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篇 若(绪亮) 07.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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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绪方去塔矢宅邸时顺便将塔矢亮一同带了回去。今次与往日一样,与塔矢行洋下指导棋之后再拆析棋路。不过还另外让绪方复原本因坊战时和桑原的那局棋,塔矢亮则在一旁、与蘆原等人观看讨论。
绪方白黑两子交替复局,旁人看在眼里,这局对弈一直消磨到终局,双方的阵地厚实坚固,但仍力求突破。不过桑原的手法不同以往显得格外怪异,这局棋本不需耗费到满盘棋路走无可走,桑原却似乎绕着绪方的每一步棋周旋。桑原……一定是故意的。而且用意刁钻,黑子的攻防也一度混乱。
绪方大概也是在身心俱疲的情形下不知觉赢了这半目。
满盘棋子排下来,蘆原看的不禁揉起太阳穴,“这盘棋,只是看着就很累人啊。白子的布局的作用完全只为了中盘对黑棋的死缠烂打,不知道桑原为什么这么下,不过这种形势,好像刻意制造和局一样。”蘆原看向塔矢亮,“小亮,你怎么看?”
“……很消耗棋士的精神力。白子意不在取胜,却也有慎密的安排,用枷和封不断咬着棋步。没有很出色的一手,却总让人觉得,白子下的漫不经心……黑棋想突破唯有不断主动进攻。但很多活路都被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白子截断。就像白子在布局时就看出了黑子会想要如何摆脱这局面……双方虽不相上下,但……”塔矢亮顿了顿,看了看绪方,不再说下去。
“像是在被玩弄。”绪方冷冷的开口说道。
“唔……这都是桑原太胡来了,不能说明什么吧!听说上次的本因坊战,他也对绪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吧?那个老头子!”蘆原愤愤的说道,“如果当时是我和他对弈,我早就叫停不下了!”结果话一出口立马冷场,蘆原捂住嘴默默坐了下来。“桑原之前说不会把本因坊的头衔让给任何人……今次却……”
“这盘棋没什么看下去的价值。”绪方散了棋子。
“绪方下的很不容易吧,我看的都流汗了。”蘆原擦了擦额头,“小亮什么时候和桑原对弈的话,也要注意调整好心态去对待啊,最好不要听桑原说话。”
“我吗?”塔矢亮眨了眨眼睛,笑道,“没那回事,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小亮太谦让了吧!大阪那边还邀请小亮去担任联赛的嘉宾呢!成为职业棋士差不多两年时间,就被这么著名的活动邀请啊,真不愧是小亮。”
“大阪……?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太清楚。”
“是昨晚棋院打电话来的,因为你出去了,所以打算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塔矢行洋端着茶走进来,“主办方让棋院转告,最好明天下午到达,下榻大阪酒店,因为活动是后天上午十点开始。”
“父亲……”塔矢亮垂下头。
那类活动,似乎不需要自己亲自下棋的样子,应该也只是指导棋之类的。并不是有没有时间、空不空闲,只是暑假还剩下一个月,从京都回来之后想好好准备最后几场赛事,也不怎么想再外出了。
而且……不,只是去参加活动,不大可能会这么碰巧遇见进藤光吧?不过若是遇见了,也会稍微有趣一些……虽然父亲一向让自己自行决定,不过塔矢亮也明白这种活动总是推脱的话棋院也会觉得很难做。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收拾东西动身的。”塔矢轻轻点了点头。
讨论结束之后,绪方提出和塔矢一起出去吃饭,两人于是一同出了宅邸。原看着塔矢亮坐进绪方的跑车中,牙咬的咯咯响,“绪方先生,你太过分了,你就从来都不让我坐你的车!”
绪方耸了耸肩,“如果你一定要坐后备箱我也不反对。”绪方丢下哑口无言的蘆原,侧身坐进了驾驶座,轰动引擎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又要出去。”绪方降下车窗抽着烟。
塔矢亮趴在车窗边,看着驶过的街景,风吹起额发,“我也不想啊,但我之前推掉棋院很多活动,这次的似乎比较重要所以不得不去。而且,哪有‘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回事,你从东京跟我到京都,就算临时赶回去,也只有一天没见吧?”
绪方笑了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次你不要再跟来了,京都时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待着,你让我有多措手不及你知道吗。”而且到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带进酒店。塔矢想着就不由皱了皱眉。
“放心,这次不会了。京都那次是因为放着你一个人你也只会胡思乱想。”绪方转过头咬了咬塔矢亮的耳朵,“不过等你回来之后,我要向你好好讨要一个放空我的安慰奖励。”
“你、你专心开车啦!”
翌日下午,塔矢按照活动赞助商提供的车票上的时间乘坐新干线抵达了大阪。
车站外有工作人员接待前往酒店,虽然知道这次活动的赞助商包下整个酒店、应该也是资金雄厚的财团,不过到达酒店后却仍是吃了一惊。
“越智……吗?”塔矢亮放下行李后,来到大厅便看见了他。和进藤光参加同届职业考试的越智,自己也曾想用他测探进藤光的实力。他的爷爷对围棋也很有兴趣,所以棋院总是说他出资举办了诸多比赛等等。
“塔矢,你来了。”越智推了推眼镜,“这次活动的赞助商是我爷爷,隔了三个月我想再和你对弈一局,所以才嘱咐要找你来做嘉宾。”
“如果要和我对弈,只要打电话让我过去就好了啊。”毕竟对方也算客人。
“话是这么说,但我的预约都石沉大海了吧?!听说你根本连看都没看!”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因为这些时日要处理的事很多……”塔矢抱歉的说道。
“算了!你明天来会场吧!到时候,我会让你看见我这三个月的长进绝不输给进藤光!”越智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厅。
有热情总是好事吧。塔矢微微笑了笑。
活动是明日才举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几个高段位棋士和头衔获得者担任嘉宾。主办方举办的晚宴上,那几人喝酒说笑着,塔矢与之不熟,拿着活动流程便独坐在一旁不语。晚宴结束已是十点了,塔矢回到房中,靠在窗边只觉得倍感倦困。
往日外出参加活动大概也是这样,有半天坐在车上,到了之后熟悉一下流程,再去安排好的酒店,惯例的会有晚宴招待,这一圈下来也没什么闲心关注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与塔矢望着的同一条街上,进藤光捧着一大盒御好烧与和谷、伊角一道走着。
“这个味道太道地了,真想带几盒回去。”进藤光万分留恋的看着手上的盒子,“好想让塔矢也尝尝这个味道。东京都的大阪烧味道千奇百怪的。”
“你干嘛一直把他挂在嘴上,他是他是名人的儿子诶,外出的机会很多、不可能连这种东西都没吃过吧!”和谷往嘴里塞了一个章鱼烧,“我和他这辈子八字相克,你最好别对他抱有好感让我这个朋友为难。”
“好感……?”伊角不解的看着和谷。
“什、什么好感!你又在胡说什么啊!”进藤光一把摁住和谷的头。
和谷被他这么一按险些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和谷怫然怒道:“好啊!你和他只是对手,你见过哪个人每天对自己的对手念念不忘、走到哪里都想给他带礼物的?!说你和他是朋友,我才不信!我和你也是朋友,但你看看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和塔矢亮对比一下高下立判吧!”
“说起来,仔细留意一下,塔矢亮的确很漂亮呢。”伊角点了点头,“不过对方好歹是男孩子,这样好吗?”
“伊角!怎么连你也和和谷起哄!”
“那又怎样,重要的是进藤喜欢。”和谷耸耸肩,“喂,进藤光,你喜欢他就快点开口啊,你和他成天两两相望不明所以,多让人闹心啊。”
“……”
“呐,你不好开口,那我和伊角去帮你告诉他好了?”
进藤低下头,淡淡开口道:“在京都时,塔矢告诉我他在和绪方交往……我对他……我想他是清楚的,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件事……”
“在、在一起……?绪方?”和谷一下子石化了,但很快又立马恢复过来,“无所谓啦!你把他抢回来啊!虽说塔矢亮不太像是个随便的人,不过你可以用行动打动他嘛!”
“和谷,你说话越来越狗血了。”伊角抹汗,抬头看向一栋大楼的窗户,“诶,那个人长得好像塔矢亮。”
“什么?”和谷也抬头看过去,“唔,那就是塔矢亮吧?”
“塔矢……”进藤光正想喊塔矢亮的名字,窗户便关上了,且拉上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前天不是说要回东京都所以没有来大阪了吗?”和谷说道。
“是因为这个吧。”伊角指着酒店门口的一个牌子,“‘大阪围棋协会联赛开幕’,塔矢亮说不定是受邀来的嘉宾。”
和谷真想走进去看看,就被门口的保全人员拦下,“这里最近三天不接待大赛以外的客人。你们持有请帖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塔矢四段的喷油,能转告他一下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时了,大家刚从晚宴回来都累了。你如果有事找他,明天去对面的会场应该就可以见到他了。明天上午酒店联赛开幕,担任嘉宾的职业棋士会轮流发言。”
“我明白了,谢谢……”进藤光叹了口气,转身对和谷、伊角说,“我们明天再来吧。顺道也可以看一看联赛嘛。”
“好啦好啦,知道你想见他,我们就舍命陪君子了!”
进藤光鼓着腮帮子大喊:“你闹够了没有!”