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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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怀璧在衡王府留宿以后,王府中人都认为她是衡王的新宠,对她进出王府都鲜少过问,一见她来就往栖霞阁带。这一日她到王府找杜衡,下人回说衡王出去了很快回来,然后像往常一样将她引到栖霞阁。怀璧推门而入的时候,见林苍雅在厅中,正拿着一件物什对着阳光把玩。一见她进来忙藏到身后。
怀璧眼尖,已经看出那物什是个浅绿色的荷包。她想起前几天丢了一个贴身的香囊,而林苍雅几乎每天都守在她的小院旁,心想莫不是被他偷拿去的。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面上仍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道:“你在看什么?给我看看。”
林苍雅红了脸,摇头道:“没看什么。”
话音刚落,便觉一股劲力扑面而来,忙伸手去格挡,哪知被怀璧擒住手腕,用力一捏,握在手中的东西掉下来。怀璧伸手接住,果然是自己的荷包,登时大怒,沉声叱道:“好你个登徒子!”
要知道怀璧自小随百草一起长大,被灌输的都是“天下男人皆好色薄情”一类的观念,本来对男人就没有好感,后来扮作戏子出来做事,又经常见到那些轻薄浮浪的子弟,心中对男人更是又厌恶又戒备。虽然与杜衡相处日久,生出些好感,但对其他男人的看法是没有改变的。现在看见自己的随身物品被男人拿去耍玩,便认定林苍雅也是偷香窃玉的轻薄之徒,再想到他每日躲在暗处监视自己,这原来自己认为属于警戒的行为也带上了些偷窥的性质。越想越羞辱,越羞辱越愤怒,她捏紧拳头,杀意浮上心头,双眼如利刃般冰冷锐利。
林苍雅被她喝叱后,羞愧万分,脸憋得紫涨,嗫喏道:“这……这是我捡的……”
话音未落,怀璧袖中金线银针一起飞出直取他的要害。
他没想到怀璧会对自己下杀手,慌忙躲避,然而怀璧毫不手软,迅猛雷厉,招招致命。他左躲右闪,嘴上慌乱的解释道:“我并没有任何轻薄之意……知道怀璧是……是女子……不该看的我都没看……”
怀璧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王爷告诉我的。”
怀璧不理他,下手毫不迟疑。他手忙脚乱,疲于应付,眼看就要被金线缠住。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黑影将林苍雅推到旁边,虽然避过金线,却还是中了一枚银针。银针上有剧毒,林苍雅只觉中针的半边身体一麻,失了力量瘫倒在地。
杜衡阴着脸对怀璧道:“解药!”
怀璧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杜衡是见识过毒针的厉害,知道再耽误半刻林苍雅必然丧命,来不及细想,欺到怀璧身前,将插在自己衣袖上的一枚毒针刺到她身上。
怀璧万万没料到他会对自己下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中了自己的毒针。她一脸无法置信的望着杜衡。
杜衡捏着她的肩膀道:“不想死就把解药拿出来。”
怀璧紧抿嘴唇,一声不响,从怀中取出解药丢给他。他将解药给林苍雅服下,又取一粒递与怀璧,想到刚才情急之下伤了她,不禁有些歉疚,道:“对不住……”
怀璧抬起头死死盯住他。她的眼中风云流动,像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罩在其中,他看到了里面的震惊、失望和痛心。
你竟能如此对我。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果然不能相信,即使是你也可以狠心如斯。不过是偶然泄露心意,我却傻到信你。师父的话不错,世间的男人果然不能相信。
杜衡被她看得心中一凛,正欲说话,却见她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不再是云淡风轻,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而是极冷、极厉、极森寒的笑容。然后听见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衡王,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拂袖转身,决然而去。
目送她的背影,杜衡如鲠在喉,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腾,欲唤她却怎样都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
与此同时,平南侯府。小云正在替虞风诊脉。
小云问道:“侯爷这几日睡得可安稳?”
虞风颌首道:“吃了你的药比以前睡得安稳。”
小云道:“侯爷思虑过重,情结于内。只吃药终究解不开侯爷的心结,还望侯爷宽心才是。”
虞风涩然一笑,轻轻叹息,道:“没想到你医术高明,比侯府中的太医都好。我有一位故人也擅长医术,每次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她。”
小云好奇道:“侯爷的这位故人也是女子?我们长得很像吗?”
虞风点头道:“她是女子。”然后仔细端详小云一回道:“你们长相不像。但问诊的神情……很像。”
小云天真笑道:“大概医者问诊都是一个样子,因为我们同为女子所以侯爷觉得像。”
虞风慢慢站起身,有些怅然道:“也许吧。”
他望着窗外出神,目光似乎穿过眼前的景物落到遥远的地方,心思也游弋至某个不知名的时空。
小云轻唤道:“侯爷?”
虞风转身,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怅惘落寞,“小云,你听说过朱雀吗?”
小云疑惑道:“侯爷是说神医朱雀吗?”
虞风点点头,道:“嗯。”
神医朱雀,两年前名动炎国。医术高超,据说能让白骨生肌,死人复生。炎国的行医者鲜少有不知道其名号的。
“我听父亲提过她。”
“那位故人正是朱雀。”
小云瞪大眼睛,吃惊道:“侯爷认识神医朱雀?”
虞风不答,转身自几案上抽出一轴画卷递给小云,道:“这是她的画像。”
小云展开画卷,只见画上一名绿衣少女沾花微笑。她低低惊呼一声。
虞风用手指轻轻摩挲画中女子,温柔缱绻一如情人。“她和怀璧长得很像,但是神情却和你更像。”
小云细细看画卷,只见左上方有一行小字:“桃花节与静卿携行。静卿兴起,做此画。未尝题诗,甚憾。逸云”再看画卷边角已经有些褪色发毛,显然是经常展开观看之故。
“侯爷一定很想念她吧?她现在何处?”
虞风脸上浮现出罕有的伤痛表情,幽幽道:“她……死了……”
她死了。从此世间再看不到她的笑靥,再听不到她唤静卿,再不能齐鞍并辔共看世间繁华……
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人间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