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江南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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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惊呼道,“那不是画像上那少年吗?瞧那一身白衣!”
顿时跟着响起一片惊叫,“真的!就是那少年!”
这时静王几人也看到了,那人白衣如雪眉目清冷,飘然立在湖中那叶扁舟上,果然正是那少年,几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一定是那少年显灵了!”
“说不定是升天封了湖神了!”
张健与钱逡见静王也来了,慌忙喝止了大家的议论迎过来,“王爷,您看这……”
“备船!”静王紧紧盯着湖中的少年平静的吩咐,“我要过去看看。”
二人不敢阻拦,立刻吩咐备了一艘快船,侍候静王三人上了船,要跟上去护驾却被拒绝了,只得忐忑不安的守在岸上,看着那船很快往湖心划去。
箫声在耳,少年一人一舟依然遥遥在望,隐隐在烟水中傲然冷漠的望着岸上众人。
忽然祭台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鬼啊!”
湖边众人一起回头望去,却见那边骤然灯火全无漆黑一片,刚才明晃晃的灯烛全不见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哭喊乱成一片。船上静王几人听见,立刻回头往祭台望去,隐隐看到众人四散奔逃。这边众人立刻就慌了,一个个心里发毛脊背生寒,不由自主的纷纷往岸上退去。
“一定是那少年死得太冤,阴魂不散来索命了!”
“听说冤死的人一定要拉个人下去做替身,才能投胎转世!”
“快走!咱们可没伤害他,别被他拉下去做了替身!”
一时间岸上众人纷纷奔逃,片刻跑了个干干净净,张健与钱逡喝都喝不住,两人在湖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船上几人听得毛发直竖,都强作镇静不说话。
“快看!人不见了!”江枫忽然惊呼一声。
大家猛然回过头来,刚才还看得明明白白的人果然不见了,连同那叶轻舟也没有了,各人心中顿时一凉。
“快划过去看看!”静王厉声喝道。
谁也不敢反对,头尾四个渔民只得用力摇着桨往前面划去。
猛然岸上传来雷暴与高成惶急的叫声,“王爷!王爷!快回来!江枫!快划回来!湖上没人!快回来!”
江枫紧张的回头央求道,“王爷!我们回去吧,这湖上这么暗,就算那少年还活着咱们也找不到的,再说,要真是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
“是啊王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等天亮再叫人到湖上找找?”吴江紧跟着劝道。
静王立在船头沉默不语,睁大眼睛依然望着湖面。
“快看!他在那儿!”一个渔民忽然惊叫道。
大家一惊,立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少年一人一舟赫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的湖上,身边水雾弥漫,正冷眼看着他们。
“划过去!”静王急喝道。
“王爷!您就饶了草民吧!”几个渔民忽然不约而同跪下来,胆战心惊的哀求,“那是冤魂!不是人啊!咱们追不上的!他是来索命的!咱们赶紧回去吧!”
江枫与吴江也跟着跪下来求道,“王爷!咱们回去吧,皇上还在京里等着呢,您要是有事,太后怎么办?”
静王看着那少年又飘飘摇摇的隐入了水雾之中,怅然的长叹一声,终于点头应允。
众人大喜,立刻齐心协力往回划去,却见雷暴与高成已要了一只船找了来。
直到天明,湖边歇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忐忑不安的等着静王的旨意。
静王一言不发的倚坐在行帐中,低头一手撑着脸,江枫端上来的早膳冷得没有了一丝热气,他却看也没看一眼。
眼见日上中天,侍候在旁边的江枫忧心如焚的凑过来劝道,“王爷,咱们早点起程吧,耽在这里也与事无补,京里皇上与太后也担心,您要是累病了,太后岂不心疼?”
雷暴忽然奔进来一头扑跪在静王面前,哽咽道,“王爷!您心里难过就杀了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扳翻他的船他也不会掉下去了,也不会死了,王爷,您杀了我吧,只求您别再伤心了!”
静王放下手来看也没看雷暴,低声吩咐江枫,“把张大人叫进来。”
“是。”江枫看了雷暴一眼,立刻退出去了。
张健随即进来,“下官参见王爷。”
静王摆摆手,“起来吧,昨天的法事接着做,那些僧人道士一个也不准少,颂够七天经之后再让他们离开。”
张健躬身应道,“是,下官明白。”
静王点点头,“这事办好了,本王回京之后自然会向皇上给大人请功的。”
“不敢不敢!”张健赶紧逊谢,“能为王爷分忧,这是下官的荣幸,下官立刻就去安排。”
午后,江枫四人收拾好车马候在湖边,静王一动不动的在湖边站了半晌,终于黯然转身上了马车,车夫扬鞭一甩,一行车马立刻绝尘而去。
一路上静王再也没有了玩赏风景的心情,一直静静的窝在马车里,也不看书,只或卧或坐的发呆,江枫四人看得异常难受,却都束手无策。
在东州城里也没有停留,直接穿城而过,最后却错过了投宿的地方,赶了半夜路才在一处简陋的驿站歇下。把最好的一处房间收拾出来,侍候静王洗漱用过膳食歇下了,江枫四人才出来洗澡,胡乱吃了点就各自睡下了。
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屋外忽然隐隐响起幽幽的箫声,大家一惊而起,立刻抓起宝剑奔到静王房门前,江枫轻轻推开门进去点上灯,静王也已醒了,披衣下床出来。
吴江与雷暴推开门窗向外观望,院中月光隐隐,风筛树影,一个人也没有,箫声缥缈断续,却依然缕缕不绝。
雷暴忽然大步跨到门口大喝道,“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吧,是我害死了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索命只管杀了我就是了,别惊扰我们王爷!”
院中空荡荡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箫声却忽然消失了,连此起彼伏的秋虫都忽然没了声音,一时间房间内外静得可怕。
窗口的高成忽然惊叫一声,“他在那!”
大家心头一紧,立刻奔过去看,院外黑沉沉的树影上隐隐立着一个白影,幽幽的月光下衣袂飘飞,被阵阵夜风吹得摇摇欲坠。
静王忽然推开江枫几人大步奔出门外,立在院中向那白影拱手深深一揖,沉痛的说,“小兄弟,我知道是我的人对不起你,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就是杀了他也与你无益,我已为你请了高僧超渡,但愿你早升仙界,你就安心去吧!”
那白影忽然飘飘悠悠往天空升上去,不过片刻就隐入了夜空之中,再也没有一丝踪影。
江枫四人相视一眼,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静王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怔怔的仰望着天边一钩残月,半晌冷冷的说,“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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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红叹了口气,“静王回到京城就病了一场,养了两个多月才好,病好后一直郁郁寡欢,此后再也没听过箫。皇上与太后见他不开心,生怕他闷坏了,反倒哄着他出去游山玩水,也不再拘着他了。”
燕双飞疑惑的看着他,“那少年又没说他的名字,为什么你觉得会是我小弟呢?”
谢飞红笑道,“王爷回京后画了一副像,送到相国寺请寺中的高僧为他颂了四十九天的往生经,后来拿回来我看到过,与冷公子十分神似。若果真是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葬身湖底?他分明就是耍着王爷他们好玩儿。”
燕双飞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他那时候心境极差,谁叫那班混蛋去惹他了?只吓了他们一场没揍得他们满地找牙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谢飞红大笑道,“还便宜他们了?雷暴那班小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从那以后几乎连夜路都不敢走了,生怕遇到鬼!”
燕双飞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随即却又皱眉无奈的叹道,“这小混帐总是这么任性,心情不好狠狠揍他们一顿不就是了,那么冷的天,偏要跑到水里去装神弄鬼,起来后也不知有没有着凉、生病?”
谢飞红不觉也敛了笑,轻轻劝道,“他不是没事吗?你也别太担心了。”
燕双飞垂头把弄着酒杯,难掩伤感的叹道,“这么些年杳无音讯,他身体本就弱,又总是一个人,你让我如何不担心?”
谢飞红也不禁有些黯然,却又不知如何劝解,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过话题,“燕兄,你说见过梅公子的儿子,可是真的?”
燕双飞很快恢复了常态,答道,“你也见过的,我们从梅庄出来时。”
谢飞红凝神回忆了一下,问道,“就是那个叫清宵的少年?”
燕双飞点点头,“正是。”
谢飞红欣然笑道,“那孩子忠诚质朴、聪慧灵秀,有子如此,梅公子当无憾了。”
燕双飞微笑道,“是啊,那孩子我也很喜欢,箫也吹得不错,被天下人称做销魂公子。”
“是吗?”谢飞红惊喜的笑道,“那有机会我可要好好听听!”
燕双飞若有所指的笑道,“他现在就和我住在一起,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见他,兴许梅公子见了故人会很兴奋的。”
谢飞红不置可否的笑道,“也许吧?那位冷公子与玉公子也同你一起来了吗?”
燕双飞摇摇头,“他们有事先回去了,不过,有一个人我想你会很高兴见到的。”
“谁?”谢飞红惊讶的问。
燕双飞脸上不觉露出怜爱的笑容来,“我小弟的亲侄儿,他叫玉无痕,比清宵小两岁。”
谢飞红奇道,“既是冷公子的亲侄儿,为何姓玉?”
燕双飞笑道,“我小弟是随他母亲姓的,他父亲姓玉。”
谢飞红点点头,望望窗外已是夜深人静了,便问道,“燕兄是回住处还是在这儿歇一晚?”
燕双飞摇头起身,“你先睡吧,我出去转转,明早过来接你。”说罢也不开门,径直从窗子跃了出去。
谢飞红跟到窗口,遥望着燕双飞浅淡的身影在沉寂的夜色中微微一闪就不见了,他一动不动的怔立了半晌,开门唤伙计送来热水收了残席下去,随意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
让谢飞红意外的是,第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没见燕双飞来找他,他知道燕双飞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爽约的唯一原因就是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会是什么变故呢?这变故出在谁身上?是梅家父子?还是冷月的那个侄儿玉无痕?谢飞红独自坐在桌边心不在焉的喝着粥,一边在心里寻思。
忽然门一响,谢飞红抬头一看,燕双飞已大步跨了进来。
发现燕双飞脸色不好,谢飞红急忙起身迎过去,“燕兄,出什么事了?”
燕双飞面无表情的坐到窗下,“梅若华父子不见了。”
“什么?”谢飞红大吃一惊,“他们不是和你们住一起吗?怎么会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