要是不好的话,妹妹帮你向父皇多讨要些封地。”
舒瑾低下了头去,虽看上去不经意,实则是在避免让晚雩发现眼中爆出的精光,他佯醉,仰天长笑:“好!怎么不好!哥哥我在河南王宫,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封地不必再多了……呵呵!”说着仰头把酒壶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全往口中灌。
他拎了拎酒壶,发现已经空了,就随手往一边丢掉,转而去找其他酒坛。
晚雩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四哥!这是妹妹的府邸,刚刚建成,你可得悠着点丢东西,乱糟糟地被人看见还以为这儿是难民窟呢!”她走过去一把夺过舒瑾手中的酒壶放在一边。
舒瑾欲去夺,无奈晚雩力大如牛,每一次总是能轻松将他的手隔开,眼看酒壶在跟前却得不到,他心上就像有好几只手在挠,挠得他闹心。
“你给我!”他使了全身的气力,足下一跃就扑了过去,晚雩一时招架不住,直直被他扑倒在地,河边的地是倾斜的,他这么一个大力地扑过去,扑到了晚雩的同时也自然令她足下一滑,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池水滚去。
舒瑾的酒似乎醒了一大半,伸手欲拽过晚雩,却抓了满手空,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快地滚下去……
“晚雩!”他大叫一声,却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滚落河水。
眼看自己就要成为河伯的媳妇,晚雩吓得闭上了眼睛,双手慌乱地扑腾着,欲抓点什么,可是地面萧条得连根草也没有,她什么也抓不着。
舒瑾就这么看着她掉进水中去,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笑。
不远处有宫女开始尖叫,一个飞快奔走呼救,一个跑了过来。
舒瑾看着宫女跑过来,一把脱去身上的衣衫,快速窜进了水中,正月里的水寒得刺骨,他快速准确地找到晚雩,又装作费力地将她托到岸面,随后身体在水中沉浮了几下,咕咚咕咚冒出几次头后,沉了下去。
宫女见将晚雩拖到岸上,一回头发现舒瑾沉下去了,刚舒缓过来的脸色又慌张起来。
“王爷!”她扒在河边,一边无措地看着晚雩,一边往水中张望。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放声大叫:“快来人啊!王爷落水了!”
一堆人围了过来,率先的是项陵,他看到晚雩一边迷迷糊糊地咳嗽着,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悬了的心松了一大半,然听到宫女说河南王落水了,心又提了起来,推开丫头便下了水。
在水中找了一阵子,就在他快冻僵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舒瑾的身影,众人个个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将舒瑾救上岸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在见到舒瑾面色青紫,似毫无生气的样子之时,又开始慌乱,大叫着请御医。
慌乱间,一个少女冲出了人群,她跪坐在舒瑾面前,俯着身子听了听他的心跳,正要俯身对上他的脸,却转念一想,急着回头拽过一个男人,劈头说道:“你!捏住他的鼻子,抬高他的下巴,和他嘴对嘴吹气!”那男子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少女飞过去一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叫你快点儿!”
一阵手忙脚乱以后,舒瑾和晚雩都没了事,晚雩很快就清醒了,唯有舒瑾,因还在昏迷中,但好歹也救过来了。
那个冲出来的少女正是慕盈,因她和晚雩的特殊关系而在受邀之列,虽和沐溱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但也清清楚楚看了一回皇家婚礼,着实新鲜得很。
有惊无险的夜唰地像翻书一样翻了过去,晚雩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的嫁衣已经褪去,换上了中衣,她头昏脑胀地坐直了身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想起这是她新的府邸。
她掀被下地,拉开房间大门,守门的玉衡见她醒了,喜上眉梢,忙搀住她,道:“公主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晚雩摆摆手,问:“河南王怎么样了?”
玉衡抿了抿嘴,扶着她进了屋,取过衣衫,一边为她穿衣一边说道:“王爷至今未醒,不过已经召了太医会诊,没什么大碍了。”
晚雩听闻点头,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玉衡为她打扮,心思却飘远。
舒瑾哪里会这么好心救她?怕是恨不得拆她的骨喝她的血吧。自己害得他远走京城不说,还害死了他最心爱的人,不恨才叫奇怪。他突然不要命地救自己,中间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