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逃出生天
    在这个形势，白猫的胜算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论身手，论强悍，白猫明显是逊色得多。
    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牠眼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白猫见状，也不甘示弱，战战兢兢地迈了两步，抬抬头，视线一直未离开过牠的眼睛。
    牠己决心豁出了一切，包括牠自己的性命。
    除了黑犬之外，其余的同伴都不停地围着白猫飞快地四方八面的蹿来蹿去，把白猫的活动范围缩减了。
    牠们要逼使牠就范，要牠无条件地成为黑犬的「玩偶」，任牠鱼肉。
    猫儿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运劲于四腿上，一个劲儿冲着黑犬猛扑过去，义无反顾，奋不顾身。
    可知道，死也要轰轰烈烈！
    可是牠这一扑，只扑着个空，黑犬轻易地避过了，一个回头，一个闪身，把满嘴利齿的嘴巴一张，便咬着牠的腰际，一咬紧便不肯放开了。
    黑犬不由得露出满足的喜悦，牠终于胜利了。
    白猫被黑犬按在地上，牠死命地挣扎着，其它犬儿欲上前帮忙，却即被黑犬责备的目光吓退了。
    牠要独自「享用」这头冥顽不灵的猫儿。
    愈难制服的，牠愈是要把牠征服。
    猫儿就趁着黑犬稍有分神，便即以后腿往牠脸上一踹，意外地把牠的左眼抓破了，一股晶莹莹的流体，夹杂着血液夺眶而出，一片血淋淋的，状态异常可怖。
    这是出乎猫儿意料的。
    黑犬也一样。
    白猫没想过能给牠如此重重的一击。
    事情来得太突然，两者都惊魂不定，便要回身的时候，身体都不禁颤抖着。
    牠们都赶紧抖擞着精神，继续迎战，未敢松懈下来。
    黑犬喉头里不由得愤怒地低鸣着，以所剩余的一眼睥睨着面前的白猫。
    牠的眼睛只管淌着血，但牠很快便克服了惶恐，一声也不哼，思考着怎么还击。
    牠还未被打败，只要牠仍能站起来，牠仍有取胜的机会。
    这种强顽的意志，令在旁观看着的秦可也大为动容。
    动物跟人类也一样，有懦弱的，也有英勇的。
    动物的世界里，也有争斗，也可是自伤残杀的。
    为何不可和平共处？
    难道和平的世界，不是我们所冀盼的世界吗？
    没斗争，不自伤残杀可以吗？
    和平，像天上的星星，似是这么的近，却那么的远。
    像是没在这地球上出现过。
    秦可看得心也寒了，心儿暗暗地猛烈的跳动着，可他还没有离开的意图，因这实在是一场精采万分的斗争。
    他心想：要是一般的流浪犬，不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不可。
    黑犬的同伴们战战兢兢的向着黑犬迈着细步走过去，像恐怕会触怒牠似的。
    牠们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很关心牠的伤势，另一方面却又怕捱骂。
    牠们从未见过首领会这样的败相，而且还是这么的难看。
    其中一头棕色犬虎着胆儿迈过去，走到牠的跟前，看着牠鲜红的血汩汩的流下，目光里露出哀痛的泪光，喉头里持续地低鸣着，十分含蓄，显露出一份特有的温柔。
    棕色犬继而伸着脖子，张开了口，企图替牠舔去脸上的血水。
    黑犬即使劲地摆一摆嘴巴，在牠的嘴边碰了一下，无情地拒絶了牠的关怀。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白猫是绝对有机会可逃脱的，可牠没有这企图，仍然四爪紧紧地抓着地上，支撑着疲惫的身躯，顽强抵抗。
    牠彷佛知道就算今天可以逃脱，并不代表他朝仍能活下去。
    今天的仇怨，便要今天了断。
    夜长梦多，明天还有更多纷争，更多的烦恼要缠着牠呢。
    也许，牠正要对势力强大的犬儿们摆出无畏无惧的姿态，吓唬牠们一下，不甘示弱，不想低头。
    可好，犬儿们正掉过头来狠狠的仇视着牠呢。
    牠也许真的是逃不了这场战役的。
    犬儿们这回改变了策略，每头都轻步地向猫儿亦步亦趋，小心奕奕的，像是怕牠会还击，还是怕牠会飞走似的。
    牠们围着白猫排列成一圈，当牠们步步进逼时，那个圆便愈来愈小，紧紧地压逼着牠。
    然而，白猫毫无惧色，站稳了脚步，屏气凝神注心一意地察看着牠们的动静。
    白猫觑准了时机，凭着机灵轻巧的身手，出其不意的跃弹起来，在一头黑棕犬身上掠过，爪子一拨，便连血带肉的抓起了牠身上的一块肉，留下血淋淋的一个血口子。
    那头黑棕色犬即痛得胡奔乱跳，一时忍不住剧痛，便索性倒卧在地上，脊梁贴着地上猛力地挣扎着，蹭得一身泥呜呜的哀叫着，听得在旁的同伙也替牠心痛着。
    可牠们却没闲去理料牠，只全神贯注监视着白猫儿的一举一动，一秒也不曾离开过牠，不断提醒着自己，大敌当前一刻也不可松懈。
    牠们再不会少觑白猫了。
    其中一头棕色犬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那受伤倒地的黑棕色的犬，面色一沉，一下子朝着那头伤犬跑过去。
    那伤犬难得有同伴肯回头看牠，即欢喜得抬起头来迎接牠。
    讵料，棕色犬张着口，一声不哼的向牠迎面扑过去，一张口便噬着牠的脖子侧，然后顺着冲势后腿一踹，整条身体便往半空一翻，在牠身上翻了一个大筋斗，那块肉便被硬撕活剥的扯了下来，血水实时哗啦哗啦的迸发出来，溅得四周斑斑驳驳骇人的血迹。
    牠愈是挣扎，血水便喷得愈厉害，染得身上殷红的一片。
    不一会，那伤犬的气力就愈来愈弱，挣扎得愈来愈无力，在最后呜呜的哼了一声后，四肢便停了下来，全身便软瘫在地上，连连的颤抖着，一阵弱似一阵，跟着便一动也不动了。
    全无气息，已然一命呜呼了。
    那棕色犬稳定地落在地上，回头望了望那伤犬，才发现嘴里还叼着牠那块肉。
    牠把它脑袋往后一甩，那块肉便掉进嘴里，嗤溜嗤溜的嚼了起来，吃得蛮津津有味，呼噜一声硬吞了下去，像平日吃猎物一样，毫无怜惜之情，反而满有胜利的满足感，威风得意。
    白猫一一都看在眼里，对棕色犬的凶悍无情，不禁有所畏惧。
    白猫长着细软白毛的脖子上，一下子便被沾得骇人的斑斑血迹，但这亦无改牠的激昂的斗志。
    当什么也豁出去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怕了。
    牠看来跟黑犬有此一战，就没想过可以活着离开了。
    也许，当一剎那悲壮的英雄，比当一世苟且偷安的鼠辈好得多。
    要是一生里没有光采，倒不如不活了。
    白猫似是具有这种脱俗的风骨，傲气满腔，任凭谁也不能击倒牠似的。
    夜幕始慢慢低垂着，四周渐渐昏黑一片，车声没有了，人声也没有了，剩下特地飞来要看牠们热闹的昆虫儿，吱吱喳喳的叫过没休，像在怂恿着牠们快来个对决。
    牠们要的是一场精采万分的的武斗，愈是洒血的，牠们就愈爱看。
    不管谁胜谁负，谁生谁死，牠们尽管痛痛快快的恶斗一场，为牠们制造兴奋。
    静静的夜，突然又变得热闹了。
    虫鸣声来自四方八面，纵横交错，相互交迭，声音如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过来，嘈巴巴的一片响。
    舔血的魔鬼也藏匿在树后，静心等待着一顿丰富的晚宴。
    白猫颈上的伤口竟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结痂，止了淌血。
    意志克服了困难，化解了危机。
    牠有着必胜的决心。
    白猫撤着四腿站着，爪子抓紧着凹凸不平的柏油路上，嘎嘎作响。
    爪子被磨得尖利，非要尝一口牠的血不可。整装待发，一刻都不会松懈。
    因为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
    被伤了眼睛的黑犬，不被眼睛的伤势所妨碍，仍然屹立不倒，誓要把白猫置诸死地，以泄心头之恨。
    黑犬昂然向踏前了几步，往地上扫视了好几遍，发现了一块颇大的石子，想用嘴叼起来，可明明在眼前的，可牠却未能把它衔住，只一面疑惑地用嘴在地上搜索着，花了好半天，仍是不得要领。
    也许，是失了一眼睛的关系，牠的视力衰退了，丧失了测距的能力，以致这简单的动作都不能做得到。
    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同伴，有的仍不知就里，有的知道了，却又不敢上前扶助，怕伤了牠的自尊之余，反要捱骂，自找麻烦。
    几经辛苦，黑犬终于叼起了一块石头，衔在嘴里，脑袋使劲地一摆，那石块便激射而出，可那石子没击中白猫，只在牠的面对掉落在地上。
    在旁的同伴都知道，黑猫的能力已大不如前了，因为牠已失去了一只眼睛。
    牠们感到彷徨不知所措，进退失据。
    黑犬心生不忿，在别处另觅一块石子，再次向白猫射去，这趟劲度是十足的，可却大大的偏离了目标。
    棕犬回头怔怔地瞟着黑犬，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然后悄悄地试探着迈出了一步。
    见黑犬没啥动静，步伐也放轻了，也没之前那么谨慎，歪着头踱到牠的身旁。
    棕犬在牠耳边叽哩咕噜了几声，然后倒退了几步。
    黑犬拧头睥睨着牠，口里咕咕作响，声音愈来愈大，意味着牠愈来愈愤怒。
    在旁观的秦可不知棕犬对牠说了些什么，但牠却意会得到棕犬是不怀好意的。
    白猫见状，即便更提高警觉，猜想是牠们准备合力对付牠。
    形势大为不妙了。
    牠势孤力弱，单凭牠一己之力，不望可逃出生天，但愿能把牠们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