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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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操课才刚完结,眠风便像赶去救火般冲回课室中,想掏支矿泉水来浇浇一身火气。可他才刚回到课室中,便见课室门前堆满了人,似在议论纷纷。
一个肥硕的女生先于眠风身前跑过,她一冲一撞,眠风便急旋身三百六,双手靠着墙壁扶持,才稳住跌势没摔个狗吃屎。
可那胖女孩唐晓媛没理会那紧贴着墙壁的眠风,直朝课室中喊道:〝你们知道吗?!何柔在女子更衣室割脉!〞
见大家也对何柔的生死漠不关心的,唐晓媛接着说:〝可老师他们叫了沈湘遥去劝阻她自杀,这才是天下间最难得的奇事!〞
这时,班上全体同学倒真的转身注视着她,唐晓媛见众人抖擞精神待自己发话,便又道:〝那铁面女一踏进更衣室,那些女生便立刻逃躲出来,怕会泱及池鱼〞
眠风一听,便立刻攫着唐晓媛的手腕,急问:〝那湘遥现在怎了!?〞
唐晓媛愣愣的回答道:〝那沈湘遥嘛…。。她没事,当然没事,自杀的又不是她。倒是她按着何柔在水里打,吓得全体老师心里倒颤……〞
〝这家伙!!!真混帐!!!〞眠风丢下了唐晓媛的手,拔腿跑去更衣室的方向,远看便像只暴走中的使徒。
唐晓媛揉揉手腕,盯着夏眠风远去的身影,呢喃着:〝这夏眠风真奇怪,要着紧沈湘遥,这也该是周思勉的事……这人干吗这样焦躁……〞
眠风见到更衣室外又是一堆人群,他便穿来插往的走,可忽有人挌开了他,并对外喊叫:〝人群快散开!你们快准备上课罢!别在此留连了!〞
那人便是他们的班主任,他扫视过夏眠风,便拉拉他的衣袖吩咐:〝沈湘遥在更衣室中,她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好好劝慰一下她罢。〞
女老师从更衣室中推出坐于轮椅上的何柔,眠风见到她脸色死灰,双目失神,身上裹着毛颤,软软摊坐在轮掎上,似一块糊烂的纸张。
〝怎么会叫湘遥来劝解的,真白痴!!!〞湘遥那人口硬心更硬,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可这般胡来。
眠风才踏进玄关,便见小木柜上悬挂着许多女孩子的衣物,例如贴身内衣,他只得止步于门外。
他躲在木门之后,可才刚提步,他又单脚后转身移一百八,豆大的汗珠由他额角渗出,想闪身内进,却又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有来个守株待兔,苦苦期盼湘遥自动现身。
倏地,一道幽幽人影投在雪白的瓷砖地上,每一踏步也使那皮鞋胶底吱吱作响,听得眠风有点牙酸,使得他又悄悄往后退去两步。
〝你在这干什么?〞刚步出更衣室的湘遥取下无框眼镜,往上头揩抺水花,她侧目斜睨着门外的眠风,这个话听来语气极淡,但眠风清楚她似在压抑忍耐着什么。
苍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眼神冷漠似冰,薄唇微抿上翘,可又是似笑非笑的,像是苦涩,又更像是不屑。
〝你想进来逛逛吗?那请自便了。〞湘遥冷笑一声,便挽着那年湿透的毛衣,侧身走过眠风的身边。
他刚巧恰好听到她在更衣室中的自问自答,隐约听到她在斥责着,可不清楚那话的仔细内容,若果要知道她发疯的原因,那只得耍无赖了。。。。。。
〝咳……嗯……那个嘛……这位女同学,你没事罢?〞夏同学支支吾吾的,双腿前后脚摆放,远看像摆出『丁字脚』的模特儿架势,近看便知是保命时逃跑的最佳姿势。
〝与你何干!?〞湘遥把原本压制着的怒火,一瞬间爆发出来了,她一手揪紧那毛衣,猛力的甩到垃圾桶中,斥喝道:〝能有什么事?!好端端的在这!刚才发生的,全都不要跟思勉说!〞
〝可惜呀,可惜,这毛衣还新簇簇的,这便夭折掉了。〞从垃圾桶中捡回那湿透的,眠风摇头叹息着,为这衣物默哀婉惜。
〝这毛衣拿去干洗便可嘛。〞他本是一番好意的唤思勉给湘遥送来温暖牌的,可他忽视了湘遥的意愿,遭人臭骂呵责,这倒也是自己活该的。
他回应道:〝我会挑着说的……〞
眠风将那毛衣掷回垃圾箱,搭着眼皮说:〝那些他们看不见的,我便保密噤嘴,就算是我在那刻低血压发作了,蒙了眼、蒙了耳好了。〞
看着湘遥随着上课钟声而离去,眠风一个鹰爪擒住了她,他的臂力极大,使得她向后退,恰恰碰上他的肩膀。
〝干吗!?〞被拽得手臂发疼的湘遥,忙要挣开他的牵扯。
〝唉,我不是说我犯贫血吗?陪我去吃点东西嘛。〞这话听似在乞求怜悯,可他的脸上挂着贼笑,半点可怜的感觉也没有。
他晃晃包裹着绷带的右手:〝唉。。。。。。我负伤啊!这右手手腕疼痛得发狠,妳算是留下来慰问一下病人罢!〞
湘遥厌极这种无止境的纠缠,便低声喝道:〝活该!〞
可眠风却张开了那右手五指,在湘遥面前挺神气的说:〝我可是光荣负伤啊!思勉可以安然无恙,全靠我机警又敏捷的护着他。〞
湘遥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是救?还是害?你心知肚明。〞
湘遥懒得跟这种人理论,思勉自弄坏篮框那天起,又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撇除了思勉受伤的机会,眠风那天揪着思勉一块胡闹,思勉与眠风不同,这大猩猩可以大而化之,可思勉心思细腻敏感,受不得任何惊吓波折。
〝唉。。。。。。我不过要锻练他的体能。自家相公总是文弱弱的,妳也不愿意罢。〞
湘遥气恼的狠盯着他,脸色煞白红唇抿住,话句由牙缝中泄出:〝谁是我〝相公〞!别胡说八道!〞
〝掩口费。。。。。〞眠风扒过黝黑的发丝,准备要速战速决,耍赖到底,就在她发飙前,他朗声道:〝算是刚才那一幕的掩口费,请我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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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遥熬不过眠风的缠绕,只得咬牙切齿的随他逃课,眠风强行牵起湘遥的手,就在花圃的隐蔽处,既小心又大方的窜了出去,这既因自己的惯(贼)性,又因要她尝使破戒的滋味。
眠风回头见到湘遥轻攫起旗袍下摆,频频回头探看,他便〝噗哧〞一声笑出来:〝唉,按着何柔在水里打,妳反倒不怕不惧,现在却抖得似可冬遇到老鼠,真糗!你放心嘛!你是特优生,奬学金你也拿了,那班老鬼不会为难你的。〞
事实上,他得了社工关姑娘和班主任的首肯,他才壮着胆牵她走过这花园一隅。
这学校仅是村中薄有名声的中学,大学入学率因年因人而异。
你努力毅进,老师便多担待你点,你消沉缺志,老师便瞑目死心,而对于夏同学这位奇葩,老师算早已含笑九泉了。
可奇迹的是,他在会考中竟拿着文科十七分,吊车尾赶上来,怪不得他这么跩的。
往常在午间极为闹嚷让的小隅,在小息完结后便得静寂宁谧,湘遥抬头看看这小花圃中的乔木、花卉,再眺望斑驳的墙身外头。
〝怎么了?湘遥?〞眠风感到湘遥的身子在摆动,便回头打量着她,碎金子般的午阳正蒒洒到华盖树梢下,二人在林荫间默然相视。
他咧嘴一笑,橙黄的日光勾勒着他的轮廓来,像他的名字,懒洋洋的,总爱勾起嘴角的笑。
湘遥唇微弱翕合,似要说话,却又忍住,她的指缝正流窜着风,风息不断,她的右手倏地一松,任由他握着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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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花圃外,眠风便松开右手,湘遥却一个趄趔的,只觉心坎空荡荡的,怅惘若失。
二人越过屋苑建筑地盘,那里炽热更盛,有十多地盘工人正在搬运地砖,上身赤膊,全身大汗淋漓,路人便是侧目一瞥也觉炽烈无比。
湘遥的衣襟当风,耳侧传来呼呼的风声,轻擦得耳轮有点微痒,她恍恍惚惚的掠掠发际,却见眠风轻松自若的负手在前,或缓或快的独自前行。
〝去哪啊?〞看着走在前头的眠风,她总觉得无奈乏力,他的行为思想太跳捷了,往往面对着他,自己会乱了章法。
〝食饱饱食饱,食完饱饱食虾饺。〞眠风蹿到横街窄巷中的上海饱点店前,他蹲下身子来,朝那玻璃厨窗用食指捅捅,点了三款九只蒸饱,又喊道:〝再来三樽黑豆浆啊!老板。〞
湘遥忙掏出小钱包,可来不及递上钱币,眠风己经对老板说了一句〝记帐〞。
〝不是要我请客吗?现在又去哪?〞
她知道眠风两父子是这里的常客,老街坊常常是月数算的,这间熟店还给他们还打了九折。
眠风吞了半口菜肉饱,只觉菜多肉少。。。。。。这年头,通货膨胀,猪肉身贵,他每思至此,便不敢挪挪裤子的口袋。
他做了一个自认美丽而苍凉的手势,瞇眼看着白云蓝天,如泣如诉的叹道:〝唉。。。。。。。这年代,连吃只饱也很苍凉。。。。。。〞
他顿顿足,又缓缓接道:〝好久没见过妳妈了,我想她了,妳也是罢?〞
或许,很多年后,还会有人记得一位身穿白衬衫黑裤的少年,一手拿着盛满饱子的白纸袋,一手灌着豆浆的还要耍帅的,面向阳光和她露齿贼笑贼笑,很贼。。。。。
但也很阳光。。。。。。
双脚不听使唤,只得随着他,侧身越过人群,混混沌沌的便给他拉扯了上3D热巴士,同坐在上层的前座。
眠风这顽猴常攀上上层,只身坐在前座位置,她以往多是独个儿坐在后头,或远或近的看着眠风的背影。
巴士在这城市穿梭着,兜兜转转的巧遇上一轮又轮巴士,在这迭层重重的公路上,顷刻间却又失去了对方的踪影。巴士转行至林荫之下,树荫外红日当头,车流忽急忽缓,看过一路擦身而过的景色,湘遥低头嚼着这只有丁点糖香的白馒头,但每咬一口,也是苦涩难言的。
车子顺着车道驶上高速行车天桥,巴士忽然幌荡一下,眠风把身子侧来,他俩便会肩碰肩的挨在一块。眠风从车侧的倒后镜转转折折的偷瞄着湘遥,却不敢正视着她。
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脾气,她刚才那般失常的模样,他便在九年前见过,那一次,他除了手足无措外,便只得久久候于她身旁。
这半年来,湘遥变得更沉静,而每当他俩同处,她便更烦躁焦灼起来,二人言语间常生龃龉,即使是自己陪笑示好,她还是不理不睬的,常给自己撞大铁板。
除非湘遥母亲亲自来劝慰她,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镇静她,于是他便莽莽撞撞,强掖着她,一起去到远处……
〝到了啊!这老爷巴士的性能还不错嘛!〞眠风拍拍湘遥的肩臂,捡上书包和纸袋下车去。
到了目的地,她阖起双目,步伐缓了下来,渐渐忆起去年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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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了,祝亲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