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篇  第十章 太傅府之叙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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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兄妹走后不久,下人来报:“王爷,太傅差人请您过府一叙。”
    绯云翼略思索了会儿,眼角划过一抹另人捉摸不透的的寒意,吩咐着:“叫他回去告诉太傅,说本王稍后便去。”
    “是。”来人退下。
    男子正立于廊中似欣赏着园中景致,忽然开口:“冰雷。”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影,着深色劲装,低首恭敬应道:“王爷。”
    “何事?”
    “恕属下斗胆,王爷果真要去吗?”冰雷面色稍犹豫,因常常摸不清主子的心思。
    “即刻便动身。”绯云翼很自然道。
    “王爷,请让属下随您同去。”
    “不必了。”绯云翼转过身,“本王想派你去协助子名继续追查玄鹰的下落。”
    “可如此一来您身边无人保护,”冰雷急声道:“王太傅等又一直对王爷怀有偏见,此次相邀定有所谋,恐对王爷不利······”
    “无妨,”绯云翼摆手打断他,“这边还有青眉他们几个在,而太傅那些人只是一心忠于皇上,难免会对本王存在戒备,不至于有何动作,本王无需带什么人,差老何备车前往足矣。”
    “仅老何怕不能护王爷周全。”冰雷坚持,朝中针对王爷的人不在少数,以王太傅等几位元老大臣为首,此去令人一再不放心。
    “眼下本王最关心的是玄鹰,而非王太傅。”绯云翼加重语气——若没猜错的话,对方此次相邀的目的在于科考一事,他还不敢对自己怎样。
    “是,”冰雷知道已多说无益,“属下立刻前去与子名会合。”
    ······
    于是在去太傅府的半途中遇上了萧雨差点被撞的一幕。撂下车帘,绯云翼不觉疑虑,汴京城内何时出现了这么奇怪的女子,她绝非大兴人氏,周边也无类似于她身上所着怪异服饰的国家——她从何而来?
    行至太傅府,里面早有小厮通传,管家将绯云翼迎至正厅,在内等候的太傅王炳澈起身相迎:“老臣见过王爷。”
    “老太傅无需多礼。”绯云翼虚抬手示意。
    “王爷请。”二人双双入座。
    “来人,奉茶。”老太傅一声吩咐,转向冷俊男子:“王爷,老臣近来得到一些南地云陵特产的上等白茶,且为陈年的白毫,便欲请王爷过府一尝。听说此茶具有退热祛暑解毒之效,正适合此时品饮。”
    丫鬟端来两杯刚泡好的茶置于桌几上,待下人均退下,只剩主客两人,绯云翼捧起一杯茶,淡漠道:“太傅如此盛情,本王就不客气了。”话语落,毫不犹豫地送至唇边,慢慢饮下几口。
    “如何?”王炳澈见他这么爽快饮下,无丝毫怀疑,不知是其太自信还是自己太多想。
    “此茶形态自如花朵,满身披毫,毫香清鲜汤色清中显绿,滋味清淡回甘,果然好茶。”嘴边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呵呵······”王炳澈捋了捋白色长须,“王爷满意便好。”
    “王老太傅请本王来应该不止喝茶这么简单吧!”绯云翼冷不防道出一句。
    王炳澈心头略微一震,镇定地反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茶随时都可以喝,有些事却并不是随时可以谈的。”绯云翼神情自若,兀自饮茶。
    “王爷多虑了吧。”王炳澈不慌不忙地应道,端起茶悠闲品尝着。
    “是吗?本王倒希望是自己多虑了,”绯云翼搁下茶杯,漫不经心道,“那么,这次科考之事——”故意顿住,欲看看对方的反应。
    果然,王炳澈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快得令人几乎察觉不到——
    “有何不妥之处?”他保持镇静。
    “并无什么不妥,皇上将此等重担托付于本王,会让人有些压力啊!”绯云翼不紧不慢地说着,“太傅也知道,本王才刚从西岭的战事中归来······”
    “王爷是担忧自己会力不从心,怕有负于皇上重托吗?”王炳澈语气不觉沉下,难道他真想——
    “太傅不认为,相比之下,由您或崔尚书来担任主考官更合适吗?”
    “王爷说这些是何用意?”虽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选择翼王,但深信绯云皓并非真正昏庸,只不知为何他总不肯理会朝政。
    “太傅无需紧张,本王只是觉得无论在太傅或是崔尚书面前,自己为晚辈且资历尚浅。两位乃朝中元老,不仅通晓政事,而且满腹学识。每次科考选拔的人才均关系到我大兴朝未来国运,如此重任理当由二位之中任何一位担当,况以往不都如此吗?”
    听完这番话,王炳澈发觉他言语间透着明显的轻狂与不屑,表面上看似为他们抱不平,实际却充满讽刺。身为先帝托孤的大臣,扶持新帝,从无二心,此刻却有种不被信任之感。
    自翼王进京后,短短几年便在朝中树立不少威信,又因其骁勇善战,平叛御敌,建过不少大功,不知不觉间已掌握多数兵权。联想到十一年前所发生之事,不得不对他更加大了警惕。
    “王爷若担心资历,这大可不必,凡事都会有积淀的过程,我与崔尚书也会从旁相助。说到学识,谁人不知王爷曾于大殿上辩倒映召第一才子安其建,在聚贤楼与众才子斗文博得头彩。王爷不仅诗词见众,书画也为文人所追捧,自身既才华至此,又何必担心选不出有才之人呢?”
    “太傅过奖了,”绯云翼泰然应对。
    “是王爷过谦了。”
    “既然太傅这般支持,本王更应做到众——望——所——归了。”他故意强调后面四个字。
    王炳澈凝视着那副令人摸不透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一沉。
    绯云翼未理会其直视而来的目光,漠然道:“茶已喝得差不多,若太傅无其他事,本王先回府了。”起身便欲离开。
    “王爷请留步,”王炳澈开始沉不住气。绯云翼停下脚步,听他继续道:“老臣希望王爷能够理解先皇当年所举,切勿再让十一年前的悲剧重演。”一句话直入主题。
    “哼,”绯云翼心中一声冷哼,平静道:“太傅多虑了,本王自认为还没有那个能耐。”
    “其实当年宁妃之死先皇实属无奈,事后常常愧疚难安,导致心中郁结难解,于八年前内乱平息时不幸驾崩。而先皇送走王爷······”
    “王太傅,过去之事,现今已无再提起的必要。”绯云翼略微不悦地打断他,语气冷淡,“过去发生的事已然成为事实,谁也无法改变,是非对错亦无法再追究,太傅与其对本王说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让皇上把心思放到朝堂,做个合格的君王。”扔下这句,断然离去。
    他记忆中的伤痛:忘不了温柔善良的母妃遭人陷害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模样,继而无任何理由地被赶出京城,遗弃于他乡,忘不了那时,父皇只冷冷地丢给他一句:“以后,永远别回来。”前几天还夸他比哥哥们都出色,转眼却······
    原本血气方刚、充满希冀的小男孩瞬间坠入黑暗的深渊,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瞬间失去了一切,看到了皇家的无情与残酷。必须独自承受、独自品尝痛苦的滋味,一颗复仇的种子在心中悄然萌芽。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但留在望月山庄的日子似乎使他的想法发生了些许改变。
    书房内,崔敬儒急问着:“老太傅,情况怎样?翼王爷到底是何态度?”
    “恐怕要令尚书大人失望了,”王炳澈轻叹口气,“老夫仍不能肯定他是否欲借此次科考来培养自己的门生官吏,巩固他在朝堂中的势力。”
    “倘若他真有二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翼王已掌握了不少兵权,一些武将明显对他敬重钦服,加之苏丞相有意扶持,如果再让他得到文官的拥戴附随,皇上又这么放任不管的话,到时难免一场灾难······庆康二十五年的内乱真要重演吗?”老太傅来回不安地踱着步子,忽而目光正肃:“这种事决不允许再次发生,不能有付先皇重托。”
    “翼王对当年宁妃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吗?”崔敬儒缓缓问道。
    “老夫向他提起时,他显然很不悦地回避,还叫老夫先把皇上教好。”老太傅无奈地苦笑。
    “唉,当年的事实实在不忍回首,先皇为顾全大局不得已牺牲最宠爱的宁妃与她的族人,虽明知他们被人诬陷,但当时有太多不利证据,先皇想袒护都不行。况且,不这样做便蒙蔽不了以梅妃和国舅为首的乱臣贼子,最终取得主动权。想先皇做出赐死宁妃与处决苏家的决定时,心里一定在淌血吧!”
    “是啊!诛杀苏家的忠良大概是先皇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了。”老太傅感慨。
    “当初先皇为不使六皇子受到牵连,赐死宁妃后立刻将其送出皇宫,希望他远离皇家的血腥斗争。只没想到年幼的六皇子亲眼见自己的母妃用皇上所赐三尺白绫悬梁自尽,宁妃对六皇子万般疼爱,母子感情浓厚。转瞬失去她,又被先皇离弃,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任哪个孩子也难已承受啊!”
    “六皇子被苏丞相带回京,成为翼王后,眼见他渐渐如日中天,难保不会忘记当年的屈辱,欲为宁妃讨回公道。”老太傅忧虑道。
    “难不成他真想回来复仇?可先皇早已为苏家平了反,宁妃也正了身。索性当时苏家还剩下苏正威一条血脉,先皇因心中有愧又念他是个良才,便封其为丞相,此举也是对他苏家的补偿。然不知苏正威对妹妹宁妃之死、族人被杀之事是否介怀于心,眼见皇上一直堕于朝政,他找回六皇子,如今看来是有意扶自己的外甥登上九五之尊。”
    “尚书大人这话在老夫面前说了便罢,切莫再向他人提起,”王太傅正色道,“总之,我们还不清楚翼王的真实意图,一切都是猜测,更何况无凭无据。”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和之前一样,静观其变,”王太傅神色凝重,“就看翼王他能否理解,做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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