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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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风率军回京复命,向朝廷告假回家。他没带随从只与宋逸云同行。他们边走边玩,游遍沿途的风景,好不惬意。
这一日行到南面一座大城市,此处离虞风家乡不远,附近的名胜又多,所以他们多留了两日。城中商业发达,来自全国乃至炎国以外的异域的各色物品数不胜数,宋逸云看得眼花缭乱,像所有女子一样,大包小包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大堆。望着桌上摊开的各种物什,虞风笑着摇头。
他揶揄道:“原还指望你持家,如今看来你不败家就算好的。”
宋逸云将头一扭,嗔道:“你恁般小气!我买东西花得了多少钱,给富贵人家看两转病便回来了。”
虞风捏住她的鼻子笑道:“我再穷也养得起你,进了虞家的门,你只管在家好好呆着。”
宋逸云拿新买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不满意道:“成日呆在家多闷啊,我不要!”
虞风忍住笑,故作严肃道:“多生两个大胖小子便不闷了。”
宋逸云愣了一下,随即丢了衣服捶打虞风的胸膛,生气道:“你真坏!你真坏!你真坏!”
虞风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揽在怀中,笑道:“好了,好了。你是赫赫有名的朱雀神医,只呆在家里太屈才了。成婚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拘着你。”
宋逸云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我要跟你打仗。”
虞风笑道:“好啊!”
宋逸云抬起头来,双颊红晕,目光炯炯,认真问道:“真的?”
虞风仍在微笑,眼神表情却也格外认真,道:“真的。”
宋逸云仔细端详他一回,见他不像说笑,娇笑着投入他的怀抱,喃喃道:“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陪在你身边。你跑不掉的。”
虞风不语,收紧手臂,将头抵在她发丝上。只是这般沉默相拥已经觉得一片宁定。
晚上两人一起逛夜市。此城的夜市极为有名,热闹程度不逊于白天。他们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宋逸云突然握紧虞风的手,身体蓦地绷直。
虞风奇怪的看向她,只见她面色苍白,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宋逸云警惕的向四周望,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那种气息很强大。你没有感觉吗”
虞风也向周围看去,只见人头攒动,灯火辉煌,并无异状。他摇头道:“我没有感到有何异常。”
刚说完,就见宋逸云猛一转身,手指一弹,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夹杂着一个惊怒不定的声音,道:“我的蛇死了!谁把我的蛇打死了?”
不远处有一个玩杂耍的训蛇艺人,面前躺着一条死蛇,蛇头上有一个血窟窿——正是被宋逸云的飞蝗石所杀。宋逸云的脸色更加苍白,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她惶惑的抬起头,眼睛内满是惊疑不定,道:“我不知道怎么了,觉得很紧张,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虞风顺顺她的头发,安抚她道:“许是这几天赶路太累。如果真有人盯着我们,我不会没有感觉。我们回去早点歇息。”
宋逸云点点头。他们没心情再逛,回客栈休息。
次日清晨,虞风刚刚睁开眼睛便听到宋逸云敲门。他打开门,见宋逸云手里抱着一件紫色的织锦袍子,对他笑道:“我来伺候你更衣。”说完,当真进来一通忙活,伺候虞风梳洗,为他换上那件紫袍,仔细扣上盘扣,又去系上金色的云缎腰带。
虞风见她低着头,紧抿双唇,双手不停摆弄腰带,神色庄重,本还想调笑两句,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心中涌起一片柔情。
宋逸云将自己送给他的玉佩郑重的放进衣服里,紧贴皮肤,触感温润。她认真道:“这是我的家传信物,你要保管好,片刻都不能离身。”
虞风点点头。宋逸云将他按在椅子上,拿过铜镜和木梳仔细的替他梳头。宋逸云拿梳子一寸寸的篦过。他的发质很清整,木梳一路捋着,指尖轻轻划过他饱满的额,到直挺的鼻梁,再到微抿的唇角,这条线挺拔如刀刻,纵是再过几十年,也英秀不减分毫吧。将他的头发轻轻拢起,用一只金环束住,宋逸云侧头看镜中的虞风。虞风也正透过镜子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梳洗完毕,他们到楼下大堂用早饭,厅里人不多,坐了三、四桌。坐下的时候,宋逸云悄声对虞风道:“角落里那个人有些古怪,一直在看我们。”
虞风向角落里望去,一名青衣男人独自坐一桌,样貌极其阴柔秀气,眼神却如鹰般锐利,正注视着他们。遇到虞风的眼光,他随意的摇动折扇,装作不经意的撇过眼睛。
虞风轻声对宋逸云道:“是有些古怪。小心些。”
吃完早饭,他们匆匆收拾行装离开客栈,路过大堂的时候,那青衣人已经不见了。
一路上他们多有小心,并无什么异状。走了大半天,眼看要到预定的城镇,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儿客栈中见到的青衣人挡在前面的路上。
他对他们拱手行礼,道:“两位留步,我们宫主仰慕两位威名,不知两位是否有时间一叙?”
宋逸云冷笑道:“你是弑凤宫的人?”
青衣人微笑道:“在下弑凤宫玉郎君。”
宋逸云冷冷道:“弑凤宫护法都到了,只怕我们想走也走不掉。”
玉郎君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宋逸云朗声道:“好吧,我们便会一会弑凤宫宫主。”
他们随玉郎君往官道旁的小径上山,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一处悬崖上。只见悬崖边立着一顶小轿,轿顶和四周围着白纱,里面端坐一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轿子旁一名红衣女子手持琵琶席地而坐,正低头弹奏《十面埋伏》。见到他们,女子停了手,抬头笑盈盈道:“朱雀神医我们又见面了。”正是弑凤宫的赤炼。
宋逸云哂然一笑,道:“你的伤可好了?”
赤炼掩嘴笑道:“劳神医挂念,已经好了。上次朱雀找帮手,所以让我受了伤,这次我也找了帮手,我们再比试一下吧。”
宋逸云撇撇嘴,道:“我才懒得和你比试。不知道到宫主找我们有何要事?”
玉郎君微微欠身,客气道:“也无甚要事。只是想借火凤神功的秘籍一观。”
宋逸云嗤笑道:“原来想要秘籍,我为何要给你们?”
玉郎君展开折扇,笑道:“朱雀不愿借,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了。”话音未落,已经凌空跃起,展臂向他们攻来。
虞风抬手一挡,架住他的扇子。玉郎君手一旋,换个方向直取他的面门。虞风往后一仰,避开的他的攻击,长剑出鞘,与扇子碰在一起,火星四溅,锵然声响。
宋逸云拿出笛子,放在嘴边准备召唤彤儿,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她忙跳开,手中笛子竟然断成两截,一截拿在自己手中,一截被一条缎带卷进轿中。宋逸云大惊,她的笛子是特殊材质制成,比一般竹笛要坚硬许多,居然被隔空打断,可见对方内力深厚而霸道。
赤炼站起身,笑道:“这下你不能把你的大鸟叫出来,我也不召蛇,我们公平的比一比如何?”说着已经来到宋逸云面前,手持琵琶一旋,琵琶的四周冒出数柄锋利的匕首,寒光逼人。宋逸云抽出流云剑,利剑的光芒带着冰冷的寒意,闪过她的眼底。三十六路流云剑舞开,如雷雨天际闪过的那道最亮眼的电光,迅疾无伦。
虞风和玉郎君缠斗正酣。玉郎君的武功路数很古怪,招式狠戾诡谲。虞风真气蕴于双掌,左右开攻,虎虎生威,饶是玉郎君武功高强,也被密密的掌风罩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小轿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喝,道:“好掌法。我来领教。”
飓风般的真气扑面而来,卷起地上沙砾狂啸,白色的纱幔在尘沙中飞舞,一道银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翩然而至。只见白色衣袍在空中鼓动不休,银色的长发四散飞扬,如海藻般散开,银色的面具在风沙中更显诡异。凌厉的一掌直朝虞风背心击下。虞风被玉郎君缠住,无法分身,眼看要被击中,他的身体一歪被宋逸云扑倒,而她则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体被震得飞起来,向悬崖下坠落。
虞风飞身而起,抓住宋逸云的手腕,两人向箭一般掉下山崖。宋逸云将流云剑插入石缝中,剑在石缝中擦过,擦出一路火花,好不容易停下来。宋逸云一手紧握流云剑,一手握住虞风的手,两人悬挂在半空中。脚下云雾缭绕,不辨深浅。
卡住流云剑的石块开始松动,两人一点点向下坠。宋逸云忽然温柔的对虞风道:“静卿,我能遇到你是老天的恩赐……今生不能陪你,来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你等着我……”
虞风听得心烦意乱,还来不及说话,宋逸云突然高喝一声道:“保重……”
“什么……”虞风正茫然间,突觉得一股大力将他狠狠向上抛起。
耳边万籁俱寂,只余风声……
向下看,正看进宋逸云淡淡的笑意和满含爱意的双眼,她的嘴唇动了动。
“说什么?”虞风喃喃着,宋逸云的身影在眼中瞬间远去,象一片枯叶直直坠入白雾中,再也看不见……
虞风重重摔下来,看见轼凤宫的人和几个陌生人激战正酣。他望下悬崖,白茫茫一片。他嘶声竭力大叫道:“云儿……”没有人回答,只听见一阵又一阵的回声。他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