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荒原雪山·缘与憎 第五十六章 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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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眼眸,记忆里绛那时的出现,似乎是伴随着大片的白芒。
苏止推开了他,正迎向彤云手里的圣器。绛的现身,也正是在这一时候。不早也不晚,分毫不差地卡在苏止生死的关头,强横的力量直接毁去了浸过圣水的武器,重创彤云……
那时的他在疑惑,为什么绛会知道他在哪里?他与彤云是在下午出的门,作为血族的绛应该没有可能尾随他们离开家门……
现在再看,倘若绛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废弃工地及时现身就有可能了。如果苏止一直被围困在那里,说不定这个血族到达的时候并不是当晚,而是与自己交谈过的前夜。已经到了废弃工地却迟迟不肯现身,是在等待些什么?也许是与自己同去的少女手中的圣器……他记得绛是在非正面地毁掉圣器之后才出现的……
如果绛确实是苏止的父亲,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如果你不说出来,也许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白殊望着那个一身红衣的血族,开口道。
“是么。”绛不置可否。
是这样的。
——回复幽月。我以朱厌之名起誓,以百日为期,会有让她满意的答复。
即使有这句莫明奇妙的承诺,即使这样的承诺明显地是为了苏止,绛冷漠的语气与神情,都让人觉得这个朱厌的祭司与旁边半死不活的混血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现在……白殊还是无法接受这二人间的奇妙关系……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还能够再说些什么。
直至苏止打破了室内这短暂的寂静——
“父亲,您是被小澄唤醒的吧……”说着,金发的青年看了一眼白殊。
白殊的眼皮忽地一跳,觉得有些不妙。现在苏止这家伙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联系到这家伙重伤被自己送回医院后对自己不怎么友善的态度……“喂!我什么也没有做!”
“不错,你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做。”红色的瞳仁牢牢地定在白殊的身上,好似要一口吞了这人,“你只是告诉我,小澄被骗了,棺材里的是个女人。”苏止很恼火,确实很恼火,因为白殊的说谎骗了他,因为在废弃的建筑工地那儿,在失去意识之前,他非常明确地听到白殊唤出自己父亲的名谓……
“我……”白殊想冲天发誓,他确实以为棺材里的是个女人!而且就凭绛这模样,不是在他家呆了那么多天他都没发现绛和苏氏兄妹有什么联系吗!
这是一桩桩的事情是一团团的乱麻,端看各人的解法。
漠然地看着这二人对视,红衣的血族忽地探出了他的手,拎住金发青年的耳朵。他的力气并不大,但也足以使苏止反应过来地回首。看着面前混血的孩子,绛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显得有些危险,“我记得我有说过,不得对朱厌无礼。”
“朱厌……”
这是这个血族、这个朱厌的祭司今日第二次提及这个名词了,而他口里的朱厌,又有极大的可能……是白殊。
同苏止一互相间,被唤作朱厌的人也满是疑惑。头一次听闻的时候,他以为绛所说的朱厌应该是指他已经去逝的父亲,以为是绛唤错了人。现在再听来,也许不是他想的这样……
呆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尖,白殊目瞪口呆,“朱厌?我?”
斜睨了他一眼,绛的手指拢回宽大的袖内,没有说话。
这究竟是是的意思呢?还是不是的意思?直觉没有给出任何的指示,再加上这人对自己动起手来的果断狠辣,于是白殊比较倾向后者。
“祭司大人,你们话完家长了么?”不带情绪的声音自红衣祭司的身后传来,绛回首,看到另一张床上晃着腿脚的稚龄女孩。齐眉的留海之下,那双波澜不兴的眼注视着祭司,缓慢地开口,“黑暗的眷族即将来临,祭司大人,也许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里?”白殊上前两步,急急地开口。
没有理会他的存在,绛微一含首,走近明夜氏族的族长。
在他的身后,金发的男子也撑着床沿探出身子,“父、父亲……”
“什么。”
“你……还会回来吗……”
“会。”
明夜氏族的族长跳下病床,站上地面。以她落在地面的的脚下为中心,银色的阵法在顷刻之间显现,在朱厌的祭司踏入的下一瞬间,阵法启动!
一银一朱,二道身影随即消失在了室内诸人的视野里。
“姑姑……”始终没有被正视的少女抓着她的衣角,喃喃地唤着。
她犯了错,这一次的错误比之以往的任何事情都还要严重。她让一个与她同族、一个甚至比她更脆弱的人类死了,在夺取对方的记忆的时候失了手,让对方彻底地回归了出生以前!她不知道……不知道朱厌的祭司交允的术法会有这样恐怖的……她不知道……
她以为她会受到责罚,然而没有,没有人给予她任何的惩处,就好似她犯下的这重大的错误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瑟缩着身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女觉出了他人的触碰,全身猛然一颤!像是被窥视了重大的秘密一般,惊惶地抬首,却望入一双略带关切的眼……
“你怎么了?”是白殊。
松下口气,垂下头,她握住自己曾用来施术的右手,“……没,没有什么的。”
真的没有什么?直觉告诉白殊,如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话,好强又固执得要死的彤云不会露出这般的模样神情。
“是么,没事就好。”他没有多问。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该问些什么。虽然一向灵敏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少女应该也知晓些什么。也许彤云知晓得并不多,但之于身在迷雾中心的他而言,无异于又一块未知的拼图。可是,就算将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又能问出些什么?能够寻出什么头绪?
想着,他的视线移向了叶子,叶子正安静地站在门边,垂首敛眸,镜片反着光,看不出什么情绪。也许万能的叶子可以得出什么结论来也说不定?他相信以叶子的头脑,任何的事情一定都能迎刃而解!
在白殊的期待里,叶子抬首,嘴唇蠕动,还没有任何的话语出口……
有窸窣的声响自旁侧传来,转首,可以看苏止套上了外衣,下来病床。没有看任何人一眼,抱起沉睡的苏澄,便想向门外走。
“苏止!你去哪里!”白殊唤道。
然而那人回应的声音是冷冽的,“与你无关!”
腾出一只手手拔开门口矗立着的叶光纪,苏止握着门把手,却发现面前的门怎么也拧不开。恼火地扭头,瞪向这个室内仅剩下的有这个能力与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少女,“明夜彤云,解开你设下的结界!”
那个少女直视他的愤怒,对于他眼里明显的充血无动于衷,“你得暂时留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觉得你也应该离开这儿了吗?碍什么事!”
“……就算只是为祭司大人少惹一些麻烦,也请暂时留在这里吸引视线,好吗?”彤云这样说着,半点也没有让步解封的打算。
“这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这……”她犹豫了一会,这才慢慢地启唇,“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在姑姑的阵法消失的最后时刻,听到了抵至耳畔的声音。那是明夜氐族的族长,是她的姑姑,无论姑姑说出了什么,无论有理由还是无理由,他都只能够选择无条件地服从。
“所以……抱歉了……”
明夜氏族未来的继承人再一次地施术,仍处于沉睡中的少女自她的哥哥的怀里飘浮起起,被轻柔的风托着,置于床塌之上。金发男子想要出手抓住,然而他全身上下在这刹那之前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够站在原地,保持着这蠢透了的托起姿势……
噗——
白殊忍不住嗤笑出声,这让金发男子的脸色瞬间青紫。如果不是无法动弹,说不定白殊的脑袋现在就得开花!
笑啊笑地,直到发现整个病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笑,这才觉出诡异地合上嘴。抬眼四顾,除去一脸严肃站在那儿的彤云,除去沉睡中的苏澄……不止是苏止,连叶子都已经倚在墙边很久很久没再动弹……
“怎么回事?”他问在场唯一做得到的少女。
“暂时留在这里,仅此而已。”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开口。
“那为什么……”白殊指着自己道,“我觉得我还是好好的……”别说什么她信他之类的话来,这种显然表示他与她有什么不可告人关系的对白,他一点也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你是朱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