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谁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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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
厅堂廊柱左右两边各列了一队卫队,正坐左边坐着素淡,慕容嫣雪里红分列两边,右边坐着陶战,后面站着两位穿盔甲的士兵,看上去不像一般的卫兵;而左边上席空了一个出来,浮紫枫,严烈立在旁,那个位置是留给醒夜的,可他不在,也就是说明他还在昏睡中,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尴尬;而右边空着两席,看来是留给他们俩的了。
“王爷,王妃,请。”陶战起身迎了夕拾入座。
很快两杯茶水就端了上来,刚才说了很久话的萤火落座前就觉得口渴了,茶水才搁下就被萤火饮尽了,干燥的喉咙暂时缓了过来,可折腾了一夜,她实在有点累了,无力地倚靠在椅子上却在转眼间撇上素淡似笑非笑的脸,那样的表情萤火一看就觉得不喜欢,目光凝滞片刻又转了回来,根本不把素淡的表情看在眼里,脑袋耷拉着半眯着眼睛准备养神,她对素淡以及在座各位要聊的话题没有半点兴趣,只盼这些人能速速结束掉这无聊的谈话。
“弟妹看起来很累呢?”
“是很累。”
素淡以为萤火多少会给他点面子说说客气话,可萤火居然连头都不抬直接顺着话说下去了,素淡印象中的大家闺秀可不是这个模样的。
“弟妹如果累的话尽管去休息就是了。”
素淡的不怀好意萤火还是听得出来的,坐正了身子,勉强打起精神,朝素淡柔媚一笑,暗想,你不就是想我给你面子吗,行,这就给你就是了,“要事当前,我怎好意思先去休息呢。”
素淡满意的点点头。
陶战接过话题道:“今日请各位来,是为了弄清一些问题,关于犬子、还有近日府上发生的一些事。”陶战抱拳挨个挨个施礼,“陶某作为主人家,居然让此等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陶某实在愧对各位王爷。”
萤火宽袖遮面打着哈欠,心想,这陶战还真敢说,什么大都督手握三十万兵马,养了个霸王儿子不知道调教好,如今自己儿子惨死自家门前这就是报应,没什么好说的。
啪啪,陶战拍了两下手掌,对着门外命令道:“抬上来。”
眨着沉重的眼皮,萤火看家几个家丁把一口棺材抬了上来,她搞不懂这陶战是不是儿子死了就脑子搞不清状况了,居然在王爷们面前上棺材。
“犬子惨遭不幸,身为父亲老夫深感悲痛,这孽子平常的作为得了这样的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陶战痛心疾首的说着,就差老泪纵横了。
就是活该,这陶匹夫还不算完全脑子坏掉了,萤火暗笑。
接着陶战话锋一转,“但是,害我儿性命的贼匪,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啧啧,这陶匹夫真是敢说大话,说得就好像已经拿住了贼匪一样,萤火讪笑摇头。
素淡时不时的插上一嘴,“难道贼匪的下落陶都督已经掌握了?”
陶战瞪着红肿的眼,咬牙切齿道:“是的。”
“在哪?”素淡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
陶战久久不语,视线扫过堂中的每一个人。
虽然把堂中的每一个人都扫了一遍,但萤火明显感觉到陶战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最久,莫非是在怀疑自己?呵呵,真是有意思。
素淡顺着陶战的视线猜测道:“莫非这贼匪此刻就身在堂中?”
“正是。”
陶战此言一出,雪里红首先看看慕容嫣,而慕容嫣则从萤火进门开始就一直紧盯不放,浮紫枫的目光一直是正视的,那严烈目光早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素淡的目光转来转去之后落在了萤火身后,甚至,连最后陶战的目光都停留在了萤火身上。
萤火察觉出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家都在怀疑她?真是莫名其妙,她已经很累了,实在没什么心情陪这群人玩无聊的官兵抓劫匪的游戏,好气又好笑的欲开口。
“看大家的目光,莫非是在怀疑本王的王妃?”旁边的夕拾先开了口。
萤火看向夕拾,他只留给了她一个侧脸,轮廓完美的侧颜此刻镀上了一层冷峻之色,萤火感觉的到,她被怀疑,夕拾很生气。
“陶战,你胆子不小啊。”语调轻微,气势却十足。
“逸王殿下请赎罪,陶某只……”
“赎罪?你无故怀疑本王的王妃,你让本王如何赎你的罪啊,嗯?”
“陶某并非无故怀疑。”
一语之下,整个堂子都静了下来。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夕拾身上,连萤火的目光都落到了夕拾身上,尽管她很好奇,这陶战何以说不是无故冤枉她,但是她更好奇夕拾会怎么应对陶战的怀疑。
夕拾敛起冷脸,笑对大家,一副无所谓的语调,泰然自若地说着:“喔,那就请陶都督上证据吧。”略过了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优雅的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之后淡淡道:“本王,洗耳恭听。”
陶战大概没想到夕拾答应的这样爽快,在得到夕拾赞同的时候,竟愣了片刻。
片刻后,陶战又是啪啪两下拍手,很快堂外就跑进来几个卫兵,跪在堂中双手呈上了一些东西,陶战看着东西,不等卫兵说什么,先自个到夕拾面前低头请起了罪,“请王爷赎罪,此乃万不得已的办法。”
“又要本王赎你何罪啊?”
“陶战以下犯上,趁王爷在堂中之时命卫队搜了王爷、王妃的房间。”
“然后呢?”
“然后搜出了此物。”
夕拾看也不看卫兵呈上来的东西,“此乃何物?”
“此物乃是王妃身上之物。”
萤火看到卫兵呈上来的东西,展开之后,是一件宝蓝色的外衫,正是她身上穿着的这种,萤火不太明白,呈上来这种东西作甚。
“陶都督继续啊。”
夕拾的语气太过平常,平常的看不出一丝恼怒甚至生气的情绪,大家都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正因为这种不确定,让陶战接下去的语调有些空浮。
陶战在袖口里套了一阵,掏出来一团线,蓝色的线,递到夕拾面前,“王爷,这团线……”说着,陶战扯过卫兵手中的衣衫,找到了衣角的磨损处,然后一手拿着蓝线两者对比的摆放到夕拾面前,“王爷,请看。”
夕拾淡淡瞄了一眼,“陶都督莫非是想说,这团线和这件衣衫同处一出?”
“正是。”
夕拾轻笑,食指摩挲着下颌,饶有兴致的盯着衣衫和线团,“让本王猜猜。”一手点上衣衫,“这件是从本王房里搜出来的。”而后指尖又转向陶战手里的线团,“这个,是从三公子的尸首上找到的?”
“王爷所言正是。”
“喔。”夕拾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脑袋,砸了几下唇瓣,又像没事人一样问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陶战当场傻了眼,他以为说到此就足以明了了,没想,逸王会在关键时刻装傻充愣,这逼的陶战要在众人面前数落出逸王妃的罪名,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看陶战有些为难,素淡的兴致便上来了,“按陶都督的意思,三公子的死恐怕和逸王妃有关。”
“陶都督,可也是这意思?”夕拾平淡的眸子扫上陶战的脸,无论素淡怎么想表现,夕拾就是不移一下视线,只管问陶战。
“是。”陶战直言不讳道。
困得快要睡着的萤火被这些对话一折磨,睡意全无,别说杀个陶影照,就算灭掉整个都督府她也不会不认账,平白无故就想塞个罪名给她,妄想。
憋屈着一肚子火想拍案而起,手起却落到了夕拾手里,夕拾温暖的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手,又抢在她前头开口,“就凭这些,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握着萤火的手,缓缓道:“一来,这锦帛并非御用织品,二来,本王的王妃有些调皮,衣角什么的有些磨损稀松平常的很”说着,含笑对上萤火皱紧的眉眼,一股子溢于言表的宠溺之情。
夕拾三言两语化解了萤火的嫌疑,萤火倒要看看这陶战还能上演什么把戏。
陶战叹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心一样,“王爷,还有人证。”
“人证?”
萤火就觉得这事相当玄妙,原本就是被冤枉的,这前一脚衣服被搜出来说事,后一脚又说有人证,看来这陶战下定决心要把这罪名按到她头上了。
好啊,她到想看看,这老匹夫说的人证为何人。
咕噜咕噜,堂外传来一阵车轱辘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随着车轱辘声一齐而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人半张脸贴着纱布,两只手也包裹着纱布倚靠在轮椅上,还有一个则是站在轮椅之后推助之人。
“浮紫衣?花怜忧?”萤火差点脱口而出。
夕拾看到二人没有半点意外,依旧一副没所谓的表情,瞥了瞥二人,道:“陶都督说的就是这二人?”
“正是。”
浮紫枫看见浮紫衣的到来,在众人目光及去之时就已经来到了浮紫衣的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似在告诉她让她不要害怕,就算发生什么也有他这个哥哥顶着。
花怜忧给大家福身行礼之后,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小女子花怜忧,是三公子的侍妾。”说的时候,那双媚眼一直在夕拾身上来回转悠,萤火这才发觉,原来这花怜忧和浮紫衣一般让她深感厌恶。
“你是人证?”夕拾单刀直入,也懒得跟她废话。
花怜忧摇摇头,“奴家不是,浮姑娘是。”
浮紫衣又一次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不过这此不是为紫衣倾城的美人脸蛋而吸引,而是她那一身伤,还有优雅尽毁的狼狈模样。
“紫衣的嗓子暂时还不能说话,但是她可以指认凶手。”花怜忧在旁解释道。
浮紫衣已经不能说话了,看来泉的毒药用的还真是妙呢,面对浮紫衣的指控,萤火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是如此念头。
看得出来,浮紫衣是强忍着痛而来的,大块的纱布隐去了浮紫衣曾经的姣美脸蛋,现在她脸上剩下的只有惊恐的两只大眼,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萤火冷眼笑看去,并没有施舍给她半点的同情,此刻的萤火就是觉得很有意思,这浮紫衣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究竟是什么动力能让她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呢?
思索间,萤火的目光渐渐转向一旁的花怜忧,是她吗?怂恿的浮紫衣?若如此,这女人还就是夕拾断定的那种有欲望又有野心的那种人呢,好一个花怜忧啊。
不动声色的,萤火倒要看看,浮紫衣在她的安排下能演一出什么戏来给她看,给大家看。
花怜忧蹲到浮紫衣身旁,轻抚浮紫衣受伤抱着纱布的手,很轻很柔的抚慰着她说道:“紫衣,你别怕,你只要指出那个人就好了,王爷和都督大人会给你做主的。”
好一番煽动的言语啊。
浮紫衣,你有种你指出来看看。
屏住呼吸间,在众人的凝视下,浮紫衣那被纱布包的和熊掌一样厚的手渐渐抬起,越过花怜忧的肩头,颤抖的直指一个人。
没错,手指去的方向无疑对准了夕拾和萤火。
准确来说,就是萤火。
那一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有细微的变化,严烈飘忽不定的眸光中盛满了杀气,浮紫枫不动声色的眸子里也浮动起情绪,雪里红跟随大流,而慕容嫣眼神中的神色最为复杂,萤火还来不及一一揣测,陶战暴瞪着眼珠就出现在萤火面前,狠恶的要吞了谁一样。
干什么?她不欠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谁也没有资格怀疑她。
别说陶影照不是她杀的,就算是,她也无须有负罪感,更不用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怀疑揣测。
萤火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之情了,甩开夕拾的手,推开陶战怒指浮紫衣,道:“浮紫衣,在春日楼外,我根本就不应该救你,像你这种人,还是死了的好。”
袖口滑出的长针,随时随地准备再舔人血,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眼神了。
紧张时刻,花怜忧突然跳了出来,圈抱着缩着身子不停狂颤的浮紫衣,语带怜惜看着浮紫衣,“王妃,您吓坏紫衣了。”
“我呸,浮紫衣这种人连杀人都不怕,还经不起这一点点惊吓。”
“王妃说紫衣杀了人,紫衣杀了谁啊?王妃倒是说说看呐。”花怜忧那种恶心人的嘴脸再一次以放大的形象出现在萤火的视线里。
萤火强制住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袖口的长针紧握,她真怕一个忍不住,就会出手。
静默。还是静默。
静得全部人都能听到萤火急喘的呼吸声。
“王妃,您口口声声说紫衣她杀了人,杀了谁呢?”花怜忧那如恶魔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搅得萤火脑子一团乱,重重叠叠的声音不断侵扰着她的神经,让她分辨不清,这句话重复出现了多少遍。
--花怜忧,你这是打算让我在众人面前自揭伤疤吗?
--花怜忧、浮紫衣,你们用的真是好低下的伎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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