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红尘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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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盈盈一枚满月,圆如盘,静悬半空,几缕薄云萦绕盘中,宛若一层薄纱为娇羞的女子遮去颊边两驮醉人的嫣红。夜空浩渺,天边零星点点若隐若现,一簇竹枝垂落,风中摇曳生姿,如一弱不禁风的少女站立风中赏月,为原本就美丽的夜添就了一片诗情画意。
窗棂轻掩,丝丝月光,透过摇曳的竹叶,清清浅浅,深浅不一的倾泻进来,泻在一名身姿如龙的男子健挺的背上,宁静素雅的白衫上印上片片浮动的竹叶,如同一幅纤尘不染的翠竹水墨画,沁人心脾,撼人心肺。
男子,剑眉如远山,双目清亮有神,深邃的犹如一道无底的漩涡,看不到底端,隐隐之中透出一股君霸天下的气势,然而,一张毫无特点的普通相貌,却把这势如破竹的气势遮掩去了一大半。
男子一手放至桌上,手握一张细小长形纸条,隐隐看见“丞相”两字甚为醒目。
男子深邃的双目微眯,透出一片阴鸷凉意,薄厚适中的唇紧抿,更添一股疏远肃杀之气。
莫邪,他日你若落于我手,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少顷,抬头望着另一边打开的窗棂,眉目带了些许凄冷。
父皇,撑着一口气,要亲手把虎符交于自己才能放心。可要拿到虎符,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已经安插了人进宫,却因莫邪防备甚严,无法调动施展开来。没有虎符,就没办法调动西北六十四万大军,要破城攻池,兵临城下直逼京都,俨然是黄粱一梦。
修长手指紧握,浑身散发着不灭的昂扬之气,深邃的双目灼灼有神,并出火花。
父皇!儿臣,定然不负所托,除奸佞,安邦定国,定会让这大好江山一片繁华,让百姓脱离水火,让北戎名震天下,让他国不敢来犯!
负手立于窗棂,微风挑起垂落至肩的发丝,轻舞飞扬,深邃眸光望着远方,任重而道远。
那是,皇宫所在的方向…
盈盈月光洒下,红墙绿瓦的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乾清宫里,一盏灯光暗淡,透着丝丝凉意的月光从打开的窗倾洒进来,乱了心,没了情,一股凄凉寂静的氛围充斥着繁华不在的乾清宫。
隐隐可见,青铜制龙头香炉上方,青烟缭绕,徐徐上升,直至盈满整个乾清宫内。
几声咳嗽声回响在乾清宫里,更显得这宫内凄清无比。
重重帷幔后,明黄的龙床上,躺着一名羸弱的老者,老者断续咳嗽,一脸苍白,俨然已是病入膏肓,双鬓斑白,眼窝深陷,唯有浑浊的双目透出点点清明。
如是宫里的旧人见了,怕也是难以认出这老者是谁了。
这老者不是他人,正是曾经君临天下,威风凛凛的天和帝。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年仅五旬的他俨然已是七十老者。
半年卧榻,长期服药不见回转,反而落得瘦骨嶙峋,越发年老,这其中缘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得?却奈何大权旁落,皇后,太子奸佞,朝堂朝下人人自危。
“…如烟…如烟…”朕,对不起你…泪,从天和帝浑浊的眼中滑落下来,最后,滴落在明黄的枕头上渲染开来。
恍恍惚惚中,阳春三月,一片桃林中,落英纷飞,片片花瓣落至一名鹅黄长裙拽地,腰身盈盈一握,婉约如水,清丽冠绝天下的女子身上,发上,眉目上,宛如桃林中的桃花仙子。女子拨开一枚桃枝,莲步生花,巧笑倩兮,款款迎面而来…
天和帝浑浊的眼里透出光芒,伸出如枯枝般的手,看似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
突然,女子身后的一片桃花林,如泡沫般一点一点消逝的无影无踪,消逝的画面逐渐,直到女子的脚下,天和帝惊恐的睁大眼,痛苦在瞳孔中扩散开来。
“…不!如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女子清丽的容颜始终面带微笑,就这样淡然,衣袂飘飘,眉目依旧的看着天和帝。
也许,她已经认不出天和帝了,记忆中的他,应该是英俊明朗的,应该是雄姿勃发的,应该是威风凛凛的,应该…
那么多的应该呵,终是抵不过一个现实,花落人亡的现实。
沧海桑田,她已不在了…
画面,最后定格成一点,直至全然消逝…刻骨的疼痛,最终将天和帝淹没。
如果还有下辈子,如烟,你是否还愿与我牵手共赴一段红尘?是否还愿,为我一世情牵…
天和帝痛苦的闭上眼,泪水如破闸而出的洪水,倾泻而出。
原来,只是红尘一梦,只是红尘一梦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