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棺血椁 父辈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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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跟外面的寒冷不同,十分温暖。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早就摆上了下酒菜和几瓶五粮液。
桌子的另一头坐着一个衣冠整洁,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正笑得一脸和善地看着我。
在我印象中,达叔一直是一个人情淡薄,尖嘴猴腮的奸邪形象,如今看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达叔见我来了,对我招手道“天佑,来来,坐这儿。我们叔侄这么多年了,还没在一起好好喝过酒呢。”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旁服务员立刻将酒杯里倒满了酒。
达叔冲服务员挥了挥手,服务员自觉地走出了房间。
达叔端起酒杯,道“来,侄子,达叔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我连忙摆了摆说,说道“达叔,侄子不会喝酒。”
达叔看着我,半晌笑道“你可真像你爹。想当初就一勺白干,他就晕了一天。天佑啊,酒量这东西很重要啊,你可得好好培养培养了,以后用处可大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揣测着他这次找我来的用意。
达叔从衣兜掏出了一沓“大团结”摆在了桌子上,冲我努了努嘴。
我笑得有些尴尬“达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达叔笑了起来“达叔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到外面去闯去了,直到你这么大都没照顾过你,这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我知道这老狐狸肯定藏了话,装作惊慌失措道“这怎么好意思?莫说达叔你没照顾我,就算是达叔要杀了我,我都不敢有半点怨言的。”
达叔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怨我,你爹可要把我恨死了。你可是他的命根子,宝贝得很哟。”
“达叔,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无奈地说。
“对了,古董店最近生意不错吧?你的店在行里倒是出名得很,我早就听说了,一直没空去看。”达叔惋惜地叹了口气。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心里暗骂,脸上笑得一脸诚恳“达叔对古董也感兴趣?什么时候去小店挑几件,当作侄子的见面礼。”
达叔用筷子夹了一颗花生丢进嘴巴里“我对古董是一窍不通,只是最近做的生意和古董有些联系,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我面上挤笑道“达叔的事那就是我爹的事,我爹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达叔你一句话,只要我做得到的,保证给你办妥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达叔笑道“这次,有一趟大买卖,成了,我们就都发达了。”
“哦?到底是什么买卖?”我好奇心被达叔挑了起来,问道。
达叔招招手示意我过去,附在我耳边轻轻说“倒斗(盗墓)。”
“倒斗?”我震惊地看着达叔“倒斗那可是犯法的事!达叔你……”
达叔用手势打断了我的话,目光飘向了远方,淡淡地说“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惊讶。我们的祖宗就是靠倒斗发迹的。当年我,你爹,你省叔还有你爷爷都是在倒斗界里响当当的人物。”
“什么?我爹他……”我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怔怔地看着达叔。其实我心里在不停地冷笑,古董这行当跟那些土夫子(盗墓者)接触还少了吗,我再笨也该有所察觉了吧。不过对于老头子以前的事,我还真不知道。老头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些土夫子也不甚了解老头子的事。
“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达叔叹了口气“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就算大家都瞒着你,又能瞒得了多久?到最后你终归是得接受我们的行当,你也别怨达叔捅破这层纸窗户。祖上只要有一个人倒过斗,就永远也摆脱不了盗墓人这个名称了……伤天害理的事,迟早都会遭到报应的……”
我低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么……你和爷爷当年也是为这事吵架的吧?”
达叔愣了一下,继而恢复了笑容道“那件事还得从当年的一次倒斗经历说起……”
一伙背着行囊一副旅游登山打扮的人行走在云南大山的树林中。
“停!”走在最前面的张友道突然停了下来。
张恭迁上前问道“二娃子,有货?”
张友道缓缓地点了点头,蹲下身,抓起地上的泥土闻了闻,沉声道“在这里下几铲子试试,可能有货。”
闻言,张友省立刻从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半圆拄型的铲头和几根二十厘米左右长的螺纹铜管,几下拼接完成后递给了一旁抽着烟枪的张恭迁。
张恭迁猛戏了几口烟,把烟枪给了张友达,拿着拼接好的洛阳铲走到张友道指点的地方,一边往下下铲子,一边把手搭在铜管上闭着眼睛感知地下的情况。每打下去一节铜管都要将铲子提上来,将铲里土倒出来观察一番。
往下打了大约四米左右,张恭迁突然道“有了!”说着将铜管拔了出来,倒出了里面的土。
土已经不再是黄色的土块了,而是各种颜色都掺杂了一些在里面,还有许多细碎的木屑。
张恭迁用手捏起一撮土,搓了搓,土质松散,一搓就碎了。张恭迁分了几个方位分别打下了几个洞口,然后又摇头,再扩大一圈范围下铲。反复几次后,终于规划出了墓的大致规模。整个陵墓呈一个巨大的“甲”字型,这种墓型在西汉时期非常流行,看来这是座汉墓的机率性很大。
张友达和张友省看了都感到相当吃惊。这样庞大的墓穴,恐怕这下面葬的不是皇帝就是皇亲国戚。这次合着是老天要他们发财,不发也得发了!
张恭迁平日严肃的脸现在也松动了起来,笑得看起来连皱纹都少了许多。
“不对,这墓有古怪!”就在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时候,原本在一旁休息的张友道突然出声道。
大家疑惑不解地看向张友道。
“有什么古怪?”张友达口气不爽地问道,很明显他对张友道的这个举动感到不满。
张友道指了指四周的树林,道“根据史书记载,古代墓葬礼制中有一种很重要的礼制,叫做封树。是指在墓的四周种上树,来表示墓主的权力地位。古代天子树以松,诸侯树以柏,大夫树以草药,士树以槐,庶人树以杨柳。且树越多,代表墓主的地位就越高。我之前也是看到这边有几棵苍天松树才往这边搜索,发现这里确实是一个风水宝地,是西南和东南两条山龙龙头的交会处,此处就是龙穴所在。这葬的该是皇帝无疑。可是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树林,却发现除了之前看到的那几棵苍天松树外,其余的都是矮小的柏树。皇帝的封树怎么可能只有这寥寥数棵?这明显不和常理!”
“二哥,你莫在这七里八里的。指不定这墓主也是个思想先进份子,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就已经开始坚持破四旧了呢?”张友达不屑地说“你是书看多了,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就算这墓有古怪,我们哪个不是趟过阎王殿的人,还会怕这个?”张恭迁用洛阳铲头敲了敲脚下的土地说道。
张友省笑道“你要是怕的话就在上边呆着,这次摸出来的明器还是有你的一份。”说着,抓着洛阳铲就从张友道身边走了过去。
张友道见劝说不了他们,只好在心底安慰自己只是紧张过头。
四个人,四把铲子转得飞快。
不一会儿,一个竖直的盗洞就被打了出来。
张友省和张恭迁紧了紧腰上的绳子,带好装备和铲子就下到了盗洞里继续往下挖。
除了张友省时不时探出盗洞倒出挖出来的土以外听不见一丝声音。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盗洞里的身影,张友道心底的不详感越来越大。
四周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
绳子渐渐地绷直,然后松懈了下来,看来他们已经下到底了。
张友道手里紧握着绳子,手心一直在冒汗,不敢放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洞底突然爆发出一声惊慌沙哑的吼声“拉!”绳子一下子绷得笔直。
张友道和张友达想都没想,立刻死命地往上拉绳子。另一头张恭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朝他们俩吼道“快跑!”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恭迁扯着飞奔而去。张友达疑惑地回头看了盗洞一眼,却惊异地看到一只粘满血污的手从洞底探出来,紧抓着盗洞的边缘……
跑得肺几乎要炸开,再也没有力气迈动脚步,三人趴在一旁大树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
“呼哈……怎……怎么回事……大哥呢?”张友道好不容易发得出声音了,连忙问道。
“大娃子……”张恭迁眼神黯淡了下来,语气中充满了悲痛“他……他归位了……”
“什么!”张友道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恭迁。
张恭迁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入洞后的情况。
原来下到盗洞后他们一直往下挖,一直挖了二十米左右终于挖到了墓顶。
张友省在墓顶上开了个洞口,让张恭迁在外面等一下,自己先下去探探情况。
张恭迁点了点头。张友省咬拿着手电筒就进了墓室。
张恭迁在盗洞里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响动,心底隐隐不安,就趴在破口处,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墓室。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张恭迁的魂吓没了。
在手电惨白的光束下,一只骨瘦如柴的灰白色怪物蹲在破口的正下方,手中抓着一个毛茸茸的黑色球体在啃咬。光线中,球体在怪物手中被转了一面,露出了张友道被啃食得血肉模糊狰狞的面孔。仅剩的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看着张恭迁这边,身体还在抽搐着,显然没有死透。
怪物感受到了光线,抬起沾满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干枯褶皱的脸,用仿佛是两个黑洞一般的眼睛望向张恭迁。
张恭迁吓得手一抖,手电一下子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墓室里。被怪物一把抓在了手里,“喀”的一声,一切又归于黑暗。
反应过来的张恭迁立刻拉紧绳子,大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抓着张友道和张友达就跑。
张友达一直在一旁没有做声。如果大哥早就死在了墓室里的话,那之前自己看到盗洞处的那只手是谁的?想到着,张友达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抬头见到张恭迁冰冷阴沉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一行人默默无语地回去了。下墓的,哪个不是早就做好归位的准备?只是一切来得太快,让人反应不过来。
事后,张友达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趁着张恭迁独自一人的时候找张恭迁谈那天的事。
没想到张恭迁竟然支支吾吾不愿意再提起。张友达越发觉得这事蹊跷,声声追问。张恭迁被逼德没办法,开始蛮不讲理,甚至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要张友达不要再去想这些事。张友达气不过,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