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远山幽寂。
    拾起一颗石子扔进林中，惊起飞鸟无数，成千数万扑翅飞起，像鱼网般织在天上。
    覆尽光芒。
    望着望着右眼皮突然重重跳了下，心一慌，跳右眼代表有不好事的发生！
    “也许我记错了，应该是跳左眼。”我安慰自己道，谁知刚说完左眼就跳个不停，心更加忐忑，脚步不觉加速许多，走到后面终于忍不住朝大佛寺狂奔而去。
    眼前景色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后大佛寺终于出现，我却停下脚步。
    大佛寺外围满手持火把的男子，强盛的火光似血一般残艳，照亮暮色。
    里面不断传出救命声，殴打声，刀剑声。
    山风猎猎，惊鸟绝绝。
    而天是深不见底的黑。
    第一次觉得夜是这么可怕。
    我镇定心绪从后门的一个狗洞中钻进，手颤得几乎爬不稳，进去后只见所有师兄弟都聚在佛堂外的广场，半跪在地，面露惊恐。而他们的周围全是手拿刀剑，火把的黑衣男子，站在最前方的三个，瞳孔猛得一缩，这不正是那夜林看见的三个人？！扫视间心猛的一震，只见无缘扶着半躺在地的老衲，满是焦急。
    老衲！无缘！
    我几乎差点喊出口却伸手死捂住嘴巴！心中卷起漩涡，这多么人中唯独没看到勒九玄！他……汗水沿着额头不断滑落，镇定心绪后我屏息顺着草从往后爬，边爬边听到后面传来惨叫声。
    “啊！”是二师兄！我停下狂乱喘息，全身颤抖。
    “啧啧，还真是细皮嫩肉呢！毒姑，先别动手，让我尝一尝。”这个声音……正是那夜林间欲强暴我的那个书生！我含住恐惧的泪水回头，只见他一把将二师兄推倒在地，然后从后而入，发出淫笑声，二师兄痛得整张脸都开始扭曲，嗓子哭哑。
    “救……救命……”
    “哈哈哈！声音再叫大点！”书生不断由后冲撞他的臀部，笑得邪肆。
    其它师兄弟全部吓得哭出声来，老衲气得放声大骂，只见那个脸上长疤的女人上前就是一刀！不要！！！我在心中狂吼！关键时刻无缘上前挡住，整个后背顿时出现一米长的伤疤。
    我死死捂住唇不敢哭出声音，全身抽搐，眼前这一残忍的画面像刀般戳着我的眼睛，一片血淋。
    “最好是交出这个人！否则杀祭大佛寺！”独眼男手持一男子画像残笑，火光印照下我看到画中神情淡漠的男子，正是勒九玄！
    “和尚的味道比尼姑好多了！”书生放荡笑道，一掌击向二师兄头部，瞬间四分五裂。
    我紧咬双唇回过头朝前爬去，泪水不断掉落，害怕慌乱的思绪如毒蛇般触着身体每个角落，产生更多恐惧。
    前方，夜色无边，身后，惨叫不绝。
    心急如焚的跑到勒九玄房间外却发现门并未关，忍在眸中的眼泪惊落，我几乎快哭出来了，跌跌撞撞的朝里走去，勒九玄！你一定不要有任何事！勒九玄……
    幽幽烛光下伫立着那白衣男子，身形俊挺，表情淡漠，漆黑眼眸盯着挂在墙上的画像，正是一个女子。张开的唇僵住，合下，咬住，我失神般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手勉强扒住门才没令自己摔倒。
    他站在那，寂寞如常，看都没看我一眼。
    心像被人从中间部分慢慢撕开，连血带肉，慢慢的，慢慢的，痛到骨子。
    我在哭，没有声音的哭。
    原来青梅竹马是真的，原来不在意是真的，原来冷漠是真的，原来……
    那什么是假的？！
    你说你会记得我，是假的吧。
    “外面来了很多抓你的人……从后门走，那儿有个破缸，缸后有暗门，你快逃……”我哑着嗓子开口，心痛到僵硬，而他，仍盯着墙上女子，纹丝未动。
    如果我能活着，如果你能活着，如果有天你可以忘掉过去，记得来找我。
    不舍的看了他最后一眼，想把他的样子，神情，全部刻进眼中，可是仅是一眼，又怎够？
    “我走了……再见。”我笑着告别，僵硬的转过身，离开，泪如雨下。
    勒九玄，我不想跟你说再见，可是我怕在也没有机会跟你说再见。
    “我走了，再见……”
    “我走了……再见。”
    “我走……”
    每往前一步我就说一句，说到眼眶模糊，说到喉咙沙哑，说到前尘旧事如雪覆满脑中，积冰融化，消失不见。
    “齐羽！你看，这不是上次那个和尚？！”
    刚走出那个独眼男便发现我，拉了拉书生道，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看向我，无缘发出绝望的喊声：“师弟！快走！！！走啊！！”刚说完便被独眼男掐住脖子往木柱上撞去，一下又一下，鲜血直涌，他却倔强的朝我吼：“走！！”夜很黑，他的眸却亮如璀星，刺伤我的眼。
    “放开无缘！！！”我疯了般冲上去一口咬在独眼男手臂，他吃痛收手，无缘抱住我哽咽出声：“为什么不走！！！”
    “你傻啊！大佛寺是我家，离开家，我能去哪。”我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那么勉强，手颤抖的触上他头上染血的伤口，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忍住泪没让它流下。
    “娘的！居然咬我！”独眼男怒道，持刀便要朝我砍下，无缘立刻将我紧紧抱住，瘦弱的身子明明抖得厉害，却仿佛充满世间不可抵挡的力量，让我心安。
    “谁都别想伤害我小师弟！”无缘咆哮道，血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合着泪流下，我哭得发不出声音。
    “娘的！还嘴硬，我……”
    “柯老大，这个交给我，你去处置那老头。”齐羽笑着朝我走来，正是那夜的书生，想到二师兄刚刚被他侮辱的那一幕，我混身冷的发颤。无缘感受到我的害怕后将我抱得更紧，狠狠朝他望去，说出的话是那么卑微，无力。
    “求你别伤害我小师弟，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放过他！他还小……”无缘抽噎道，不断朝他磕头，每一声，都痛到我心里。
    齐羽脸上闪过不耐，一脚踢到他头上骂道：“你以为老子谁都看得上？！”
    “无缘！！！”我尖叫着将飞到墙角的他抱住，浓粘的血将他整张脸染红，眸光依旧明亮，望着我微笑，口中涌出鲜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种感觉就像每根血管都插上针，动一下，都会痛。
    “……白婴……”一直昏迷的老衲突然醒来，喃喃喊我，浑浊的眼中有着担心，我忍泪扶着无缘走到老衲身边，他朝我点头微笑：“你没事，就好。”
    下刻，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我抱住他们俩失声痛哭。
    “啧啧，真感人。真看不出我的小和尚还有这么令人怜惜的一幕。”齐羽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充满侵略的目光定在我身上不曾离开。身边那个面带伤疤的毒姑走上前，语气阴森道：“废话少说，在不将勒九玄的下落告诉我，我就先杀这个老东西！”说完拿起火把就准备往老衲身上扔。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老衲毫不畏惧，布满皱纹的脸庞此刻看上去那么可爱。
    “娘的！第一个杀你！”那个叫柯老大的独眼男持起火把便朝老衲挥来，我立刻伸手挡住，炙热的火焰灼伤手臂，青烟溢出，满是焦味。
    “白婴！”
    “师弟！”
    无缘和老衲同时出声，眼中写满担心，我忍住灼痛朝他俩苍白一笑然后起身，人因痛摇晃，冷冷的看着眼前表情各异的几位，一字一句道：“不用找了，我就是勒九玄。”
    刚说完他们几个惊讶出声，一脸怀疑，目光如蛇般定在我身上。老衲和师弟不断呼道：“她不是！你们别相信！”
    “勒九玄身后有纹身……”我像是失了表情的人，麻木道，手将右肩衣衫扯掉，下刻听到一阵惊呼声，在场人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勒九玄身后确实有这样一个纹身。”齐羽沉呤片刻冷静开口，眼神渐渐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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