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司凤，你在吗？”入夜时分，窗外响起叩击声，连敲门的声音也像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小心翼翼。我听不下去地拉开门，把他一把拖了进来。
    “嘘……叫什么叫，他就在隔壁你不知道？”我捂住锦时的嘴，听见他“呜呜”地想要说话，偏不放手，在他脖颈间打量一下，还好，没被吃干抹净。
    放开他衣领，我蹲坐在椅子上，拿着象牙筷子乱戳碗里的元宵，瞟他一眼：“奇怪，南门瑾那个怪胎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锦时的脸“噌”地红了，磨蹭了半天才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我：“有人找他有事。”
    我哼了一声表示对那行为错乱没有逻辑的怪胎做了什么事没有了解的兴趣，挑着眉毛看锦时：“你知道我叫你过来干什么不？”
    锦时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哼，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我随便问问罢了，你不许和戚樱说，也别在南门瑾面前提。”我带着严肃的神色警告。
    “嗯。”乖孩子重重地点头。
    “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南门瑾刚开始不是很生你的气嘛……”
    “哦，那是瑾以为我记得王府的事还和你们混在一起，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已经不生你的气了。”阿斗兄一脸“事情已圆满解决”的表情。
    “谁和你说这个，不许打断我的话！”我拿象牙筷子隔着衣服戳他手臂：“我是要问，当时南门瑾生你的气的时候，你是说了句什么话他就不生气了，还抱着你乱亲的？”
    锦时的脸再度红得可以写春联。
    “说嘛说嘛……”我拿着筷子使劲戳：“我帮你找到你家怪胎，你不会连句真话都不愿意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仍然是细如蚊蚋的声音：“我就是说，我很……”
    “你很什么？”我求知若渴。
    “我说，我很害怕。”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我大失所望：“也没什么特别的吗，你脸红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调戏你了呢。”
    锦时无奈：“是你说他乱亲我才听不下去的。”
    我懒得搭理他，拿筷子把点心串起来，在芝麻粉里打滚，锦时不甘心地凑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瞪他。
    “哈，你慌了，你有事瞒我，你说实话……”锦时抓着我肩膀逼供，我抬起脚把他踹到地上：“我就瞒你了，怎么着了！”
    他坐在地上，撇着嘴看我，一脸孩子气的不甘。
    我看这可怜表情看得心情大好，伸手拉着他脸往两边扯，直到他喊疼才意犹未尽地挥手：“好了，没你的事了，滚吧滚吧！”
    顺利地把锦时过河拆桥，我小心翼翼溜出门，蹭到隔壁窗口，不意外地看见里面的人影捧着一卷书在读，我蹑手蹑脚蹭到门里，刚想绕到他身后，那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一脸“我早就知道你进来了”的神情。
    我顿时苦着脸，看他没有再像下午一样冷脸对着我，心中暗喜，凑过去，摆出可怜的表情：
    “戚樱，我很害怕。”
    ……
    呃。
    怎么好像，没有反应。
    我耐住扑上去的冲动，继续苦着脸扮可怜，看他不为所动，决心在锦时的基础上加以改进，垂着眼睛做认错状：“可不可以不要冷着脸看我？”
    “为什么？”他勾起唇角：“你怕这个？”
    我一副老实相地点头，想到要是他以为我怕这个以后都用这招对付我怎么办，又连忙摇头。
    见我摇头，他不悦地挑眉：“你不怕？”
    我冷汗涔涔，连忙点头，摆出忠心耿耿模样。
    他转怒为喜，眼睛弯弯：“这才听话。”
    我暗抹一把冷汗，这家伙真难伺候。
    然后又是被半强迫地扒了外衣在床上正襟危坐着表示反省，反省之后是例行的保证阶段，反正我做了保证之后都是要再犯的，所以一串一串答应得毫无压力。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手指蛇一样游进我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划着，渐渐就游走到脊柱下。
    “知…知道了。”
    “以后还犯不犯了？”
    我注意力全集中在那背后手指上，只当他是要我保证，忙不迭的点头。
    “……”
    好像有点不对……
    我心惊胆颤地抬起头，正对上某人咬牙切齿表情：“你还敢给我再犯，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
    被扑倒的危急之际，窗外响起锦时那欢天喜地的声音：“戚樱，司凤，小漾说澜河有很多人在放花灯，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看……”
    我顾不得介意他为什么在戚樱房间外叫我名字，也不介意为什么是“快起来去看”，只顾着庆幸又逃过一劫，不过戚樱的脸色确实难看，去河边的马车里一路都黑着脸，我以为他还在生气，结果走到河边，我们被放花灯的人挤得东倒西歪，我眼看着就要跌倒，忽然有一双手早有准备地伸过来，和我十指紧扣，走过那一段艰难路程。
    以后的每一年元宵，每当我走在人群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双手所带来的温暖，以及给我温暖的那个人。
    前尘种种，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