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卷 第十八章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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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苏锦时玉面人怎样了吗?”
“不知道。”
“苏锦时脸皮薄得很,等会就会因为担心而主动要求跟我去南安王府了。”
“戚樱你这个奸……”
“我这个什么?”
“奸…间…间不容发之际还能力挽狂澜的绝世英雄好了吧!”
“司凤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那是……来,给我泡杯明前,我再夸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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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五日黄昏,我们一行三日谒见大周南安王府。
这回是从正门进去,感想又有不同,三人中身份以我为尊,自然是我领头,戚樱因为某些九国皇族都心知肚明却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也走在我身边,苏锦时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穿一身白衣,仿佛一不注意他就要化到月色里。
走到南安王府那精致繁复的回廊时,戚樱忽然在某个分岔口拉着我走到左侧的酴醾花架下,我刚要说话,他附在我耳边说:“你看苏锦时。”
我们若无其事的沿着酴醾花架往下走,苏锦时也跟着我们往下走,没有一点异常,我刚要责怪戚樱乱试探别人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走错了。”
“什么?”我惊诧地问。
“我们走错了。”苏锦时微低着头,那声音却透着肯定和坚决。
我刚想问为什么,戚樱抢先以一种固执的语气说道:“这条路才是对的,我以前走过。”
“那条路才是对的。”锦时看着那条铺着淡色水磨石砖的回廊。
“随便你怎么说,我们要走的就是这条路。”戚樱置气般说道,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假装的,这个家伙,永远在正常人应该愤怒的时候冷静得不像常人。
“那就算了……”锦时表现出了一贯的顺从,跟在了我们身后。
“看吧,他才不是喜欢争辩的人,拿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他是没用的。”我跟在戚樱旁边低声念着。
“嘘,你听。”戚樱打断我的长篇大论。
身后传来比我更低的碎碎念:“酴醾花架通往涟湖,水磨石砖走一段再沿着竹林旁边的走,在芭蕉旁边左转到会客堂,在芭蕉旁边右转到客房……小漾明明是这样说的啊……难道我记错了?”
不顾戚樱制止的眼神,我骤然转身,抓了锦时一个现形:“小漾是谁?”
“啊!”锦时被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喃喃道:“小漾…小漾戴着玉做的面具…”
“谁问你他戴什么面具,我是问他是谁。”我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
“我不知道。”他这回答得倒迅速。
我无奈地朝戚樱翻个白眼,他会意地接过话茬:“司凤,我们好像迷路了。”
“呃……”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暗沉沉的酴醾架,顿时沉默不语。
虽然戚樱用的手段曲折了一点,可是要是能激得锦时想起他在南安王府经历了什么,也未必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就在我和戚樱这两个当年不带地图深入北疆沙漠中都能带着近万士兵全身而退的人在竭力装迷路的时候,锦时的声音如期而至:
“那个…应该往这边走……”
沿着酴醾架走到一半,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走到竹林旁(期间锦时不停地用一副主人般的语气提醒我们“小心地上的霜”),然后顺着竹林中间的回廊走到一丛枯萎的芭蕉边,左转不到五十步,南安王府用上好丹石雕就的飞檐出现在眼前。
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锦时,他被我看得垂下头去。
能在蜀中立门的苏家自然出不了一个太傻的大公子,走到这里,他自己也会疑惑,这些地方到底是什么时候留在他脑子里的。
我和戚樱没有说话,为了不打扰他的思绪而一直安静地等在这里。
锦时的脸,有着蜀地人特有的艳丽,因为茫然的表情而显出几分少年特有的清丽,让我想起当年看到沈麟寒形容蜀地景十四娘的那个看似矛盾的词——清艳。
“我…来过这里……”锦时忽然低声地说着,脸上现出几分深陷记忆的迷乱来:“我记得那天黄昏,地上也是这样的满是雪…画,对了,我的画呢……”他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拿出那卷牡丹画来,紧紧抱在胸前,带着恍然的表情喃喃道:“画是小漾的,画是小漾画的。”
“小漾是谁?”戚樱看似淡然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不容闪躲的意味。
锦时求助地望着我。
这样的人物,这样深的羁绊,玉面人那样的虚弱,那样天纵奇才,那样的怪诞性格……
我早该知道。
我也已经知道。
只是不能说,不该说,也不可说。
很多事情,只能那个当事人去承受,即使痛苦即使艰难,也必须做出抉择,因为那是自己的事,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圆满没有那么多的一番风顺,好事多磨的道理虽然恶俗却足够真实,我们都不过是凡夫俗子,都要经历过重重艰难,才能玉汝于成。
我沉默的时间太长,锦时的目光已经变为哀求,深黑眼眸里带出水光来,他丢失了很多记忆,而现在他坚定地认为我是对他最好的人。
“锦时,我很抱歉…”我不忍再看他的眼神,张开手臂把他抱紧,在他耳边低声道歉。
被我抱着的单薄躯体,因为未知的恐惧而颤抖着,喃喃地说着一些细碎的语句,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直面他的痛苦,却不出手搭救,要是在两年前,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安司凤明了这世间艰险,身不由己。
直到锦时的脊背都被汗湿,直到他的颤抖都渐渐变得无力,我才听到那句想听的话。
“瑾。”
“什么?”我硬着心问。
“南门瑾,小漾叫南门瑾。”怀里的身体虚脱般,异常的柔软和温驯。
我吸一口气,回头面对着戚樱:“现在你得到答案了,你高兴了。”
戚樱抿着唇看着我,没有出声辩解。
你看,我明明知道这是迁怒,却没有办法停止,似乎不责怪点什么,就无法为刚才锦时受的罪正名。
“他怎么样了?”走进会客厅前,一直靠在我身上的锦时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
“谁?”
“瑾。”
我刚要说话,戚樱冷冷答道:“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