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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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长的真像他娘啊。”秦代捋了捋胡子,“当年南老弟和如意一对璧人也算是长安轰动一时的旷世情缘,羡煞了旁人,只可惜天妒红颜,如意去的早……”
旧事重提,南尹蠡不免一阵伤感,“是啊……如意去了这么多年,玉儿都长这么大了……”
“如意在突厥的亲人找到了吗?”秦代关心的询问。
“没有,流离失所,下落不明,已经失了线索。”南尹蠡还沉溺在回忆里。
“一涵前些日子去突厥,得到一张阿桑娜公主的肖像。年龄气质容貌都和如意相仿……会不会是……”秦代煞有其事的叫曲一涵展开一张肖像画。严致翩凑上去,画中女子粉黛娥眉,丽质天成、双瞳剪水、千娇百媚,神态倒是和薛如意有些相似。
二十年前,突厥公主敏敏阿桑娜突然从突厥消失,时隔一月,突厥可汗耶律延突然发兵侵唐。边境危急,唐派兵对抗,一场仗整整打了十一年,突厥兵败。耶律延签下盟约,十年不犯唐边境,并年年上贡。
“秦大哥说笑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南尹蠡看着画像,只是笑笑,“况且如意乃是我结发之妻,她若是突厥公主,我怎会不知?”
“那就是我多心了。”秦代也跟着干笑几声,两人的话题又向别的方向说去。
严致翩眯起眼睛,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摩挲着袖子里的南玉,薛如意到底是不是阿桑娜公主恐怕要问她本人了。倒是那个曲一涵,严致翩扭过头,刚巧曲一涵抬头,两人四目相视。内眼角向下,原来应该是漂亮的丹凤眼吧,配一副普通的脸,是不是太可惜了,不知道古代是不是有一种变装叫易容术。
南尹蠡和秦代的茶话会开了一下午,严致翩也跟着他们坐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严致翩找了几根香把南玉供起来,好话说尽,费尽心思,就是不见薛如意出来。
不再白费力气的严致翩将南玉收好,思忖着南玉里的秘密太多了,暂时还不能交给李赫。
事变是在第二天发生的。
严致翩在府中用过午膳,在书房画了几张小暗器的设计图纸,其中一幅是按照手枪的构造改造的,就是古代没有子弹,严致翩将其改成了针,如果再淬上毒,用来防身还是不错的。
严致翩涂涂改改,折腾了许久,才坐着轿子一晃一晃的向千机门晃去。
谁知,迎接他的不是千机门森冷威严的铁门和杜主事的鞠躬行礼,而是烧焦的房子和角落几处还在熊熊燃烧的火苗。
严致翩踩着黑黑的灰烬进入内院,屋顶已经塌陷,横七竖八的木头房梁还冒着火星子,屋内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后院躺着几具尸体,有千机门的弟子也有来历不明的灰衣人,严致翩在他们身上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到。
怎么会这样,谁有这么大能耐端了千机门的总舵?
“啊——”前面传来一声惨叫,严致翩转头,残破不堪的黑墙东倒西歪,露出的缝隙恰好能远远窥见半边前门,大惊,门前的车夫和马车都被乱箭射成了马蜂窝。
周围肯定都被包围了,严致翩果断的往后院跑去,他记得后院是野树林和大片的山脉,是藏身的好去处,若是千机门的弟兄撤退,定是朝那个方向去了。
南玉迅速钻过后墙低矮的土坑,闪进了草木旺盛的丛林,多日的晨跑使得严致翩体力较好,不过太过肥胖的身体仍不能做跳高翻跃的动作。
严致翩把头上颜色鲜艳的发饰全部丢弃在另一边的丛林深处,自己则朝着有溪水的方向逃跑,身后似乎有树叶的沙沙声,直觉告诉严致翩,追兵不远了。
严致翩把身上浅蓝色的长裙撕开,捆扎成短裤,顺着灌木围绕的溪水飞奔。
一口气跑出几千米,耳旁呼啸而过的风,伴着鞋底摩擦土地的声音,使严致翩的神经绷到了最紧,只觉口干舌燥。
突然,尖细响亮的哨声从后方响起,严致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灌木丛中俯下,一双精明的眼睛警惕的扫视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木,发现并无可疑的响动。抬头能看见火红的松鼠抱着松果在树上蹦来蹦去,这种松鼠很怕人,警惕性极高,此刻这么悠闲,哨声应该离他还远。
严致翩顿时松了一口气,捧了一手溪水喝,身上的衣绸已经被树枝丫和高高低低的蒿草刮的破破烂烂,南玉白白嫩嫩的皮肤上也尽是条条红痕,又痒又疼。
低头憋见溪边的石头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严致翩摸上去,从颜色和凝结状况看,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严致翩迅速将血迹冲干净,千机门也算是武林大户,与少林玉殿宫青龙帮等并列武林八魁,论等级只在武林盟之下。记得武林野史记载,二十年前,虿北派与虿南派内斗多年,越演越烈,终扩展到南北门派之争,规模较大,损失惨烈。之后武林中虽不平静,小帮派斗争激烈,但整个局势较平稳,武林八魁地位牢固。
如今,八魁之一千机门的总馆一夜被踢,全体弟子下落不明,毫无征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神秘而有实力的新势力……难道,这武林要变天了?
严致翩深知自己体力有限,后无援兵,被擒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对方目的,若是灭口,岂不是逃不过?
这倒霉催的,自己的势力刚刚有点萌芽,就被灭了。要是对方为仇而来,他这个刚上位的副掌门岂不冤枉?
也不知道花弄影那边的情况,千机门的弟兄都逃出去了吗。
严致翩望着缓缓溪流中幽深墨绿的水藻,再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放手一搏……
精挑细选了几根空心管的植株,连接在一起,觉得长度够了,严致翩跨进溪水,慢慢潜入水底。许是一上午太阳光的照射,溪水没有春分时刻的冰冷刺骨,但也冷的严致翩直打哆嗦。
吸管长度还合适,严致翩用嘴吸住,空气就从上面通过空心管进入严致翩的嘴中。
扯了周围的水藻盖在身上,严致翩扶着靠岸的泥土尽量让身体往底下沉,直到视线变得暗黑,抬头望,上面清澈的湖水反射着透亮的太阳光。
冷冷的水在周围浮动,灌进了鼻腔和耳朵,严致翩不自觉的蜷成一坨,脑袋都要泡烂了。
浑身有些不自觉的痉挛,呼吸都困难,严致翩只好死命的咬着口中的吸管,不停的告诫自己,快了,再坚持下。
过了不知多久,严致翩目光呆滞的望着上面,觉得全身的神经都麻痹了,才微微晃动身体,慢慢向上浮去。
脑袋探出水面的瞬间,空气像一把把刀片,刮割着严致翩的脸,疼的麻木。
严致翩支撑自己用残有的理智四处眺望,确保安全,才拖着湿漉漉的身子爬上了岸,此刻他脸色惨白嘴唇乌黑,整个身体硬如僵尸,湿漉漉的跪在地上,活像个水鬼。
几番考量,严致翩决定绕过千机门从侧面去东边的历山脚下,他记得那里有几家猎户,至少可以换身衣服。
严致翩用尽力气把身上的衣物拧干,强迫自己小跑起来,南玉这身体发起烧来可不妙。他可不想没被敌人抓去,反而冻死在这荒山野林。
一路上严致翩都小心翼翼的捡小路走,幸而也没遇上什么野兽。几经周折,严致翩看到了围着大片围栏的茅草屋,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偷拿了人家晒在外面的兽皮和一匹拴在木桩上的小白马。
换上干燥的兽皮,严致翩浑身干爽,稍微舒服了一些,只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沉。还有那匹小白马,虽然小又没有马鞍,好歹是只“交通工具”。
严致翩趴在小白马身上,把原先的腰带缠了几圈套在它头上充当缰绳,接着轻轻的抚摸它柔软的皮毛,“好马儿,我知道玉胖子很重委屈你了,但是我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小白马似乎听懂了,跃跃欲试的磨动着蹄子。
“驾!”严致翩说着一拍它的屁股,像城门的方向奔去。
小马脚程不如成年大马,约莫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严致翩才看到高大矗立的长安城门。一摸有点发热的脑门,严致翩决定先找一家近一点客栈落脚。
小白马也累得喷着鼻息,窝在马棚一动也不动。严致翩嘱咐小二喂饱它,然后牵到太尉府去。
在客栈要了间客房,泡在热水里的严致翩顿觉浑身的寒气都被逼了出来,慢慢上升的蒸汽渐渐化为了氤氲的慵懒。懒洋洋的严致翩半眯着眼睛,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直到洗澡水凉透了才慢腾腾的起来,换上新衣。
桌上有一弯黑乎乎的药汁,想是他吩咐的伤寒感冒药,捏着鼻子一口灌下,胃里也暖和了许多。
眺望窗外,已是黄昏时分,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袅袅的炊烟从乌墙里升起,景色安谧。严致翩望着窗外发呆,千机门遭此变故,他真不知道该找谁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