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那个执事 悲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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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一辆黑色的马车在血色天幕下徐徐隐人暮色尽头。马车里,塞巴斯蒂安与夏尔相对而坐,沉默弥漫在空气里,腐烂。
    夏尔的右眼依旧被黑色的眼罩笼着,面无表情地坐在塞巴斯蒂安的对面,湖蓝色的左眸深不见底,澄澈却已不复往日的纯净,间或闪过嗜血的红色,只一瞬,快得让人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右手习惯性地摸着左手拇指曾套着那枚蓝宝石钻戒的地方,虽然此时拇指上已没了那代表他身份的戒指。习惯使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掉的。
    夜色一点点吞噬天光最后一丝挣扎,那团黑影疾驰着,如同穿越无人之境。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一直望着车外出神,眼睛里满是比白天送礼物时更浓重的悲凉,嘴角却是不随心地勾起一抹执事标准的微笑,那是他习惯了的最完美的弧度。
    “少爷,到了。”塞巴斯蒂安委身下车,站在车门前优雅地伸出右手扶着夏尔下车。夏尔淡淡地应了声,黑色的礼服在凛冽江风中猎猎作响,夏尔不由地眯了眼,漂亮的羽睫抖了抖,待眼睛适应了方才踏步向渡口走去,黑亮的皮靴碰着地面发出沉闷的脚步声,黑色的手杖上的紫色骷髅头隐约泛着寒光。
    “喵呜~”
    一声猫叫引起了夏尔的注意。其实夏尔并非极其厌恶猫,只是因为哮喘对猫过敏的原因一直讨厌猫的靠近。
    “喵呜~~”
    夏尔忽然觉得脚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刚才那只猫,脏兮兮的爪子已搭在夏尔新制的黑靴上。夏尔微皱了眉,那只猫却更不知好歹,又将另外一只爪印了上去。夏尔眉头皱的深了,抬手想用手杖将猫拨开。
    “少爷。”塞巴斯蒂安半跪着,不着声色地把浑身泥土的黑猫放到一旁,抽长白山绢帕细细擦拭夏尔靴上的猫爪印。“少爷,可以登船了。”夏尔淡瞟了一眼那只远去的猫,迎着江风踏上船的甲板。
    苍茫的夜色笼着天地,寥落的几颗星子遥挂在寂寞的紫夜,江风似乎更猛了,将两人柔软的发向后扬起。船平稳地驶在水面,不知是第几次渡过这江前往彼岸——伦敦。
    变化蛮大的。夏尔勾了勾唇角,讥讽一笑。记忆中那次大火差不多把整座城都毁了,而如今繁华依旧,只有建筑墙上黑色的烧痕诉说着半年前的那场惨烈。
    “塞巴斯蒂安。”夏尔站在宅子门前沉声道。
    “是,少爷。”塞巴斯蒂安右手覆在胸前弯了弯腰。打开房门,意料之中的浮尘的味道。塞巴斯蒂安轻掩了门,便极迅速地动起来,瞬间屋里满是他优美的残影,动作极尽华丽。
    “久等了。”20秒钟后,塞巴斯蒂安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手把上打开门,恭敬地等待夏尔的进入。
    “变慢了。”夏尔把手杖递给塞巴斯蒂安,头上的礼帽也顺便递了过去。塞巴斯蒂安道了声“抱歉”,从茶厅推过一辆餐车。
    “少爷,准备的依旧是您习惯的锡兰红茶。”执起红染白底的瓷壶将壶嘴微倾在杯子上方,把空着的瓷杯捧给夏尔,眸子里是比往日更暗的红。
    “嗯,还不错。”啜了口空气,微闭了眼,似在享受浓郁的茶香。“怎么,后悔了吗?”后悔没有在我苏醒之前把我杀了?夏尔挑了挑眉,后半句却没说出口。
    “是。”后悔,后悔了呵!塞巴斯蒂安弯了嘴角,吐出字时语气里满是笑意。
    一闪神,夏尔已浮在塞巴斯蒂安面前,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却在下一瞬趋于平静,蓝宝石的湖面波澜不惊,“呵呵,契约真是个好东西。”说罢便抑制不住双肩的颤抖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向书房走去。
    是的,夏尔笑了,三年来少有的笑,但塞巴斯蒂安的眼睛却被刺得生疼,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沉默,蓦然荡出邪魅的笑容。
    第二日清晨——
    “少爷,该起床了。”拉开遮光的帘子,眩目的晨光令窝在大床上的小人儿皱了皱眉。习惯性地闭着眼让塞巴斯蒂安为他着衣,朦胧间有一瞬的恍神。
    “塞巴斯蒂安,今天有什么行程。”半闭着眼的夏尔慵懒地问道。给夏尔打领结的手不觉顿了顿,然后平静无波地答道:“今天没有安排。”
    夏尔突然睁开双眼,低笑:“呵呵,又忘记了呢!”
    夏尔越发的爱笑了,自从那日后。
    “没有安排啊,那就去你的地方玩玩。”夏尔转着手上的飞镖,随意地道,语气如风般轻盈。
    塞巴斯蒂安听闻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早已知道似的,依旧做着身为一名完美执事所应该做的事。气氛不觉有些压抑。
    “是,我会安排的。”系上最后一根鞋带,塞巴斯蒂安微颔了首,温柔的嗓音依是性感非常,可脑中不断撞击的却是汉娜坠崖时的那句话——即使你得到了,也与得到一个死人无异……掩住眼中的悲凉,起身去安排少爷交代的事。
    “塞巴斯蒂安,你变了。”夏尔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个刚走几步的执事听到并听清。
    塞巴斯蒂安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微侧着身子站定,低声嗤笑:“少爷,您不也如此吗?”一句话一语双关,堵得夏尔哑口无言。晨风从半阖的窗口溜进来,撩乱了执事额前的几缕碎发。“少爷,若您有任何事情请再吩咐我,现在请容许我先行退下。”恭敬地行了告退礼,轻拢上房门。
    夏尔静静地坐在床边,红蓝两种眸色不停交替闪现,终于在主人的刻意压制下恢复了蓝宝石般的晶莹。凝视着暗黑的指甲,凝视着曾经杀过人,处理过公务,拉过小提琴,跳过舞,拈过白蔷薇的手,动了动十根手指,绽出了唇边间那抹讥讽的笑。夏尔·凡多姆海伍已经死了,在坠入海底灵魂归体的那一刹那便消逝了,一同消逝了的还有凡多姆海伍家主的地位和英国皇家伯爵的身份。他的灵魂都被那片隐藏着血色的黑暗所吞噬殆尽,如今的夏尔只是被那层黑暗包裹着的一个具有独立思想意识的生命体,一个所谓的怪物,所谓的恶魔而已。真是可笑之极!
    “少爷,可以动身去拉纳德利了。”塞巴斯蒂安走进书房,一如既往地温言道。
    赶了半日多的路程,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雾隐森林的入口处,天边大片大片的红折射到森林深处,整个林子便仿佛沐浴在血色里,寂静渲染着每一分空气。
    塞巴斯蒂安掏出怀表,六点十三分,早到两分钟。坐在驾驶位置上,伸手拂去了一路风尘,懒散却极尽优雅,墨黑的燕尾服在余辉的笼罩下渡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色。塞巴斯蒂安微眯着眼注视着天地相接之处最后一丝灼热的陨落,眸子却随着夜的降临愈发活跃,隐隐泛出嗜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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