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之远 第七章 月似清秋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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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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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涵神色一凛,掌中已经扣上几枚飞蝗石。
火光突然在身边围成圈子,举着火把的人个个亮着利刃,火光照亮他们的脸,凌子涵一怔。
“你们这是做什么?张五?李三?”这些人全是隐门刑堂的,平日里交道打的不少,他全都认识。
“子涵。”圈子破开一角落,一个人缓缓走来,脸色阴云密布,是封昊然。
凌子涵松了口气收回暗器,笑道,“怎么?大哥放着如花似玉的嫂子不陪,竟有兴趣半夜陪子涵赏月么?”
封昊然瞅着他,目光冷的像冰。
“凌子涵,你到底是谁!”
一句话砸出,凌子涵觉得有万千铜锣在自己耳边炸响,不由得踉跄一步。
他缓缓神来,眨眨眼,不减笑意,“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封昊然冷哼一声,手心打开,一枚小小的金属环映着月色闪闪发亮,“这个东西是你丢进河里的吧?”他手一抖,一张纸片从环里掉了出来。
大部分字迹都已经被水泡烂了,只剩下少许还勉强可辨。
“凌……涵……内……赏……不负……”
凌子涵一字一字念下来,只觉得心头一阵森冷翻涌上来,他收敛了笑容,静静的望着封昊然,“大哥,谁告诉你的。”
那个名字宛然在心,他不想提,手心却全是冷汗。
苏展眉,不是你,不是你!
封昊然不答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话音有点颤抖,“子涵,我真想不到,五年了,咱们做兄弟整整五年,你竟会是……金陵剑派的细作……怪不得这两年风堂的账上总会无缘无故的少些银两,都是你偷偷用了,是也不是!”
“告诉我,是谁!”凌子涵厉声叱道,眸子里的光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风突然凌厉起来,呼呼的刮过树梢。
“你不要问我是谁!看在兄弟情份上,我还能给你一个自尽的机会!”封昊然拔出剑来指着凌子涵,“否则,休怪我不念五年的情意!”
“你还知道咱们有五年的情分!”凌子涵瞪大了眼睛,一指弹开封昊然的剑,厉喝道,“就凭这个东西,还有几两破银子,你就信了?”
“你还不承认?”封昊然上前一步,将剑架在凌子涵脖子上,咬牙切齿道,“我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每每让你调查失败的原因你总是查不出个所以然!若不是这一次你露了马脚,凌子涵,我还真不知要被你蒙到什么时候!”
“是!我是没查到结果!”凌子涵空手握住利刃,“难道我没这个能力查,你就能用这个理由反过来咬我?”
“哼!惊才绝艳无所不通的凌子涵会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查不到?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奸细就是你本人!”封昊然冷然道,“不光这些,你的来历也很有问题!我派人查了整整五年,竟然什么也没查到!若你心里没鬼,怎么会掩饰的这么干净!”
凌子涵一怔,偏头看着冰冷的剑尖,唇角缓缓浮起一抹奇异的笑,瞳孔里的光芒忽亮忽灭,时而凌厉,时而淡然,久久不语。
封昊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腕一紧,又把剑往凌子涵脖子里压了几分,生生硌出血来。
“我懒得跟你争什么,封大哥,你虽负我,子涵却不能不顾兄弟之情,”他幽幽叹息,“罢了,你我缘尽,子涵没什么可以留个大哥做纪念的,这把断剑,还请大哥收下!”
算了,想必自己一条烂命在江湖上闯荡无亲无故,却连相交五年的兄弟都能这般轻易的误会自己。
误会,凌子涵惨然一笑。情义二字,当真比鸿毛还轻啊……
“铮”的一声,封昊然捂着被震痛的虎口后退半步,搁在凌子涵颈上的宝剑已断,一分分碎裂下来,散落进草丛中,只余一个剑把还抓在手里,封昊然大惊。
凌子涵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原本内伤就没好,又使琴震落鸽子在先,断剑在后,此刻内息杂乱四处乱窜,一口淤血卡在喉头,连气也喘不顺。
呼气愈难,心底愈痛,仿佛封昊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真正捅到了心底一般,鲜血淋漓。
“你出来!”他突然纵声大呼,接连咳血,像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你不用瞒我!我知道是你!你就在附近对不对,为何连见一面的胆量都没有!!你出来啊!!”
皓月当空,清辉洒遍大地,如斯清冷。林间回声空空荡荡的,惊起鸟雀丛丛,却没惊出想要见的人。
“杀!!”喊杀声震天而来,凌子涵向四周一望,只见一圈圈的人不停杀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封昊然,抽出佩剑“唰”的斩断衣角,雪白的布片飞来,封昊然一怔。
“今日你我,割袍断义!”凌子涵逼视着他,目光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怒中带着绝望的隐伤。
雪衣一展,人影已经消失在朗朗夜空。
封昊然追了几步,颓然叹了口气。
“都回去吧,”他用力把断剑插入身边的松树,粗壮的树干发出“咯”的一声响,沉声道,“今夜的事,谁都不许说!违者小心自家性命!”
“遵命!”
火光渐渐散去了,原本刀枪嘶鸣的林中只余风声。
静谧如斯。
一袭水蓝色的衫子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下,慢慢的踩着叶子往回走,每一步都走的很轻很慢。
“慢着。”刚刚才消失的白衣男子鬼魅般的突然出现,惊得蓝衣女子浑身一跳,几乎不敢转过头去。
苏展眉握紧了剑,站住脚。
他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叫住自己?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来质问自己的?苏展眉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直到一柄长剑架到自己颈间。
她知道他恨,方才看见他的眼神,就好像困兽在挣扎着想出铁笼子。
她在等,等对方说话,等那把剑动。
那剑轻轻一动,她掌中的剑势必同时穿透身后人的胸膛。
可她等了很久,只等来一声低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