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逐爱篇) 第四十章 青青子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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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李郁心知自己是好心帮了倒忙,有些不好意思,忙追上晚雩的脚步,解释道,“依我对项老弟的了解,他这是恼羞成怒!我们一举戳破了他的心事呢!”
风筝早已断了线,不知道飞到了何处,晚雩却仰着头寻找,土坡虽矮,却起伏不平,一眼望不到头,那风筝犹如断了的音信,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用再说了……”她停住脚步,一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望向远方,轻袖不敌春风,稍稍向后退了一些,露出她一小节雪白的藕臂,李郁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就扫了过去。
晚雩满脸写满了失落,转身往回走,道:“李大人,谢谢你的好意。今后,还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罢……”
李郁跟在她身后,挑挑眉又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平静和缓的仓池上水波漪澜而起,如镜的睡眠一眼望过去烟雨生蒙,湖水中有小舟来去,欢声笑语四下迭起,偶有人携美游湖,吟诗作对,或阔谈天下大江名川。
天香坊坐落在仓池边上,由一艘巨大的船只构成整个歌舞坊,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船头上不分昼夜由舞女翩翩起舞,身段窈窕纤细,歌声婉转若莺啼,传遍整个仓池。
“这里,真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地方。”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船坊边,前面的男子抬头看着船头起舞的舞女,不由说道。
和身后的男子相比,他稍矮些,然眉目间也更为清秀,头发用发带束上,脑后又垂着两条白带,迎风飞扬。他的衣着却比身后的男子华贵,举止谈吐也比他温和有礼。吸引人的不仅是他俊秀的相貌,更是他手中的一把扇子,那扇子样子极为奇怪,不比女子平时用来遮面的团扇,也不比蒲扇,竟是一把折叠的扇子,可以自由收放,打开来即呈现出半圆的形状。
那男子站在岸边,迎风摇扇,抬头望着船坊,那身姿,看上去竟别有一番文雅之意。
“这样一个好地方,不进去看看,岂不可惜?”啪得一声收起扇子,他抬步便进了天香坊。
迎客的女人一眼就看出他非富即贵,也看出他身后的男子不过是个跟班而已,便对着他大献殷勤,一路尾随他进了大堂,男子的目光在宽敞明亮的大堂上转了一圈,不甚感兴趣地打开手中的折扇,随意摇着,横眉问道:“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是谁?”
虽然他说话冷冷的,可是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迎客的女子对上一脸的媚笑,说道:“公子真是说笑了,我们这里的女子哪里有不美的呢?只是这美也是分种类的,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
男子想了想,收起扇子轻敲着额,思考半天,道:“我就要那……清雅的。”他不再看女子,转身既往楼上而去。
耳边飘过一阵熟悉的旋律,男子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弹琴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手指纤纤如兰,悠然地弹奏着筝。
女子见他停下,忙说道:“这是新来的,叫贺兰九,弹得一手好琴呢!只是,当初招人的时候说好了,只卖艺不卖身。”
折扇再次打开,年轻男子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转身不以为意地往楼上而去,然在开门之际,忽然说道:“就叫那个贺兰九过来吧。”
迎客女人有些为难,年轻男子瞥了她一眼,随手丢过一小锭金子,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欣赏她的琴艺。”
迎客女人满脸欢喜地捧着金子退了下去,又抓过一个杂役给他端茶送水,转身去找贺兰九。
等了没多久,那贺兰九就过来了,她抱着一把琴,款款行到年轻男子对面,将琴小心放下,转身对男子施以一礼,浅笑着走至琴边,开始弹琴。
那琴音若空谷幽兰,如水上轻烟,又像天边丝丝的白云,缠缠绵绵飘进男子的耳朵,飞出窗外。
一曲完毕,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公子。”贺兰九对着男子低头又是一礼,问道,“不知道公子还想听什么?”
年轻男子站起,折扇轻摇,脚步缓慢却有力,他就这么含笑走过去,看得贺兰九一时失了神,直到手背被覆上一层温暖,才猛然惊觉,也不知是怎么了,平素的冷静全部飞出了九霄云外,膝下一软,竟直直跪了下去,低头道:“公主。”
晚雩呵的一声笑,将她掺起,说道:“你是想让我被父皇抓回去吗?快起来吧。”
贺兰九依言,晚雩问道:“出了宫,你就在这里?”
窗外扫进一股风,暖暖的,带着湿意,贺兰九低头说道:“贺兰本在梧桐居卖唱,无奈梧桐居掌柜对栗兰有非分之想,一怒之下,贺兰便离开了梧桐居,辗转来到此处安生。”
晚雩望着窗外的美景出了神,眼前有一架扁舟,舟上摆着一方矮桌,桌上煮着茶水,袅袅的烟水升腾而起,隐隐约约带来了阵阵清香。
“你觉得,天香坊如何?”
贺兰九沉思一会,看了眼晚雩伫立窗口的背影,又看了看笔挺地站在桌边的侍卫,说道:“天香坊不似普通青楼,确切的说,这里是一个你情我愿的地方,自进来到现在,贺兰还没有听说过强迫一事。”
晚雩沉吟着,一手放在窗沿上。
“公主,恕贺兰直言,项公子对周姑娘,怕是没有男女之爱。”
晚雩的眉跳了一下,她回过头来,看着贺兰九,却只能从她垂下的动作上看到她那支精美的钗子。
“你何必总是自称贺兰,我还是觉得栗兰好听。贺兰九,未免有些不上大雅了。”
贺兰九抬起头,虽笑着,眼底却起伏着波涛,只是被那雾蒙蒙的水汽压制住,什么也看不清,晚雩这才领悟到何谓秋水般的目光,秋水一般,清晰却又雾蒙蒙,能将真正的心思藏于眼底,不被看清。
“栗兰是个罪人,而贺兰九,不是罪人。”
晚雩望着她,浅浅一笑,抬手示意她弹琴。
“弹一首子衿吧,没有你的比较,我总觉得自己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
熏香袅袅而起,贺兰九点头称是,缓缓坐下,手指放在琴弦之上,闭眼奏琴。
都说字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琴也一样,琴音通人心,若是用心听,便能解读弹琴者的心思,只是多数人用心听了也听不出来,唯有知己,可一琴定情。
晚雩在她弹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把手按在琴弦上,只听突兀的声音响起,所有的雅致全被打断。
贺兰九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晚雩,晚雩同样看着她,却是蕴含着怒气:“栗兰,我……我没想过让你卷入我的生活。你大可不必为我……”
贺兰九低下了头去,低低说道:“公主,你既知道了,又何必让贺兰离开?只要公主一句话,贺兰便会为公主赴汤蹈火。只求公主的心,能有小小的一角,是属于贺兰的。”她说的极轻,轻到出了帘子就听不见半分,晚雩直起了身子,别过头去,想了片刻,忽然转身就要走。
“公主!”贺兰九叫住她,急急追过去,仓促间撞掉了琴,她顾不得膝间的痛,第一次拉住了晚雩的手,“公主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贺兰愿意为公主……前去河南王宫。”
两人执手在帘子边上,帘子因她巨大的动作而来回晃着,发出叮咚的声音,跟着晚雩来的侍卫站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目光追随着贺兰九,紧紧抿住了嘴。
“你刚从虎狼之地出来,难道又要进去?”晚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贺兰九坚定了眼神看着她,良久,晚雩越收越拢的眉头突地松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怒气,一把拂开贺兰九的手,掀开帘子即走,边走边道:“你要去便去,只是出了事,你自己好好琢磨该怎么办!”
侍卫大步跟上晚雩,在桌上留下了两小锭金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贺兰九,轻轻关上了门。
出了天香坊,晚雩这才发现此行的目的一个也没有达到,她既没有好好观察周灼儿,也没有发现天香坊的姑娘究竟哪里好,倒是被贺兰九气得不轻。
她只想让她在外面自由地活着,从不希望她卷入是非中,然对方的想法,显然和她的背道而驰了。
侍卫追上晚雩的脚步,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公主,属下恳请公主收回让贺兰姑娘前去河南郡的决定。”
晚雩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侍卫跟得紧,差点就撞上去,他停住,有些惴惴地王着晚雩。
晚雩审视着他,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喜欢她?”
小伙子的脸咻地红了,他点点头,微低了下去,说道:“属下可以代替她潜入河南王宫。”
晚雩笑了,却是冷笑,她望着他,眯起眼睛,说道:“你有什么可以代替她?”
“武功,属下有武功。”
“会武功的人一抓一大把,可是有智慧的人,却难得。”晚雩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不过由你去保护她,也好。”
侍卫面露喜色,低头抱拳,道:“多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