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平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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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平渊城
平渊城欣欣嚷嚷的街道上迎风驶来一骑单骑,马上一人一身道袍,颈上挂一串佛珠,手拿一拂尘,身形稍胖,非僧非道打扮。
健马驶入长街,穿过人群,又乖了三四个弯,来到一石碑前。
石碑白色花岗岩雕成,高逾二十余丈,碑上刻满了名字,石碑前已有三人在等候,一瘦,一高,瘦的满脸病容,高的极高,另一个一身白衣却是文士打扮,见来者都纷纷拱了拱手。来人也不还礼,哑声道:人呢?
文士打扮的男子温声道:本宗弟子已密切监视那人,只等最后几位到齐……。话未说完,突见马上之人一跃而其,直直跃了五丈,身形尚未回落,突然上腹提气,迥然又拔高三丈,待到上升到尽处时,蓦地双臂一张,一挥,竟直直跃上了石碑顶端!手中拂尘突往石碑一扫,碑上第三行字顿时不见,身形回落,顺手把第八行字也抹了去。做完这才飘然落地,道了声:走。这回没有人再出声,文士打扮的男子已垂手先行走了出去。
平渊城,湘府楼。
孙华蛟安坐在长桌上,用一顶破簪帽遮住头,他的面容本清秀,然左脸却微微肿起,此刻正抬头盯着朱小源。他手中有剑,剑宽一寸三,他用的是一柄细剑。他的剑术也正如他的剑,尖锐,刁钻。
平心而论他的剑术并不差,甚至可以跻身于一流高手之列。他认真算过,数得上名号的人中,自己至少可以排在一百名内。如果不是运气太差,碰巧遇上这百人中的九十九个,自己完全可以傲视一方,进退自如。
江湖名侠碑上他排名靠末,只排在四百九十三位,他自肘至少还能几百三百九十三个对手,之后名动江湖,回教后也可以大势迎娶心爱的师姐,那时想必不会再有人说什么。想到这。嘴角不由挂起一抹轻笑,全然忘记几天前被人揍得满地找牙,全无还手之力。
善忘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名声却又为何如此重要?
朱小源在看着一个粗衣麻衫的剑士。他的剑很奇怪,剑柄奇长,能并握双手,剑柄缠绕一红丝,颜色黯淡,似已将要退去,最奇怪的是剑身,别人的剑都是直的,他的剑确是弯的,靠近剑柄处窄,靠剑尖处反而宽大,整柄剑黯泽无光,也不知出自哪位手工拙劣的铸剑师之手。
他旁边还坐着三桌人,一名虎腰熊背的大汉与一名精瘦汉子在一起高声谈笑。一对夫妻正俯身细细低语,妻子怀中的小孩不知为何哭闹不停。一白发苍苍,留有山羊胡子的老人,脸色神秘地跟一个少年讲解什么。少年边听边不住点头。更远处,最不起眼的角落埋首坐着一位衣衫破损的男子,长发垂肩,浑身脏兮兮,也看不清具体年龄,正在手抓着一大块肉,狼吞虎咽。酒楼的另一角落,坐的自然是孙华蛟,一身鲜衣华服,脸上还是写满了自傲之色。此刻也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剑士。
麻衫剑士也在吃饭,却吃的很慢。吃一口饭再配一口菜,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仿似这已是他今生最后的一顿饭。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谈论,酒楼突然变得静廖无声,连开始在哭闹的孩子也突然止住了哭声。
酒楼上来了一个中年人,圆圆的脸,样子和和气气,脸上挂着讨人喜欢的微笑,一副温和斯文之色,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
一见此人,孙华蛟突然垂下了脑袋,骄傲的神色也隐去不见,露出凝重的表情。孙华蛟认得此人,朱小源虽然不认识,却也听说过。此人便是玄隐宗在名侠碑上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一身功法浑厚诡异,手段更是辛辣非常。他杀人时候特别慢,据闻有一次他杀一个人,竟从早上一直杀到第二天黄昏那个被杀的人才断气,那个被杀之人死后已无人能分辨他曾经是个人。和这样的人交手,尚未出手,委实已先输了几分胆气,朱小源此刻只希望那中年莫要上来。
和气的中年人,却没有理会众人,自顾自地缓缓走向酒楼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走向那位衣衫破烂的男子处,走到离那男子七尺处才停下来,温声道:楚兄近来可好?
衣衫破烂的男子正吃着鸡腿,听到此言大吃一惊,高声道:谁是楚兄,楚兄是谁?我不是楚兄!楚兄不在这里。他语言混淆不清,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他却来来回回说了三四次,说话的时候忽而狂笑,样子狰狞,犹如疯癫之状。和气的中年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叹声道:想不到名侠碑上排名第八位的公子楚不但剑艺超群,原来装疯卖傻的本事也是那样出类拔缀……
衣衫破烂的男子还在笑,笑容却有些勉强。和气的中年道:在下玄隐宗无名小卒啊夫,对楚兄极为仰慕,朝思暮想能与楚兄探讨剑术,参研一二,还望楚兄不吝赐教,以偿夙愿。
原来此人竟是公子楚,朱小源听闻暗暗吃了一惊,据说十二年前,天扇门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练武奇才,年方十九已经击败了名侠榜上的大多数高手,甚至脸无尘居的达闻大师都败在了他手上。一时锋芒之盛无人可及,最后与太一教的柳云非一战,至此之后便再无音讯,有人说他已经死在了柳云非的剑下,没想竟出现在此地。
公子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充满说不出的悲凉之色,凄声道:十二年了,不想还是有人惦记着找我比剑。
啊夫道:只因楚兄名气太大,能与楚兄一战,无论胜败,恐怕都将立刻声名大燥。
公子楚慢慢回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道:你真要找我比剑?
啊夫道:不错。
公子楚道:很好。说完这话,公子楚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庄重,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沉稳站定,双手垂立,双目却露出逼人的锋芒。
啊夫也露出凝重的表情,左手低垂,右手却悄悄伸进了口袋。
朱小源的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他们两人虽然都空着手,却比别人握着神兵利器更加可怕。
孙华蛟也算是一位高手,他的剑气只能使人感到压抑,公子楚的剑气带来的则完全是死寂。孙华蛟出手,朱小源还有把握能凭借速度闪躲,公子楚的剑气却让人感到无处可闪,仿似无处不在。
朱小源毫不怀疑他们两人只要一出手,必定有一个人会永远倒下。
公子楚突然向后走了一小步,啊夫脸色沉重也紧跟上前跨了一步。公子楚蓦地向后又退了两步,啊夫竟身不由己地又往前跟了两步。公子楚已经退无可退,突然做了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双腿轻点,突然向后一跨,已飘飘然落在五丈开外,蓦地转身一跃,几个起落竟到了在平渊城外,消失得无影无踪。观看的人都大吃了一惊这本是场不死不休的一战,他竟未尚未出手就悄然遁去?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
啊夫垂首沉吟了半晌,突然抬起头,也跟着一跃而下,朝相反方向遁去,几个起落之后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楼上的人都长嘘了一口气,精瘦大汉却蓦地高声谩骂起来。在他看来这一战非但不精彩,简直无趣之极,甚至连手都不曾动,更未分出胜负。朱小源虽然已看出啊夫的剑气完全被公子楚剑意左右,不得不随他的动作来调整自己的节奏,委实已落下风。却更不解,公子楚稳占上风为何反而仓促离去。不只是朱小源,就连孙华蛟,麻衫男子也似乎看出了什么,都眉头微皱,满脸沉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