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旭日东升·何人寂 第六十四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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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园的时候,白殊顿了一下,扭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叶子的动作,也是和他一样的止步,看向身后的公园大门。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很难想象,公园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劲,成群的蝙蝠飞往这里,竟然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引起丝毫的波澜。
“叶子,你在做什么?”他注意到这个友人站在公园大门的中心,向着半空中伸出手,似在触碰些什么。
叶光纪回首看他,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你没有看到吗?这里有个东西。”
闻言的白殊聚起了全副的精神,仔细地去瞧……
他确实看到了,是若隐若现的符纹,在叶子的掌下闪出微微的光。公园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劲都不见有人注意、不见有人前来,就是这个符纹的关系吗?这么想着的白殊退后几步,抬眼更仔细地去“看”,是与苏氏兄妹在T市的老空类似的东西,依照彤云的说法,这是个结界。
如果是有结界的话,公园里的异响没有发现就不是那么难以解释了。只是……“叶子,你看得到它?”
“我应该看不到?”叶光纪扶着眼镜,淡淡开口。
“一般人……应该都是看不到的吧……”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呵……”叶光纪嗤笑出声,“也许,我就是那个不一般的人吧。”
接下来,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吧?
手指插进口袋里,他看着白殊,等着这个友人出声。
这种举动,让白殊有种自己已经被看透的错觉。好吧,面前的是强大得无所不能的叶子,他被看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子,你家还有空位吗?”
“不想回家?”叶光纪不答反问。
白殊应了一声。
“你不可能一直住在其他人的家里。就算一个人也没有,你也得学着适应。”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
叶光纪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颇为无奈,“我先陪你走一程吧。等你走得累了,回到家里后肯定倒头就睡了,不会有力气去想些有的没的……”
也许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吧?
至少当白殊走到家门的时候,他真的是累得连掏出钥匙的动作都懒了。拖着麻木的腿穿过空荡荡的大厅,上楼经过隔壁漆黑的屋子……随手将这已经无人居住的房门带上,他决定以后上楼都不往这边转首了。
回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发首埋在枕中,他很快地就闭上了眼睛。
这个觉睡得很安稳,安稳得好像父母都在他的身边的时候。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左手边是爸爸,右手边是妈妈,两个人将生病的他夹在中间,那整夜整夜也是暖暖的。
很安心的感觉……
也许是晚上太累,也许是他睡得太沉,这个夜里他没有梦到任何与去世的父母相关的东西。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
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白殊感觉到了头皮被拉扯的疼痛。
这是昨晚变成朱厌的一大遗留症状。当绛将他身体里的朱厌重新封印,他从一个接近于野兽的形态变回了正常的人类,银白的发色尽乎归还于黑白,只有这已经长得很长很长的头发没有缩短回去。
还记得叛逆时期的他留过长发,打理起来麻烦不说,被拉被拽被树枝勾到的时候也是很疼的……呆会就去理发店把它给减了……
这么想着的白殊转首去看又是什么把他的头发挂着了,一回头,却不想看到了一只白皙的胳膊。很是修长的一只手,横呈在缕缕的青丝上,更衬出了手臂的白,发丝的幽黑。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于是眼皮一跳。
视线往上,看到一袭略微有些凌乱的红衣,散开的墨发遮掩不住露出衣外的肩颈,使得这一幕瞧着格外绮丽。
他该庆幸家里没什么人吗?所以不会有人突然闯入,更不会误以为他和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引起什么暖昧不清的关系……
“唔……”有醒转迹象的人凝起眉稍,动了动身子。
“疼!”白殊拉着自己的头发,倒抽了口凉气。
大概是听到了人声,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初醒的眸中尚有些朦胧,望什么都不甚清晰。扶着额首,自床上坐起来,对着面前疑似人形的生物,有些愣神。
没有往常仿佛高不可攀的气势,这个神情模样,只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绛。”白殊唤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绛摇了摇头,再重新将视线凝聚,他没有看错,在他面前真有一个人。视线下移,看到这人只系了几颗扣子的衬衣间隙里透出些许的红,伸手,陡然将这人的衬衣拉开!
“喂喂……”白殊往后躲了躲,如果不是头发还被压着,他肯定是压路而逃了!这算非礼了吧!这肯定是算非礼了吧!!!
胸口,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图腾。
被朱厌附身的人类身上都会有的图腾,绛记得阿傻的图腾是在手掌上的。
这一代的朱厌……
是白殊。
扶着额头,绛的意识渐渐地清醒。抬眼,注视着在他的面前稍嫌慌乱的新一代朱厌,红瞳里的恼怒没有掩示分毫,如果不是知道接下来自己一定很惨,白殊一定会觉得这双眼颇是赏心悦目……
“我……我怎么知道你在床上……”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好吗?他可是一路走回来的,都累得半死了,连洗漱都没有地就趴床上了,哪里会知道床上又多同一个人来!而且绛回来就回来,又没有提前打个招呼让自个去睡法发……
不管怎么着,这肯定不能怪他啊!
最重要的是,就算躺一张床上,他也根本就什么也没做啊!就这样被怎么怎么着落得个伤筋动骨再被治好……他不愿意啊啊啊!!!
瞪了白殊半晌,红衣的人垂首,理好半敞开的衣襟。
“喂,我可没吃你豆腐……”瞧着这动作,白殊就以为对方又误会了些什么。他见过这人闭目沉睡的模样,呃……确实很引人犯罪……但就算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胆啊……
闻言,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过,白殊觉得这人的眉拧得更深了。
也只是顿了顿,将衣襟归位,绛启唇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
于是他安全了吗?是听进了他的解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管怎么说不会被摔出去真的太好了。白殊惊喜地扬声,“真的!?”
对方顺手捻起床边的外袍覆在身上,系好腰带,这才转首,“因为,你是朱厌。”
因为他是朱厌?白殊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祭司,有些不能理解,又有些可以理解。“难不成就因为是朱厌,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对我动手?”
“不会。”将披散下来的长发系在脑后,他定定地注视着他的朱厌,瞳眸看起来有些危险,“身为祭司,我不能对朱厌动手。”
“那……别人对我动手呢?”白殊觉得这像是一个文字游戏,身为祭司的绛不能对他动手,那能不能指示他人对他动手?或者是放任他人把他怎么怎么着……
“看得到的,我不会允许。”
“那……在你看不到的呢……”白殊觉得他问了一个最蠢的问题。他明明都已经猜出是文字游戏了,还问什么问?绛看得到的地方没人动得了他,那绛如果故意走开,他不就可以被苏止拖着往死里揍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跟着彤云他们走了还会回来……”
绛已经穿戴完毕,绕过了他,走出房门。只有淡淡的话语遗留,抵至白殊的耳畔,“祭司是侍奉朱厌的存在,回到此处是必然。”
意思是……
绛回来了,留在了他的身边,以后再也再也不会离开了……对吗?
家里多了一个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是否有整理好,白殊立时就从房间冲了出去。向着已经坐定在红衣祭司嚷道,“绛,那你就睡爸妈的房间吧……”
去睡隔壁吧去睡隔壁吧,这样就没人和他抢床了,他可以在自己的床上安安心心地睡到天亮了……
坐在楼下的人扬首看了他一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
当天夜里。
在白殊的注视下,绛还是走进了白殊的房间,完全视他白日里说过的话为无物……
被赶出自己房间的白殊打开的隔壁的房间门,还没等走进去,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已经浮上。一幕幕的景象闪过脑海,对着这间房,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打开的房门又给关了上,他走过父母的房间,带着枕头与薄被躺到了沙发上。
他睡不着……
怎么也睡不着……
有些时候,他会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例如现在。
他还记得从前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情景,妈妈手里握着摇控器,对着电视里播放的清宫版流星花园或是咬牙切齿,或是悲从中来。被强行拉来陪看的他就坐在这儿,对这部网上骂声一片的白烂剧不停地颤抖……被雷出来的……
现在的白殊还是在抖,恐惧的,害怕的……
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安稳地睡觉,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殊从沙发上爬起来,抱着枕头和薄被,偷偷地溜上了楼。反正……绛不是说过了吗,不管他做出什么来,都不会把他怎么着……
也不用怎么担心被在背地里报复,他只要今后都紧跟着绛,不让别人找着他落单的机会不就成了?
房间里的人立在窗边,就如同父母还在的时候他溜上来找这人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换成了一身单衣,披散的长发在风里轻微地舞动……看起来暂时还没有睡觉的打算。
“我……”白殊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害怕?”扬眉,绛一语道破他现在的心境。
点头,这确实是事实,他在害怕。怕屋子里熟悉的事物,怕脑海里的的回忆,怕父母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
“……算了。”关上窗子,绛走向床边,“关上门,睡吧。”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他呐呐地道。
闻言的人有些不耐地凝眉,“我知道了。”
“真的!我对天发誓!!”还站在门口的少年煞有其事地举手向天,大有真的对天发出最毒最毒的誓言的打算。“如果我对绛做出些什么……”
“再多说一句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额首青筋直跳,着深红单衣的人恼火地瞪向门口立着的人。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是很出色很不错很男女莫辨的,当然只是指的这张脸。就算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自身的凌人气势也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
“再敢把我当成女人……你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