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过了午夜，太医院的灯火却还亮着，刘玉又仔细看了一遍宣纸上的药方，满意的舒了口气：“终于搞定了！”
    他抬头看了看外边天色方才惊觉竟已如此之晚，知道再不走或许就出不了宫了，于是赶紧收拾了纸笔，叠好放药箱里，弯下腰正待吹灭烛火，虚掩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响声。
    刘玉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叫道：“谁？”
    空寂的太医院里唯有刘玉一人的回音，宛如阴魂不散的幽灵。
    “刘御医，是我……”隔了半晌，门口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听觉敏锐的刘玉只觉这声音无比熟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有些愕然，又有些不敢确定地道：“太……太子殿下？”
    风溯夜此刻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闻言不禁苦笑：“刘御医，是我……帮帮我，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太子殿下请进！”刘玉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搀他进屋，然而看到他一身的狼藉和血污，刘玉竟是傻了眼，“这是……”
    风溯夜无力解释什么，只道：“刘御医，可以帮我热水吗？我想洗澡……”
    “是。”刘玉自然不敢过问，把风溯夜扶进屋，又急匆匆跑到平时用作煎药的厨房亲自烧水，待打点好一切，刘玉已是累得虚脱了，但他只敢趴在桌上小憩，不敢真睡了去。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哗哗哗，下得好大，雨水漫过檐下水沟，汇成条条小河，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太子殿下，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刘玉端着姜汤站在软榻前，看着已经沐浴完毕并换上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青衣，脸色却依然惨白的人，心中一抽，到底没说什么。
    风溯夜只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姜汤，目光就转开了：“刘御医，谢谢你帮我，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有这具身子，你若要，我就给。”
    刘玉愣了半晌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并没有听错，平素道德廉耻的观念令他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你就这么下贱？”
    风溯夜身子一颤，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个就事论事！”刘玉万没料到这人在这种事情上竟能这般冷静，愤怒之余全然将对方身份抛之脑后，手上那碗狠狠摔地上，汤水洒了一地，腾腾热气飘然而起，模糊了视线。
    “是个人都知道礼义廉耻，你这像什么样子？跟个娼妓馆里的男妓有什么分别？丢尽我御天王朝的脸面！”
    风溯夜听了反而笑了：“敢问刘御医，礼义廉耻能买得回逝去亲人的性命么？能买得了一家人平安么？”
    “这——”刘玉倏然怔住，风溯夜这话问的太过直接，倒叫他无言以对。
    “此次刘御医相助，溯夜他日必定报答，多谢了。”风溯夜见他表情，不由又是一笑，挣扎着坐起来，赤脚跳下床去。
    刘玉张了张口想叫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他跌跌撞撞走出去，那话像似堵住了嗓子，说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