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山雨欲来 第四十八章 终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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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易笑道:“默风,你这是将我的军啊!不过,这个结不解也罢,依若,易便与你柳门合作了。”
依若端起一杯酒送到他面前,笑意浅浅:“小易哥哥,放心,依若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易自然是不会吃亏的。这中洲谁人不知西秦武林的一代传奇与神话非柳如风莫属啊。莫说柳门富可敌国的财宝,便是那百年来的武林密事档案,便足以在江湖上激起一片血雨腥风。依若,这也是你不愿以柳门之名行事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澹台易抿了一口酒,侃侃而谈,“至于柳门,虽则那夜数千英杰如烟飘逝,易却也敢断定,柳如风那般传奇之人,必然还有更大的秘密不为世人所知。”
“啪、啪、啪!”柳默风极为用劲地鼓掌,爽朗笑道:“人人都说,中洲四公子之中,西秦澹台易儒雅第一,北燕凤均彦玄虚第一,东宋追魂狂客素玦颠狂第一,南楚辣手书生陆傲天幽魅第一。默风却是觉得,易公子在这儒雅第一之外,洞微觉细亦可称得第一。”
“默风过誉了。若非柳门主不事张扬、不慕名利,这中洲武林哪还会有我四人的立足之地?”澹台易笑道。
十九青衣阁卫目中尽皆倏然掠过一丝怅惘,依若也抬眼望天,此刻,那个温润如风的男子仿佛离他们那么那么近,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他飘飘的衣袂,他脸上依旧悬着那么风轻云淡的潇洒笑意,卓然世外……
柳默风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易公子,七年之后,念若楼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七年。”澹台易低低重复了一下,道,“那是中洲武林二十年一次的风云之会之期。易明白了,依若,届时,也便是你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揭开一切之时吧。那么,这七年之中,你也会明里暗里放任凌剑独步天下,甚至,不惜相助,只等那一天,让他在一天之内,从九霄之巅跌至万丈深渊。”
依若勾唇冷冷地一笑,犀利的眼神如飞刀一般射出,那般凌厉,那般狠辣,那般决绝,令人不敢逼视,就如一招无形的“追星斩月”。
“走出雪域无忧居那一刻,我便说过,我要报仇。神阻,杀神。佛阻,灭佛。无论是凌剑,还是他幕后之人,一个,也不会放过,我要他们,千百倍偿还!”
澹台易、澹台东肃、澹台北靖、司马乘风只觉蓦地一股惊悚刺骨的阴风卷过,霎时脊背生寒。习惯了她的巧笑嫣然、撒娇耍赖,甚或偶尔爆出的令人防不胜防的讶异,此时的她,竟是如此地让他们……可惧!转念一想,也是,杀父之仇,灭门之恨,若她真能那般轻描淡写地放下,才真是奇了怪了。而,她才不过七岁,也真是难为她了。
十九青衣阁卫目中尽皆放出无比坚毅的光芒,为了柳如风,为了依若,他们决不退缩!
秦长林大为感慨,刚刚听他们说起她的种种,已让他惊为天人,而今亲见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虽不过初初相逢,却已深深地刻在他的眸中。说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他就是有那么一种深深的不可动摇直觉,七年,七年之后,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带给世人的,决非独步江湖这般简单!她的成就,该是远非江湖可以拘束啊……
慕容辰却只是暗暗握紧了她的手,用不着一言半语,他就是知道,她明白,他愿为她倾尽自己的一切,甚至于他的生命,甚至于……整个西秦。江山,声名,哪有她来得重要……
依若回给他一个了然的浅笑,辰哥哥,我记住了。
澹台易忽道:“默风,易可否知道,易是何时入了柳如风眼中?”
柳默风笑了笑,看向澹台北靖:“北靖,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到了易公子身边?”
澹台北靖面上霎时浮起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痛楚。西秦晋元帝圣德十年四月十七,那是一个令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
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七、第十的两位强者为在出剑快慢上分出胜负,竟然丧心病狂,在石梁道上血腥屠戮过路之人。那一天,他们一家出外郊游,转过偌大的山坡,不过眨眼工夫,根本来不及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惊恐的双眼便再也合不下去。甚至,无辜的亡灵们死后尚且不得安息。伏在死人堆中,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尸骸被他们以剑尖挑起抛向半空,未及落下,又是血雨纷飞!
在那一片血雨中,他听见他们森冷的叫嚣——“我第三十七剑!……”“我第四十二剑……”他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血雨之中,他的脸苍白如纸,可是那双紧闭的眼睛,却有眼珠转动的痕迹,他只是,不敢睁开眼睛来。空气中,散发着无尽的血腥,时间那么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比他的一生都要漫长出百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少年的声音仿佛自天外响起:“两位,不必再比了。”
剑声戛然而止,他听到砰地一声,他知道那是父亲的尸骸落地的声音。
“小毛头,你懂什么,胜负还没分出来呢!”
少年笑道:“反正都躲不过英年早逝的命运,又何必在意一时的胜负呢?”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少年依旧笑着,既不恼怒,也不畏惧,“你们自问杀了得我?”
伏在死人堆中的他陡然睁开眼睛,讶异地看看弱不禁风的少年,又看看凶神恶煞的那两个强者,实在想象不出少年凭什么那般口出狂言。
那两人显然也是如此,一怔之后,竟将那少年当作送上门来的另一个比拼工具!
他大声惊呼:“你快走啊!”
少年摇首,笑意浅浅:“为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你不惜暴露自己的形藏,很好,易便交了你这个朋友。放心,他们伤不了我。米粒之珠,也敢放光!真是不自量力,可悲可悲!”
那两人既在百晓生兵器谱上赫赫有名,哪容得如此奚落?立时出招……
他惊恐地闭了眼睛,生怕看见少年重蹈父亲的惨剧,耳中铿铿剑响不断,渐渐没有了声息。
“你可以睁眼了。”少年笑得温和。
他睁开眼来,竟见那两人倒在地上,身上衣衫褴褛,处处都是剑气划过的口子,而少年,毫发无伤!
少年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两位的眼睛太高了,所以不曾注意到脚下的石子,那是一个幻阵,入阵之后,不过是你二人在相互厮杀。若非我不想伤了人命,你二人之争就不会是点到为止这么简单了。”
他捡起地上的剑,一步步走了过去,他要,手刃仇人!
少年却拦住了他:“等等,你可愿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实力报仇?”
“自然。只是……”
少年笑道:“不出五年,我自会让你如愿。现在,就让他们先苟延残喘着吧。”
“我听你的。”
少年微微点头,笑了笑:“我叫澹台易。从此,你便是……澹台北靖,可好?”
……
澹台北靖收回思绪,感激地看了看澹台易,两年前,也便是西秦晋元帝圣德十四年,同样是四月十七,借由澹台易精确的计算,在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五十开外的他与东肃,将决战的每一步、每一招、每一细节、每一角度、每一分寸都在脑中演绎不下百遍,生生地击杀了排名第七、第十的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强者,父仇得报。比当初澹台易向他许下的五年之期,还生生地缩短了整整一年。
澹台易笑道:“好极!柳门青衣阁卫果然了得,连这点芝麻小事都记录在册。易领教了。”
柳默风道:“对当日的北靖而言,自是终有一天会血债血偿。对今日的柳门,同样如此。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等待时机,直到将所有负了门主之人手刃剑下报仇雪恨!”
“是的。”依若站起来,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疯狂的肆虐燃烧,带着嗜血的仇恨和毁天灭地的不甘,她重重的点头,梦魇般的低声重复:“报仇雪恨。”
这个世界,别人总是不可以指望的,能指望的,只有自己。而她,也绝不是只懂得摇尾乞怜的小丫头。终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上苍坚信,终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