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九载游子始归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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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聿。”柳秋砚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我有些闷,出来跟你一起坐可以吗?”
弘徵聿看他一眼,点点头挪动了一下,让出空间给爬出车厢的柳秋砚。
一坐定,柳秋砚便毫不客气的埋头到弘徵聿的怀里,一言不发。他不说,弘徵聿也就沉默着。陪他。
“洪聿。”行出好些路,怀里才传出柳秋砚的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很不孝?”父亲传书母亲病危,自己却至今没有赶回家。而且自己心里,甚至越来越——
“你受伤了。”所以才会迟归。弘徵聿将一只手放在怀中的头顶,轻轻的作无声的安慰。
“不是的,我。”身边人的理解,反而带出自己内心的一阵慌张,“我,其实有点怕回家。”说到最后一个字,柳秋砚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意。
“唉。”头顶只传来一阵轻叹。柳秋砚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抬了起来。他马上用力抱紧弘徵聿的腰身,狠狠的,死也不肯抬头,“不,不是一点,是很怕。我好怕啊,洪聿。”好怕。怕已经来不及,怕赶回去得到的也是噩耗,怕九年前的母子相依成了最后的回忆。
书上说的近乡情怯,唯美的根本表达不了自己的悲伤与慌乱,在离家的脚步越来越近的现在,柳秋砚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弘徵聿也紧紧的回抱着柳秋砚,尽力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防止他被行驶中的马车甩下去。
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的昏迷,其实远没有表面上说的伤势发作那么简单。弘徴聿只是话少,却并非愚木。在客栈中安顿好柳秋砚之后,一边寻找大夫一边便已飞鸽回五步山,将秋砚发病前后的状况行为逐一详细的描述了一遍。秋砚只知道是自己赌气扔掉了药方,却不知这其实是师祖翁不老的意思。
眼前仿佛重演的情景,让弘徴聿不觉暗自捏紧了藏于袖中的纸条。上面写着的,是师祖在他们临行前悄悄递给自己的嘱咐:母蚁二毒,始平互利。今已破,异况将出。慎行。
所谓异况,弘徴聿低头看看怀里情绪愈加激动的人,在往下去,就是昏迷了,接着清醒后,会自己诊脉开方,不乖乖喝药,跟自己抬杠,继续每日晨起赖床,却偏偏,不记得昏迷前病发当日所有的事情。包括情绪,行为,甚至日期。
那日的更前一天,他们刚刚消除了误会停止了秋砚口中的“冷战”,互许承诺相守一生。他们都不是不识情为何物的天真小儿,只是懵懂的不曾看透那层薄纸。然而幼时的相伴,九年的相依建立起来的信任与默契,很简单的让他们坚信对方的承诺绝非空语。一向爱与弘徴聿逗乐的柳秋砚第二日依然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日后的美好生活:“为了清清静静的回五步山,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大家都不准拈花惹草,不准惹是生非。只准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又说到弘徴聿随师父游历江湖,诱惑颇多防不胜防。再不许发生遥庄抢亲那种事,免得抢啊抢的就真的抢回来一个送不走的新娘。
弘徴聿一直含笑答应着,偶尔插几句意见。直到说起母亲的病,柳秋砚逐渐开始恐慌起来,情绪浮动的样子,可以说是弘徴聿自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之后弘徴聿怕柳秋砚扯到伤口,便点了他的睡穴。
开始还未察觉,直到柳秋砚醒后问他为何明明自己睡过了三日却说成两日的时候,弘徴聿这才惊觉不对劲。匆忙之间只能回答记错了日子勉强应答过去。试探的将当日的一些话说给柳秋砚听,对方只是狠狠的附和却浑然未觉一切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主意,至此弘徴聿确定柳秋砚失了那日的记忆。百思不能自解,在等待五步山回复的这些天,弘徴聿的内心总是漂浮着一丝感伤。
眼前的情形与那日大同小异,难道只能这样等待着,等着秋砚的记忆中再少一日他们之间的相处吗?
晃晃依旧深埋自己怀中的人的肩膀,弘徴聿强硬的抬起已经被自己的设想堵得有些恍惚的脸,看向弘徴聿的眼睛不见往日的光华,没有焦距。
胸口有些钝痛,弘徴聿拂去对方脸颊上无意识落下的泪水,随着本能,印上了另一方颤抖的唇:“秋砚,冷静下来。你母亲没事的,我带你回家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