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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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是此次来客的居住之处,因为意外现下大部分都已经空了,少数留下的,便是飘渺山庄与梵音寺等大派,当然也包括了秋氏。
宋铭站在窗边,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张纸条,脸色略略苍白,面上不知是喜是忧,甚至还有一丝紧张恐惧之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堂堂秋氏大弟子惊惶至此。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传来,宋铭竟是身子一颤,仿佛受惊一般,片刻后回过神,扬声问道:“谁啊?”
“大师兄,是我。”门外有人低声答道。
“三弟,”宋铭喜出望外,连忙过去打开门,劈头便问:“情况如何?”
苏辰,秋统三弟子,与宋铭一同来参加这武林大会。他生得俊俏,此时眉头紧皱,进了屋,叹道:“情况不妙,死的人很多,只怕一时半会儿查不明白。”
“该死的!”宋铭一声低骂,一手狠狠垂在桌子上:“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苏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宋铭闷了片刻,气似乎消了一些,深深呼吸,转头看向苏辰,低声道:“刚刚师父传令来了。”
苏辰精神一振,急道:“怎么说?”
“嗯,”宋铭迟疑片刻,答道:“他说已经知道此事了,会让二弟负责。我们俩在这边暂时不动,见机行事。”
“怎么这么快,秋水山庄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啊……”苏辰皱眉,面上是无法掩饰的疑惑:“师父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宋铭目光微闪,别过头,答道:“我哪儿知道,总之照办就是了。”
“好吧,”苏辰没有再问,应了一声,正待开口,门口又传来一阵轻叩之声,女子声音随即传来:“宋公子,我家庄主请您往西花厅,有要事相商。”
西花厅。
林采薇坐在上首主席,两排客席上坐着众多武林人士,江天云、广明、宋铭等均在其中。
林采薇看着侍女们一一上茶,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扫视座下助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诸位,今日事发突然,蔽庄照顾不周,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江天云摆手,笑道:“林庄主言重了。”
林采薇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示意,转眼看向众人,声音略沉了沉,道:“这件事情,想必大家已经了解,我也不再多说,这次请大家来此,就是为了商议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江天云与广明对望一眼,没有说话。宋铭脸色微微变了变,也不开口。而坐在后面的一个人却抢先答话:“林庄主,此事指向静池居,在下以为应当举全武林之力,找出静池居,还死者一个公道。”
林采薇面色不改,抬眸看去,只见末席之上,一个褐色衣衫的汉子满脸怒意,面色不由得冷了几分,也懒得去想这家伙到底是谁,只是淡淡道:“说得有理,不过此事疑点太多,有人栽赃嫁祸也说不定。况且,就算真的是静池居所为,我们也找不到他们……”
“所以才要举全武林之力去找!难道就让他们为所欲为让那些人白死了么!”他豁然站起,激愤之余还带上了一丝悲痛之色:“林庄主,你们若坐视不管……”
林采薇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太行山上落雁山寨的二寨主石烈,本是绿林发家,也颇有名头,后来被大寨主收服,结为兄弟,坐上了太行山的第二把交椅。这次事件中,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位大寨主似乎也遭了毒手……
林采薇想起他的身份,知道他天不收地不管,唯独敬重这个大哥,现下人死了,心里不好受也是可以理解的,心下有意让他,语气便软了几分,道:“石寨主稍安勿躁……”
“你要我怎么稍安勿躁!”石烈豁然站起,踏上一步直直指着林采薇,怒道:“你秋水山庄平安无事当然可以不在乎,我……”
“怎样!”
江天云饶有兴趣地看着林采薇,带着微笑,伸手端起了茶。广明拨着手中念珠,闭目养神。宋铭面无表情,目光有些游离不定。其余人各有动作,却都无意参与进这两人之间。
石烈被林采薇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对上他凛然的眸子,心下不禁震动,这一眼中包含着的威势,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顿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气势已灭了大半:“林庄主,此刻天下英雄均在秋水山庄,你若放任不管,这、这天下武林又该如何是好?”
林采薇心下冷笑,没有多说,展开折扇,思忖片刻,淡淡道:“如今虽有传言,但并无真凭实据,不可断定就是静池居所为。其中蹊跷甚多,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诸位不得不防。”
“林庄主此言何意?那碧落潇湘还不够说明问题?”
“其一,静池居久避江湖,素来与世无争,为何会突然出现?其二,纵使出现,为何杀人?其三,杀人便是杀人,你杀了人会留名么?”林采薇轻摇折扇,语气淡淡,瞟了那说话之人一眼,有些微的不屑:“再说,你知道碧落潇湘长什么样么?”
“这……”那人一时噎住,无话可说。
林采薇瞟了他一眼,懒得再说什么,转头看向宋铭,略挑了挑眉,问道:“宋公子有何高见?”
宋铭不防他突然叫自己,一惊,神色却有几分慌乱:“啊,我……我觉得就是静池居干的。”
“哦?”林采薇眸中精光一闪,嘴角噙上一丝笑意:“此话怎讲?”
宋铭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往中央走了几步,负手而立,扬眉道:“静池居久避江湖,正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出手杀人必然野心不小,留下标记可见其骄横霸道,如若不除,江湖必有大劫!”
林采薇面色转冷,还未开口,旁边已经有人轻笑着接话:“宋公子说得倒也不无道理,以在下愚见,倒是双管齐下的好。”
“江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双管齐下?”林采薇眉峰一挑,语气中有些许的不满和嘲讽:“恕在下愚钝,不大明白。”
江天云似乎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怒意,放下茶盏,淡淡道:“林庄主与宋公子各执一词,便分头行动,查明真相也好,擒拿凶手也罢,拿出证据便能真相大白了。”
“公子考虑当真周全!”林采薇冷笑。
“林庄主过奖,”江天云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一丝异色闪过,但很快消失,转头看向宋铭,微笑道:“宋公子意下如何?可愿为天下武林出力,寻找静池居下落?”
“这……”宋铭略一迟疑,旁边已有些门派的人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宋公子,此时你若不出手,江湖又该陷入大乱了!”
“宋公子你身为秋氏大弟子,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宋公子年少英雄,有你出手,静池居一定手到擒来!”
众人一番慷慨陈词极尽吹捧之能事,宋铭心里的那点迟疑很快就烟消云散,当下长衣一振,拱手一圈,扬声道:“既然如此,宋某便权且应下,不过静池居素来神秘,凭我一家之力只怕不够,还请各位相助。”
此言一出,众人大喜,纷纷站起回礼,满口应承,“如有驱遣万死不辞”云云。
林采薇冷眼看着,眼底满是不屑和鄙夷;江天云嘴角带笑,笑容中却隐隐有一丝锐利;而广明从始至终都低眉闭目,拨弄着手中念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终于,许是听够了那帮人的客套吹捧,林采薇“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瞟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江天云。
江天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点了点头。
林采薇略一撇嘴,流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又看向广明,心知这老和尚绝对不会主动开口,便摆上了笑脸,恭声问道:“广明大师,可有何指教?”
广明缓缓睁眼,笑道:“老衲世外之人,并无甚指教。这江湖到底是你们的,还是你们作主吧……”说着,他悠然站起,僧袍一拂,大红的袈裟发出耀眼的光芒,竟也不再说什么,也不顾及旁人惊异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
刚刚还说得热闹的的人见他离去,一时噤声,纷纷看向了林采薇。而林采薇笑容尚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这片刻之间,江天云长身而起,拱手微笑道:“诸位,广明大师乃是世外之人,不耐俗务。现下有宋公子去寻找静池居下落,想必真相大白之日必然不远,死去同道之仇,也可报了。”
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就有劳宋公子了。”林采薇站起,正色拱手:“在下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诸位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